人生若只如初见电视剧(人生若只如初见第4段)

来源:八戒影院人气:285更新:2022-08-22 19:29:33

今晚的星光格外的美丽。 闪烁的星辰,皎洁的月光,是城市里没有的。 阮漪涵和秦海瑶难得的放松,不管什么爱恨情仇了,俩人坐在院子里,真的就做到了当年说过的简单厮守。 仇恨就真的这么难放下么? 那一刻,阮漪涵的心是柔软的,她看着秦海瑶,秦海瑶对着她微微的笑,她举杯:“阿涵,我们再喝一次交杯酒吧。” 再喝一次交杯酒…… 许许多多的话,许许多多的画面,她们曾经在这三世的纠缠中反复重复。 只是就算是幻影,也终究有尽头的那一天。 阿涵说得对。 隔着血海深仇,她们永远都回不去了。 既然如此,就留下更多的画面吧,留给以后慢慢地回味。 秦海瑶不想承认,却也没有办法,她这一辈子就是这样了。 她从出生开始就注定是被训练成报复的工具。 可遇到阮漪涵之后,不可控制地爱上了她,沉浸于情爱的旋涡,甜蜜仇恨不可自拔。 只要是她给的,秦海瑶全都坦然接受,如今,这旋涡终究要将她吞噬。 也许,她们从相遇开始就是错的。 不曾相遇就不会相爱,不相爱就不会这么痛。 可是,没有彼此,她们还是她们吗? 合欢交杯,白头偕老,恩爱两不疑。 当阮漪涵的胳膊圈着秦海瑶的胳膊时,这话是她在心里默默念着的,她的目光贪恋又执着地落在阮漪涵的脸上,想要将她的全部都记下来。 不会难过么? 曾经的一切真的忘怀了么? 并没有。 不然,秦海瑶也不会在一个个午夜梦回时,看到母亲浑身是火与鲜血地向她追魂索命。 可是…… 也许是三世的挣扎让她早就适应了痛苦的存在。 这个轮回的圈子,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摆脱。 妈妈或者爱人,注定有一个是要被辜负的,而她也终究是会被怨恨的。 就像是一个伤口,它好了,又坏掉,一次一次的被刀子毫不留情的捅进去,到最后,再痛,她也会疲惫也会麻木。 妈妈离开了,带着所有的爱恨情仇,前尘往事。 如今,阿涵也要离开她。 这大概就是她的宿命吧。 注定要永远孤独。 阮漪涵一点点咀嚼着菜,她想要把那个味道留下,刻在灵魂之中。 今天的秦海瑶格外的美,月色之下,她一直微微的笑,温柔地看着阮漪涵。 到了这一刻。 她们终究不谈曾经。 终究不谈爱恨了。 她们就这样吹着小风,放松地坐在一起,走一遍本该属于她们的安定人生。 “我有的时候曾经幻想,如果我们不是出生于世家,没有上一辈的恩怨情仇,我们会是什么样子。” 也许是看到戏剧要收场的一幕,秦海瑶看着自己手里的酒杯,呢喃地说出了一直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幻想。 她不仅仅是第一次这么想过。 她和阿涵,不在这样的家庭,可以清贫一些,哪怕就是生在这世外桃源的两个村妇。 她们在一起也会要比现在开心的多吧? 她们会随着朝阳而起,日出日落在一起,不会分开。 或许会短暂地吵架,小小的拌嘴,谁也不理谁的冷战,但现在看来,那也是另一种浪漫不是么? 只要有她在,那一切就都是幸福的。 只可惜,这世间幸福不会长存,却是造化弄人啊。 阮漪涵喝了一口酒,她看着皎皎月光:“我想过很多很多次的。” 那样的她们,无论出生于哪里,没有被生下来就带着的仇恨藤蔓缠绕,该是很快乐吧。 她声之形想过,如果当年秦海坤没有离开,如果小海的家也是完整的,她们从小就认识。 那该是怎么一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永不分离的美景呢。 “不提这个了。” 秦海瑶隐去眼中的泪光,她伸出一只手,“阿涵,我们跳一支舞吧。” 怎么样的开始,怎么样的收尾。 真的是标准的大结局呢。 阮漪涵看着秦海瑶的眼睛,将手放在了她的手上,十指交叉相扣,秦海瑶看着阮漪涵:“我曾经听人说,这样十指相扣的两个人会心意相通,就是真的到了离别的那一天,她们也不会再被业力的牵绊,即使是喝了忘情水也会记得彼此的。” 还想要记着么? 阮漪涵的泪水模糊,秦海瑶看着她的眼睛,手搂住她的腰,她看着她笑,细长好看的眉眼间浓浓的深情几乎要溢出。 她们在月光下起舞。 她们深深地拥抱着彼此。 将爱恨情仇全部揉进去,尽情地释放,再没有其他。 阮漪涵和秦海瑶笑得像是两个月光仙子,她缠着她,她拥着她,她们亲密无间,她们感受到彼此的气息。 深夜。 阮漪涵靠在床上,她的眉头皱得紧紧的,无法入睡。 偏头疼已经成了这段时间折磨并束缚她的牢笼,她日日夜夜被噩梦笼罩,怎么逃也逃不开。 秦海瑶看见了,她温柔的将阮漪涵的头放在了自己的腿上,两手轻轻的给她揉搓着太阳穴,“对不起。” 带着鼻音的轻颤,她看着阮漪涵眼睛泛红,阮漪涵没有睁开眼睛,“怎么?” 秦海瑶在想,如果不是她,如果没有最开始的那份刻意接近。 以阮漪涵善良温柔的性格,她该会找一个真心疼爱她的人吧? 至于她…… 她的灵魂就是不被祝福的,一个人堕入深渊没有什么,她不该拖着她一起。 可是…… 爱情就是这样毫无章法。 等她发现的时候,意识到的时候,一切都不可控了。 阮漪涵等不到答案,她枕着秦海瑶的腿,被熟悉的味道包围,终究是含着笑闭上眼睛缓缓睡了过去。 这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她的呵护下入睡了吧。 到了凌晨十二点,秦海瑶以为阮漪涵已经睡着了,她低头看着她,眼里满是爱意,却在钟声即将敲响的那一刻,听见阮漪涵轻声的呢喃:“小海,生日快乐。” 她对她说生日快乐。 继续在心底轻轻地说道。 ——我爱你。 第二天的太阳升起,不会因为任何人的眼泪而停止。 阮漪涵在秦海瑶的怀里,第一次度过了没有噩梦的一晚上。 这一晚上,她被一种名为安全感的气息包裹。 没有黑色的回忆,没有任何欺骗,也没有爸妈被大卡车撞飞或是被秦沁烧成焦炭的模样。 她醒来的时候,秦海瑶还保持着她睡前的样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一夜未眠。 看到阮漪涵醒过来,小海的指腹一点点地揉着阮漪涵的脸颊,轻声呢喃:“阿涵。” 她低头,在阮漪涵的额头上轻轻一吻:“早安。” 她一夜未睡。 原本说好的要放手的。 可是看着阮漪涵在她的怀抱里睡得那么香,那一刻,她又不舍得不甘心了。 为什么? 凭什么? 她们明明是相爱的,怎么就不能厮守终老? 她们到底为什么要出生于这样的家庭啊……她们就只是相爱,就这么难么? 清晨的阳光都带着新鲜的味道,空气中都是青草的香气,屋外的绵羊在咩咩地叫着。 能够一觉醒来,就看见爱人在身边,那种感觉真的是幸福无比。 阮漪涵盯着秦海瑶看,她偏了偏头:“是不是腿麻了?” 秦海瑶笑了笑,她看着阮漪涵的眼睛,“还好,想吃什么?” 想吃什么? 只要和爱人在一起,粗茶淡饭也是最好的。 阮漪涵和秦海瑶一起熬了粥,用的大锅,小米粥被熬出了金灿灿的米油,整个小院都飘着香气,姜溱月过来敲门了,她努了努鼻子,“我过来蹭饭。” 蹭饭都蹭的这么光明正大,姜大小姐也是第一人了。 她大咧咧的坐下,捧着小米粥就开始喝,“这地方真是不错,我昨天转悠了一圈,乡间小路,到处开的都是野花,人看着也淳朴。” 如果她们真的能够放开一切,在这里厮守一世,该羡煞多少人。 阮漪涵瞅了瞅她,“你要是喜欢,后面院子给你留一个。” 秦海瑶微笑的看着两个人,姜溱月耸了耸肩,“我一个人住着怪没意思的,两三天新鲜劲儿过去就该腻歪了,要是你们俩一直陪着我还行。” 这话说的,跟滚烫的粥一样,流进了两个人的心里。 阮漪涵和秦海瑶对视一眼,全都默然。 早饭吃的不错。 趁着阮漪涵休息的时候,姜溱月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挥着扇子看着秦海瑶:“小海,其实一直这样不是挺好的么?” 这世上太多的人追求金钱全力物质,一辈子劳碌奔波,甚至连片刻的停息都没有。 姜溱月见到过不少人都是这样,可秦海瑶和阮漪涵她们不是这样的人。 仇恨再多,能抵得过现在的甜蜜么? 秦海瑶淘着米,她笑了笑:“是啊,是挺好。” 姜溱月看着她的眼睛,“其实阿涵那个人……别看她骨子里倔强,但只要你强势一点,她会心软的。” 她知道的。 这个世上,还有谁比三世都跟随她的秦海瑶更了解阮漪涵的么? 可是,秦海瑶也害怕,害怕有一天,当甜蜜褪去,那份恨意终究会像是潮水一样涌过来,将她们吞噬。 “我们之间需要时间。她就是一时心软,终究也会记起曾经的一切的。” 风吹过秦海瑶的长发,她的一双眼睛里氤氲着泪光,“溱月,我想她已经把所有都告诉过你了。” 从姜溱月那份通透,她就知道,阮漪涵一定是把之前的种种都告诉了她。 姜溱月点了点头,秦海瑶对上她的眼睛:“我们经历了三世了,却像是一个死结,从来都没有真正解开的那一天,真的就只是世仇?只是上一辈的恩怨么?” 这个问题,她反复问过自己很多次。 从第一世开始就像是一个劫横在她们之间,无论怎么努力都跨不过去。 “是我们心里的劫,是我们自己不肯放过过去。” 秦海瑶的声音很轻柔,姜溱月看着她,突然觉得挺残忍:“但是就这么一天……如果是我,如果是我……” 她宁愿不要。 当那层幻想被撕开之后,露出血淋淋的孤单该多么的痛。 如果是她,宁愿一个人行走于大漠之中,孤单前行,也不会要这一刻的昙花绽放。 要知道这世上的人都是如此。 从未得到后,失去,顶多是怅然若失。 但是如果真正的得到了,曾经想说过,那再分开,就相当于从心上生生的隔块肉下来啊。 秦海瑶看着姜溱月:“溱月,谢谢你对她的一直照顾。” 曾经的曾经,她们也站在对立面上,为了阮漪涵。 如今,她们同样是为了阮漪涵,却平静和谐的多。 大抵是因为一个人的心放下了。 这世间不就是如此么? “那我们离开后,你——”姜溱月突然有点心疼秦海瑶,有谁生来就喜欢孤独,喜欢痛苦?她这样的性格,放在哪儿不是人中龙凤,被无数的人追捧,可是她却自愿放弃了。姜溱月都害怕秦海瑶等不到阮漪涵回头的那一天……毕竟心死之人……那一日一夜对于他们来说,都不再是人生的享受,而是孤独痛苦的折磨吧。 秦海瑶轻声说:“我就在这儿,哪儿都不去,等她有一天真的决定放下一切了,想起我就来找我,只要她回头就会看见我。” 她不会走远的。 她也不会像是姜溱月担心的那样,从此放弃自己的。 她始终都相信。 相信阮漪涵,相信她们的爱,终有一天,阿涵会想开的,她会回来找她。 这不是昙花一现,这是她们心底最绚丽的色彩,是能够让阮漪涵回头的最后力量。 放手如果真的那么简单,她就不会三世的追随了。 秦海瑶摸了摸自己兜里的千纸鹤,轻轻的笑了:“她会回来的对么溱月?她一定会回来找我的。” 风吹过。 姜溱月低下了头,她的嗓子像是卡了什么一样,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 是的…… 姜溱月知道俩人还有很多话要说,蹭完早饭,她就匆匆离开了,非说要去隔壁阿妈家看她挤牛奶。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那么短的时间就能让当地的村民这么喜欢她,现在连村长都知道了,村里来了一个乐呵呵的大美妞,画画特别好,时长给小朋友们画画。 有的时候,阮漪涵还挺羡慕姜溱月的,大小姐从小到大都没有改变,她拿得起放得下,反而成为这时间最爽快放肆的人。 用姜溱月的原话来说,“生而为人本来就够辛苦了,我干嘛还难为自己?我是来游戏人间的,自然要活的洒脱不羁。” 吃完早饭。 秦海瑶突然想放风筝了,阮漪涵自然是答应,俩人也没有去买,就在家里一起做。 做风筝阮总一直认为挺有挑战的,但那些线条在秦海瑶的手里被拿捏的很好,她准备好报纸、竹丝、小刀,有模有样的做了起来。 秦海瑶做的很认真,甚至比她批阅文件还要认真,眼睛凝聚着光,嘴还微微的嘟着。 阮漪涵看的心中柔柔的,从后面抱住了她,“这么喜欢么?” “嗯。”秦海瑶靠着她,“早就想要和你一起放风筝了,却一直没有时间。” 如今,也终于能如愿了。 中途。 阮漪涵接到了奶奶的电话,奶奶到底是有些惦记她,随便的问了问,顺便说了宋禾留给她的话。 阮漪涵听了沉默,阮奶奶小心翼翼:“她说cindy回来了,奶奶本来想着你们几个小伙伴能一起聚一聚的。” 阮漪涵握紧手机:“奶奶,我已经不想要管这些了。” 她已经想好了,彻底跟昨天告别。 她的身边的人都换了。 阿离终究也是离开了。 只是离开前,阿离给奶奶跪下磕了个头,才含着泪和悔恨离开。 阿离一直以为,她和阮漪涵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她最了解她,以为是因为她的背叛,阮漪涵为了威胁她说出背后的一切才把阿妈从农村接过来的。 可当一切发生,当秦沁跳崖身亡的时候,阿离才一阵子后怕。 秦沁那样的心狠手辣与缜密。 入狱前的鹰迪告诉她,“如果不是阮总,你的母亲可能……也会遭遇不幸。” 那一刻,阿离泪流满面,后悔不已,可是再后悔又有什么用,阮漪涵不会再原谅她。 她们就是从小一起长大又如何? 就是因为那亲密不可分割的过去,才显得她的背叛有多么的可笑可悲。 如今,她已经再没有面孔站在阮漪涵的身边了。 阮漪涵和秦海瑶吃完饭后就拿着风筝去山野间了。 对于风筝,阮总虽然不会做,但是小时候贪玩的性格,她没少放,秦海瑶弄了好几次都飞不高,倒是她,拿起风筝,抖着线,快速的后退跑了几步,那风筝就飞的高高的。 无边无际的天空,粉色的千纸鹤越飞越高,阮漪涵一直看着她,刚开始,手里的线放的特别快,她们特意准备了很长的线,但是线再长也会有尽头。 这风筝,本来阮漪涵想要做的古典一点的,可秦海瑶却想要做成粉色的千纸鹤的模样,纯净的粉,不参杂任何其他。 阮漪涵知道后沉默了片刻,便也听从了她。 当那粉色的千纸鹤风筝被做好的时候,俩人都是一阵子沉默。 秦海瑶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中被放飞的千纸鹤风筝,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 这个风筝像极了她和她的爱情。 无论她怎么努力,掌握风筝的那根线,始终都被阮漪涵握在手心里。 她可以任意掌控它的全部。 可它却始终被手里的线牵引,听从摆布。 阮漪涵大概不知道…… 她爱了她多久吧。 阿涵…… 阮漪涵走到秦海瑶身边,“还放么?要收回来么?” 秦海瑶想了想,她对着阮漪涵的轻声说:“不了,就让它随风去吧。” 阮漪涵盯着秦海瑶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她点了点头,直接把线扯断了。 没有风筝线的束缚,那风筝随着微风翩翩起舞,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样,在天空中尽情的飞翔,一直到变成一个点,一直到消失不见…… 这时候,正是鲜花盛开的时候。 放完风筝,俩人躺在青草地间休息了一会儿,虽然累,但是秦海瑶不想浪费时间,她抓着阮漪涵的胳膊,将她拽起来:“我们去看看那些花吧,开的正好呢。” 阮漪涵对于这些野花知道的不多,秦海瑶比她多一些,她们边走边嗅着花香,冲淡了那股子涌动的酸涩。 之前的之前,阮漪涵就不是很喜欢花,可是却因为姜溱月,曾经置办了一个庄园,那里面满是鲜花,闻起来虽然很香,但是却不像是这样的乡间小花来的真实。 她们俩走在花丛间,被一簇簇,一团团的群花笼罩。 秦海瑶松开了她的手,她弯下腰,在一片粉色的夕颜前停下。 清晨的光辉照在她的身上,她轻嗅花香那一幕,美的不切实际,就好像山水画里走出的人物一样。 阮漪涵站在不远处幽幽的看着,她突然很想流泪,可到最后,都化成了嘴边苦涩的笑:“这是什么花?” 秦海瑶底下身子,轻轻的采了几朵,“这叫夕颜,夕阳隐退之时绽放,朝露初收之际零落。” 像极了她们这一天的承诺与相守。 无论是怎么样的浓情蜜意,等到天亮时就会凋零。 阮漪涵听了这个名字,不知道怎么了,心被咯了一下,秦海瑶却柔柔的看着她,微风拂面,她的体香和花香融合在了一起,让阮漪涵心醉。 “阿涵。” 秦海瑶轻声的叫着她的名字,原来,深爱到骨子里,真的只是唤她一声心底就会如此的柔软。 阮漪涵看着她,“嗯,我在。” “今天我的生日呢。”秦海瑶看着她的眼睛,她很想笑,可是却红了眼:“你准备送我一个什么样难忘的生日礼物?” 曾经的曾经,她也对她这么说过。 阮漪涵盯着她的眼睛,眼圈也是微微的泛红。 秦海瑶幽幽的看了她一会儿,她抬起手轻轻的点了点自己的唇,闭上了眼睛:“吻我。” 这是她们第一世、第二世初吻时,面对扭捏害羞的阮漪涵,她说过的话。 之前,她们虽然也亲吻,但是爱不纯粹,带着算计。 如今,她终于可以坦诚的炙热的好好的留下那份温暖,留住阮漪涵的味道。 她再无愧于她。 阮漪涵的手搂住了秦海瑶的腰,她吻着她,不再有任何犹豫,热烈而决绝。 这才是她们这一世该有的初吻。 如此良辰美景。 有爱人,有甜蜜的吻。 她们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吧。

花香草香混合成一片,夹杂着秦海瑶身体的香味,阮漪涵用力地搂着她的腰,感受她的温柔。 就在这一刻就好了。 让所有的一切都停留在这一刻吧。 …… 到最后,秦海瑶没了力气,她靠着阮漪涵用被吻得发红的唇轻声呢喃:“我会记住的。” 她会永远记得这一天,记得这一次生日。 回到家里,俩人都有些沉默。 月色再一次缭绕,像极了昨晚。 人生,总是日复一日的这么度过,一不小心就白了头。 生日,怎么能不吃蛋糕。 阮漪涵说好了给小海做的,她提前准备好了模具,专注认真。 她的手轻轻地描绘着蛋糕的形状,秦海瑶在后面看了她许久,转过身,忍着不让泪流下来。 距离十二点不到四个小时了。 这样浪漫的夜,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 秦海瑶走到阮漪涵身边,坐在她的身后,两手搂着她的腰,将脸贴在她的背上。 “阿涵,阿涵……” 她轻轻的呢喃,将这名字叫了一次又一次,阮漪涵的泪落在蛋糕上,她多希望自己能就这么放开,就这样永远地跟她厮守下去。 可是……她就是过不去那道坎儿。 她一夜一夜脑海里都是爸妈去了的样子,都是秦沁当年的算计,都是上一世悬崖边,都是她纵身跳下的场景……都是她烧焦发狂的样子…… 此情此景。 秦海瑶抱着她:“就这样抱着你就好了。” 她很努力了。 用尽了一身的力气,努力说服自己放下,也同样想要让阮漪涵放下,可她终究还是放不下呢。 该去苛责么? 是爱不够多么? 不…… 从这一世她恢复了曾经的记忆,秦海瑶就是自责愧疚的,如果不是阮漪涵……不是曾经的爱守护,现在的她们,怎么可能还这样相互依偎地做着蛋糕, 阮漪涵一回来就会绝对的强势彻底地摧毁她。 真正地折了翅膀,将她困在身边,做那个永远飞不出去的金丝雀吧。 只是…… 阮漪涵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 现在的秦海瑶多么地想要留在她身边,哪怕只是一个位置。 在这个世上,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爱没了,恨消散,如今,她终究像是一个浮萍,起起伏伏,飘落无处了,只想缠绕在她的指尖。 这蛋糕烤得不是很成功,有一点焦。 阮漪涵特意做了一个笑脸,秦海瑶插了三根蜡烛上去,烛光之下,她美得像是仙女,温柔沉静,一如初见,让阮漪涵着迷。 阮漪涵凝视她许久,轻声问:“为什么是三根蜡烛?” 秦海瑶的心跳有些加速,烛光的温度打在脸上,给了她些许的勇气:“阿涵,第一世的记忆你是没有的,可上一世,你还记得么?” 突然提到上一世。 阮漪涵的目光有些暗淡。 嗯,这样的烛光,的确与上一世重合。 三十岁她的生日,秦海瑶也是这样来找她的,跟奶奶给她一起过的。 如今,也许真的到了要说再见的时候,所以才会怀念曾经吧。 秦海瑶看着阮漪涵的眼睛,她双手合十,虔诚地闭上眼睛。 “如果可以,阿涵,我们给你五年的时间,不要这么快就放开好不好?” 人都是贪心的。 说好了一天就结束曾经的一切。 可真的到了结束的那一刻。 秦海瑶又舍不得了,她多想要抱住阮漪涵告诉她,自己反悔了,她想要将这一天变成日复一日的一辈子…… 阮漪涵怔怔地看着秦海瑶,烛光之下,她的五官柔美温柔,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她轻声呢喃:“这是我向神明许下的最后一个愿望。” 她曾经为了前两世的纠缠,付出了太多太多了。 本来就不该再去贪婪什么。 可她就是控制不住。 五年。 人生有多少个五年。 但只要这样的缓兵之计,才能让阿涵回头……还有回来看看她的可能。 阮漪涵与她不同,回去后,她有奶奶,有朋友,有事业等着继承。 而秦海瑶就只有她了。 她轻轻地摸着兜里的千纸鹤,这是她人生最后一次赌注了,无论输赢,她真的不会再去挣了。 她累了。 她会在这里等着她,一直等她回来。 阮漪涵擦掉她脸上的泪,她安静地拥着秦海瑶,声音哽咽:“好。” 这样的回答,是天底下最美的生日礼物。 秦海瑶看着阮漪涵笑了,眼眸里荡漾着比烛光还要美的风景,她将头埋进阮漪涵的怀里,轻轻地说:“我等着你。” 这蛋糕,俩人吃得都没有什么胃口。 到了最后,阮漪涵抱着秦海瑶,坐在小院子里看星辰。 阮漪涵曲着一条腿,像是之前很多次一样,搂着秦海瑶。 而如今,秦海瑶的长发散落肩膀,她美得一尘不染,像是仙女一样。 月色凄凉缭绕。 洒在俩人的身上。 秦海瑶看着远处的月亮,忍不住去问:“阿涵,你说以后你会和谁一起赏月?” 这样的话让阮漪涵心里闷闷的痛,还有一个小时午夜的钟声就会响起来了。 她抱着秦海瑶,用力地抱紧她。 有风吹过,吹迷了秦海瑶的眼睛,她两手撑起身子,转过头去吻阮漪涵。 热烈的,疯狂的,温柔的,炙热的…… 阿涵,阿涵,阿涵…… 不要忘了她。 隔壁的小院里,不知道是不是姜溱月,她居然放起了音乐。 像是她那样的人,居然也会听《最浪漫的事儿》。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儿,就是和你一点点变老,等到老的我们哪儿都去不了……” 最后的疯狂,秦海瑶将自己的全部感情都融入到这一吻中,她疯狂,她放肆,她像是即将燃烧殆尽的玫瑰,再不留任何余地。 阮漪涵的嘴被咬破,都是鲜血与眼泪的味道。 她们在月光下亲吻。 她们纠缠了三世。 这一刻,也终于到了说再见的时候。 到了最后。 秦海瑶气喘吁吁,她无力地靠在阮漪涵的身上,她看着她的眼睛,想要再挽留她一次,可是她说不出口。 车子已经等在门外。 秦海瑶不敢去看,她认真地给阮漪涵收拾着行李。 其实本来没有什么行李的,可是她舍不得,秦海瑶低着头,将阮漪涵这几天换洗的衣服都装好。 阮漪涵站在窗户前,看着窗外,一动不动。 收拾到最后,秦海瑶偷偷将阮漪涵的衬衫留了下来,那是她之前总是会穿在身上,光着腿在阮漪涵身前走来走去的衬衫。 她把自己的粉色千纸鹤放在了里面。 这曾经是她仰赖着爬出深渊的全部信仰,是阮漪涵爱的痕迹,如今,她也终于松开手留给她了。 “咚咚咚”,十二点的钟声响起。 桌上花瓶里的夕颜花迎来了它的宿命颓败凋零。 秦海瑶的身子僵硬,手脚在那一刻都凉了下去,阮漪涵扭头看着她,她走了过去,轻轻地将秦海瑶抱在怀里。 感觉到她的颤抖。 阮漪涵低下头,眼里的泪都落在小海的脸上,“我……” 她想说让秦海瑶等她,可这样的话太过残忍。 她会走出来的。 她一定会走出来的。 无论是五年也好,几年也罢,她总是会战胜心魔走出来的,那时候,她会还给秦海瑶一个像是之前一样干净炙热的她。 就算是再舍不得,也终于是到了这一刻。 阮漪涵离开了,空气中还残留着她身上的香气,秦海瑶站在原地足足有十分钟,直到那车子彻底的消失在月色之中,她才怅然若失的伸出一只手,在空中一抓,想要再抓取一丝残留的味道,却是什么也没有。 秦海瑶一个人在房间里站了许久许久。 虽然只是一天,却好像真的过了一辈子那么久。 房间的角角落落里都是阮漪涵的身影,都是她们欢笑落泪的地方。 秦海瑶走了一会儿,她进了厨房,拿出了阮漪涵亲手给她做的那个蛋糕。 上面,还有一点点烧焦的味道,秦海瑶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她拿着勺子,大口大口的吞着放进嘴里,强迫自己咽下去。 片刻之后,那味道跟眼泪融汇在一起,秦海瑶终究是受不了了,她抱住自己,一个人放声哭泣。 车上。 阮漪涵看着窗外,她的手里捏着那千纸鹤,默默的流泪。 司机是奶奶新派过来的万年,他不善言谈,做事很缜密,最主要的是绝对的忠诚。 他盯着阮漪涵看了一会儿,轻声说:“阮总,刚才接到姜小姐电话,她说她先不离开,还没有在这儿住的过瘾,让我们先回去。” 阮漪涵擦掉脸上的泪,她点了点头,“嗯。” 一路回到家中,阮漪涵的脑海里都是秦海瑶,她到家的时候,奶奶拄着拐迎了出来,阮漪涵咬着唇走过去,奶奶用力的抱住了她,“好了,好了,回家了,嗯?” …… 其实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并不是姜溱月的性格。 只是她心里一直隐隐有一种不安的直觉,她总感觉自己需要停留下来再等一等,至于等什么,她并不知道。 这半个月的时间。 姜溱月只要有空就来跟秦海瑶聊一聊天,秦海瑶的手腕上戴上了佛珠,她的房间里供了佛像,她经常在房间里一待就是一天。 出来的时候,她常常泪流满面,姜溱月知道她心里难受,可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到最后,所有的一切都化成了无声的叹息。 阮漪涵回去后,把所有的一切都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如今,短短的一年,她已经成长成为阮氏集团毋庸置疑的总裁。 她的手段越发的雷厉风行,只要是她要求的,手下在没有人敢去质疑什么。 不仅仅是忆扬,就是南阳那边,她也一并承担了下来。 阮奶奶知道她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为了在等着什么,她好几次想要去安慰几句,可到最后,都话到嘴边都被孙女倔强的目光给堵回来了。 宋禾去找过阮漪涵,现在的阮漪涵不仅仅是对手下的人,对她也保持着一种距离。 在宋禾的再三要求下,她和几个朋友还有cindy聚了一次。 cindy变化很大,从戒毒所出来的她,面对的就是父母双亡,家里破产,一无所有。 宋禾对她极尽全力的帮助,cindy却像是始终走不出那个阴影,就连这一次来夜归人酒吧也是,惠姐的目光始终炙热的落在她的身上,那里面的痴情就是个瞎子都看得出来。 阮漪涵靠着沙发上看着王迪唱歌,王迪很厉害,当年,她答应过她帮着解决了郑毅就捧她上一线。 短短的大半年时间,王迪已经从不知名的三线变成了一线大咖,经过训练的她整个人都变得更加的有气质,站在台上,只要拿起麦克风,底下的人就一阵子欢呼。 她完成了心愿,成为天皇巨星。 王迪握着麦克风,她唱了一首《禁区》,勾人的歌词,销魂的眼神。 她就连那一颦一笑,一个眼波都跟秦海瑶一模一样。 阮漪涵一直盯着她看,眼睛眨也没眨,身边的几个朋友都笑的暧昧,觉得没准她们俩有戏。 宋禾很无语,阿涵那是在看王迪么?她那眼神明显是在想念我海姐啊。” 海姐…… 这个名字,离开大家太久了,许多人甚至都会忘记。 宋禾扒拉扒拉身边没有眼力价的人,她走到阮漪涵的身边坐下:“阿涵,你要是想念,就回去看看啊。” 一直沉默不语的cindy抬起了头,她对于阮家和秦家发生的事儿知道的并不多。 毕竟,当年她父母双亡是秦沁一手安排的,大家知道她心里的痛,轻易的不敢在她面前提过往。 阮漪涵沉默,她转过目光,拿起旁边的酒一饮而尽。 王迪从台上走了下来,她坐在阮漪涵的身边,点燃了一颗烟,夹在手指间看着阮漪涵。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刻意模仿秦海瑶的。 为了什么? 谁都明白。 王迪的双眼迷离,她看着阮漪涵:“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做个影子。” 这半年,让她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不乏业内大佬,她们要钱有钱,要权有权。 许多东西,不过是王迪一开口就会得到的。 可是她却在痛苦难熬的时候,经常会想到阮漪涵,想起那干净的眼神,想起她对秦海瑶又恨又爱的样子。 这样的感情,她很羡慕,从最初的羡慕向往,渐渐的变了味道。 她知道,她们因为家族回不去。 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人喜欢享受孤单,拥抱痛苦的,王迪希望阮漪涵能走出来。 阮漪涵盯着王迪看了片刻,起身,只留下一句话。 “你不是她。” 这样刻意的接近,除了秦海瑶,所有人都会让她厌恶。 宋禾看着明显被伤到的王迪摇了摇头,这姑娘也是,怎么这么不开窍呢?她往外走,在吧台又看到了借酒消愁的惠姐,她等了cindy这么久,还以为她出来后就会顺利在一起。 她什么都可以接受,无论cindy再也回不到当年,甚至因为在戒毒所里被秦沁安排的人毒打,右腿已经有些瘸了,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像是被剥夺了,再也不是曾经的她,可是惠姐还是满目深情,想要温暖她,治愈她。 她全力要给舍不得放手,可是cindy却不接受。 到了午夜。 cindy一瓶一瓶的喝着酒,她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惠姐:“秦沁真的死了么?” 她一直都不相信,那样一个恶毒的女人会这么快就离开了,甚至没有等她回来。 惠姐点了点头,cindy又是猛灌一口酒,她看着惠姐:“她女儿在哪儿?” …… 山里的冬日总是格外的寒冷。 二叔、黄兰和秦山都想要过来看看小海,两个妹妹更是说了很多次,可都被小海拒绝了。 她不想要见太多的人。 见到她们,她就会忍不住打听阮漪涵的消息,会怕她好不容易竖起的坚强会瞬间崩溃。 姜溱月在这儿的日子也不短了,一大早上,她喝着小海熬得粥,轻声说:“小海,明天一早我就回去了。” 正在给她夹小菜的秦海瑶身子一僵,她沉默了一会儿,淡淡的笑:“是么?” 在这段时间里,俩人的话虽然不多,但早就成为了朋友。 姜溱月看着她的眼睛,“秦二爷找过我,如果你……” “我不会回去的。” 秦海瑶说过,她会在这里等着阮漪涵,一直到她回来。 这一辈子,她就是这样了,这是她唯一的念想,另一种执念的存在。 没有谁能陪谁一辈子。 姜溱月身为一个朋友,对她,对阿涵,都仁至义尽了。 因为月月要离开,秦海瑶想着给她晚上做喜欢吃的烤羊,其实她这段时间一直在吃素,已经很久都不弄肉了,去了集市上亲自挑选肉买了回来。 在村里待这一段时间,秦海瑶会经常去村子里的诊所帮帮忙。 她都是义诊,可技术要比村医好的多。 刚开始,村民还嘀咕着,哪儿有这么好心,帮忙义诊,看到可怜的还掏腰包。 可到了后来,秦海瑶的技术越来越好,治愈了越来越多的人,不仅仅是本村的,就连临近的村庄的人都过来。 这其中,不乏英俊帅气的小伙儿表达爱意。 秦海瑶每一次听了她都微微的笑着摇头:“对不起,我有爱人。” 秦医生有爱人? 这是一个人尽皆知的事儿了,她这样一个美人,有爱人也是应该的,追求者伤心的同时,都带着好奇心想要看看对方是何方神圣,能拥有这个聪明又善良的女人。 可等了几个月,一个人影都没有见过。 有的好事儿都就去骚扰姜溱月,姜溱月可没有小海的好脾气,她吃着花生豆皱着眉:“走走走,问什么问?小心我打爆你的头。” 她看着秦海瑶轻轻的叹了口气。 小海治愈了很多人。 可是最需要治愈的是她自己。 姜溱月很怕秦海瑶和阮漪涵这一辈子就这样错过了,虽然小海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但她感觉她的精神已经接近崩溃。 一个雨夜,电闪雷鸣,狂风四起。 姜溱月本来抱着猫咪过来,想要跟小海看个电影,聊聊天别让她太难过的。 这样的天气,总是会让人怀念曾经。 虽然不能让她减少对阮漪涵的思念,但是一点点陪伴,至少会让她不那么的痛。 可是姜溱月进门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小海,居然最后在那一大片花海之中找到了她。 那是阮漪涵吻她的地方。 小海坐在那安静的淋着雨,眼神空洞,姜溱月害怕极了,她走过去,从后面把雨衣给她披上:“小海,你在这儿干什么?” 这么大雨天她就这么跑到这荒山野岭的,万一遇到什么坏人怎么办? 秦海瑶看着远处纷飞的大雨,她的唇被雨水打湿,鲜红如花瓣,“月月,我怕我等不到她。” 每一次清晨醒来,她都会给自己一个希望。 可是到了深夜,就是希望破碎之际。 秦海瑶最近经常梦到妈妈,梦里,秦沁似乎不再怨恨她,只是盯着她,轻声说:“你这一辈子,注定要和妈妈一样了,小海,这是你该受的惩罚,我在底下等着你。” 一夜一夜的从梦中惊醒,她想要逃脱,却没有办法。 好痛,好伤,好难过…… 姜溱月心疼又不安的,她伸手搂住小海,小海指了指旁边她用花围好的一块空地。 方方正正的,那大小,是她算计过正好够用的。 “月月,如果我真的等不到她了,将来的有一天,你能不能把我埋葬在这里?” 秦海瑶擦掉脸上的泪水,她看着姜溱月的眼睛:“我妈妈恨极了我,如果真的到了下面,她大概不会再认我当她的女儿了……这里的传统,是一定要立碑的,阿涵答应过我会娶我的,如果真的等不到,生时,我没有名分,死了,能不能以她的妻子之名下葬?” …… 姜溱月看着她,那一刻,她心疼死了秦海瑶。 她也知道,这个世上,除了阮漪涵,再没有谁能将秦海瑶从泥潭中拉出了。 姜溱月曾经一直认为阿涵很爱很爱小海。 可现如今,她终于意识到,小海爱阮漪涵爱的深入骨髓,爱到灵魂都被刻上了她的名字。 小海爱阮漪涵,多过她太多太多了。 cindy是天刚黑一点的时候赶着车过来的,她特意从阮家趁着奶奶不注意,偷了阮漪涵的一件皮夹克。 她这一路上,心里都是各种辗转反侧,手无数次的伸进包里去摸了又摸那一把刀,犹豫不决。 到最后,她想起父母的惨死,咬了咬牙,按照从惠姐和宋禾那打听出来的地址,找到了秦海瑶居住的地方。 院子里,还晒着一些蘑菇,院子里,是秦海瑶在路上救下来的一只瞎眼的流浪狗。 她居然连门都没有锁。 虽然村子里的治安情况比较好,当地民风淳朴,可cindy还是惊讶,她缓缓的推开了门。 秦海瑶正在弯腰熬制羊汤,她听见声音,还以为是姜溱月来了,“月月来了?等一下,很快就能吃了。” cindy屏住呼吸,她从兜里缓缓的掏出了刀。 等待了片刻,不见回应,却传来狗的狂啸声,秦海瑶感觉出来不对劲儿了,一般姜溱月过来都会叽叽喳喳的,就算她不回应,也会自顾自的聊天,如今,怎么这么安静? 迟疑的转过身,秦海瑶在看到cindy那一刻,看着她身上的衣服,手里的勺子落在了地上。 也许是太期盼了。 那一刻,她还以为是阮漪涵来了。 cindy死死的盯着她,咬牙切齿,她知道秦海瑶是认识她的,她也听宋禾说过,秦海瑶伸手了得,不亚于什么女特工,被她吹的神乎其神。 她知道,这一次,她不一定杀得死秦海瑶。 可是cindy日日夜夜都被父母惨死的照片折磨,她受不了了,就算是有一丝希望她也会拼命的。 cindy从小到大虽然混蛋,没少沾染坏毛病,可她是第一次拿着刀对着别人。 她咬着牙,一步步逼近,握着刀的双手神经质一样不停的颤抖。 秦海瑶看着她手里的刀子,又看着她,眼里一片了然。 “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袈裟破……” 门外,姜溱月潇洒的歌声飘了进来,她手里拎着一袋子啤酒,她这是来蹭饭来了。 cindy的心一哆嗦,知道再不动手,她就再没有机会了,出手只是在那一刻,她咬着牙用尽了力气,她以为秦海瑶会反抗,会挣扎。 可当鲜血湿透了衣襟那一刻,秦海瑶没有任何躲闪,她只是平静的看着她,就好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她看着cindy淡淡的:“她还好么?” 鲜血那么烫,cindy的手不停的颤抖,她根本说不出话来。 秦海瑶轻轻的叹了口气,“我等了她这么久,她为什么还不来看我?” cindy的眼眸猛然睁大,她看着胸口右侧鲜血横流的秦海瑶,腿一软,就想要把刀拔出来。 秦海瑶却在那一刻,突然笑了,她抓住cindy的手,按住她手里的刀子,不让她离开。 鲜血弥漫,空气中都是死亡的味道。 “如果见到她,告诉她我很想她。” 这是秦海瑶这些日子最想说却从来不敢说的话,她的手上满是鲜血,她按住cindy的刀子,用力的往里面扎。 在姜溱月的尖叫声中,cindy整个人都吓傻了,她瑟瑟发抖,看着月光下,这似是魔鬼的女人,听着她轻声的呢喃,“谢谢你……” 她等了她很久,她都不来。 她真的受不了了。 ——阿涵,对不起,我又骗了你呢。 五年之约太久了……我真的等不了了。 没有你的日日夜夜,度日如年,如今,有人来帮我逃离这一切的痛苦,我好开心。 阿涵,我爱你。阮漪涵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月后了。 这段时间,一半是忙于工作,一半是为了麻痹自己,她的生活手机,基本上处于关机的状态。 那个手机里,除了奶奶,小海就是姜溱月了。 奶奶就在身边不会给她发什么信息,秦海瑶也不会,唯一的月月发的信息都是跟秦海瑶有关的,阮漪涵每看一次,心中都闷痛一次,到后来,她干脆不去看了。 这一个月的时间。 她常常梦见秦海瑶。 在梦里,她总是不是很快乐的样子,或是一个人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或是一个人坐在那片她们曾经拥吻的花海之中,风吹乱她的发,小海伸出一只手握住一缕风,一言不发。 到最后一次梦见小海,她坐在那个花圃之中,她转身看着阮漪涵,眼里都是泪:“阿涵,你为什么还不来啊?我要坚持不住了……” 一下子从梦中惊醒。 阮漪涵一身的冷汗,她大口大口的喘息,心跳的剧烈。 她看了一下表,正是夜里十一点,才刚缓和了一会儿,门铃就被按响了。 这个点儿了,会是谁? 阮漪涵怕吵醒奶奶,她趿拉着拖鞋要去开门的时候,奶奶却先她一步,阮奶奶披着睡衣打开了门。 是宋禾。 宋禾看着阮漪涵咬了咬唇,眼里都是惶恐与不安:“阿涵,出事儿了。” 这句话,仿佛印证了那么梦,阮漪涵一瞬间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宋禾看。 她想要问,却不敢开口。 她心跳的几乎要冲出胸口。 宋禾看她这凌厉的眼神也是被吓到了,不敢把那秘密说出口,阮奶奶瞅了瞅阮漪涵,又看了看宋禾:“到底什么事儿啊?” 她颤抖的声音透着心中的不安。 现在的她,早就对很多事情都看淡了,唯一的亲人奶奶又在身边,阮漪涵的心在颤抖,小海,难不成是小海…… …… 知道一切的阮漪涵冲出房门去开车的时候,她的手都在颤抖。 身后,宋禾一叠声的叫着她,阮奶奶也急坏了。 黑夜如墨,看不到一点光亮,阮漪涵冲到车前去拉车门的手都在颤抖,宋禾跑的气喘吁吁一把抓住她:“阿涵,你别这样!我跟你一起去!” “滚……都滚开!” 不知不觉间,阮漪涵满脸的泪,她的手去摸兜里的车钥匙,整个人抖成一团。 宋禾看着她也是着急,她还是从惠姐那得到的这个消息,知道的时候宋禾也要疯了,她不敢相信cindy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儿,而秦海瑶对于阮漪涵又是怎么样一种重要的存在,宋禾是知道的,所以第一时间跑过来告诉她。 “小海,小海……” 阮漪涵呢喃着,阮奶奶走了过来抱住了孙女,她看了看宋禾,宋禾点头,她从阮漪涵那拿过车钥匙。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她必须要立即见到她。 上了车。 阮漪涵的身子和心一片冰凉,她满脑子都是小海最后对她说过的。 ——阿涵,我哪儿都不去,就在这儿等着你。 等着你,回来爱我。 …… 眼泪顺着脸颊一片片的滑落,剧痛从阮漪涵的心尖一点点蔓延,那种即将失去的惶恐与不安让她无法呼吸。 许许多多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 全都是有关秦海瑶的。 到最后,阮漪涵克制着情绪,她颤着手打开了那个生活手机。 很快的,一连串的提示音响了起来。 所有的信息都是来自姜溱月。 ——阿涵,接电话! 怎么,到现在你都当鸵鸟么? 阮漪涵,小海受伤了!!! 她伤的很重,你再不来……就晚了。 最后一条,是姜溱月昨天晚上发来的,很简单的几个字,却像是刀子一样拨开了阮漪涵的心,狠狠的用脚塌了上去。 ——你会后悔的。 后悔么? 阮漪涵擦掉脸上的泪,她看着前面,神经质一样喃喃的:“不会的,她答应过我,要等我的,她不会就这么走的。”她的手往兜里去摸,摸那个小海亲手交给她的千纸鹤。 宋禾已经不知道说什么话来安慰阮漪涵了,只能努力让自己镇定专心开车。 夜晚路上无人。 但是到了村子里,那条山路南行,等两个人进了村子的时候,东方已经隐隐泛白,阳光渐渐升起,虽然微弱,却足以温暖大地。 车子越是往里开,阮漪涵的心就越是绷紧,有那么一刻,她甚至害怕到达目的地。 到了院子门口。 姜溱月抱着胳膊守在那儿,她晚上接到了奶奶的信息,知道阮漪涵来了。 她远远的看着车子驶近,面无表情。 阮漪涵看着她的眼睛,表情绝望,就像是等待被判刑的犯人一样。 院子,跟她离开时基本一样。 只是院子正中还晒了小海亲手采摘的野蘑菇,那是上次生日做饭的时候,阮漪涵随口说过好吃,所以她基本上一有空就会去山上采摘,想着等她过来吃。 姜溱月看她这样心里难受,曾经劝过:“小海,这蘑菇本来就不多,你采了就吃了吧,要不会坏的。” 山路难行,这些蘑菇最新鲜的又都是雨后之时,小海一个女孩子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大的毅力,不管山路多滑,强迫症一样去采摘。 秦海瑶微微的笑,她有的时候固执的倔强,“我晒干。” 就这样,她晒了一堆又一堆,到后来,麻丝袋子都装满了,她也没有等来那个说蘑菇好吃的人。 …… 淡淡的晨辉之下。 姜溱月看着阮漪涵脸上的泪,轻飘飘的问:“你来了?阮总,你终于肯来了?” 这两句话又酸又涩,呛的阮漪涵手脚冰凉,她的眼睛直盯着姜溱月:“她、她呢?……” 她的声音很轻,风一吹就会破碎一样。 姜溱月盯着她看了半天,淡淡的:“跟我来吧。” 一时间,悬着的心落在了肚子里,那一刻,阮漪涵的眼睛因为激动,眼圈发热发烫,跟在她身后的宋禾也是舒了一口气。 她是从惠姐那接到消息的。 惠姐大晚上给她打电话,说接到从老家的cindy慌慌张张用座机打来的电话,说她杀了人,跑了出来,现在警察到处在找她,已经找到老家这边了,她再没有地方可以躲了,她已经买好农药什么的了,只是希望最后,自己的尸体能葬在父母的坟前。 惠姐当时还以为是大晚上,她还以为cindy是又梦见父母喝多了说胡话,可到最后,听见cindy近乎狂乱的哭声,她知道这一切不是假的了。 “你杀了谁?” 惠姐哆哆嗦嗦的问,cindy喃喃的:“秦海瑶,秦海瑶……” 血债血偿。 是秦沁制造的车祸现场,杀害的她的父母,她死了,cindy想要的就是去找秦海瑶报复。 可不是每个人都有杀人的勇气的。 cindy刀子捅下去那一刻就后悔了,她要想抽手,就却再没有回头的路。 当那个女人倒下那一刻,她以为自己会有报复的快感,可是看着那满手滚烫的血,看着那女人嘴角最后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她几乎崩溃。 姜溱月冲进来看到小海倒下这一幕的时候,手里的酒瓶子全落在了地上,巨大的响声让cindy暂时的恢复了理智,她从院子跳出去仓皇逃跑。 …… 姜溱月带着阮漪涵一路的走,乡间小路,曾经花香弥漫,如今,接近寒秋,所有的花朵都凋零垂败,处处透着寂寥与萧肃。 阮漪涵越走心越凉,她忍不住叫姜溱月:“月月,这是去哪儿?” 不是要去见小海么? 为什么要来这里? 小海她现在不该是在医院么…… 姜溱月不说话,她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终于,在花圃的正中央停下了。 她指着那一片小小的地方,淡淡的:“她就在这里。” 她答应过秦海瑶的事儿做到了。 ——我们喝过这么多交杯酒了,要是在古代,我都是你的妻子了。 阿涵,我们很幸福对么? 如果可以,阿涵,我们给自己五年时间,不要这么快就说放开好不好? 这是我向神明许下的最后一个愿望。 如果我说我的心一直向着你,你会信么? 阿涵,我爱你。 我会在这里等你,等你回来爱我。 …… 沉默,疯狂,痛苦,不敢相信,不能相信…… 那一刻,没有什么能够形容阮漪涵的心情,她身体僵硬的站在那儿,灵魂似乎被抽空,呼吸都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样。 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就是脸颊的泪。 那么热,那么烫,落在地上,浇灌着她们的曾经。 小海,小海,我来了,我回来看你了…… 天边那淡淡的余辉冰凉冰凉的,落在人的身上,寒风刺骨。 阮漪涵的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她两手撑着自己,眼泪一行行往下落,“怎么可能,小海,小海……” 她不可能死的。 不可能…… 姜溱月的眼泪也落了下来,她咬着唇,不看阮漪涵:“小海说了,这就是她的宿命,她觉得自己很累很累,死亡对于她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她甚至不想要追究cindy的责任,跟警方说cindy是失手伤到她的,她说这就是她的宿命,阮漪涵,她一心想要求死呢。” 村庄跟城市不一样,哪儿都是监控,天网与地网让人无处可逃。 当时就只有秦海瑶和cindy一个人,姜溱月进去的时候,秦海瑶已经倒在地上了,过程她并没有看见,但猜也猜得到大概。 她永远忘不了那一天。 她抱住秦海瑶,满身的鲜血,秦海瑶最后的目光还是往门口去看,看到那里空无一人,她轻轻的叹了口气。 她还在等她。 到了要死之时,还在等她。 …… “她说她不想回到城市里,如果死了,就埋在这里。”姜溱月擦干脸上的泪:“她说她这一辈子,不被母亲认可,去底下人家也不会承认她是秦家的人,生的时候做不到,死的时候想要做你的妻子。” 那墓碑,都是姜溱月简单用木块磕着的。 ——阮漪涵之妻。 像是小海说的那样,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又鲜血淋淋的都还给阮漪涵。 阮漪涵一步步跪到那那坟前,她的手摸着阮漪涵之妻几个字,眼里都是空洞的泪。 “不可能、不可能……” 小海说好了要等她的。 她是多么坚强一个女人,她不会骗自己的。 可是,可是…… 阮漪涵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滴滴往下落,姜溱月看着她默默的垂泪。 东方的太阳升了起来,阮漪涵抱着那墓碑,用全部力气用力的抱住了那墓碑,发出撕心裂肺的悲鸣:“小海,小海,秦海瑶!秦海瑶……” 秋日十分,落叶纷纷,为地上扑了一层黄地毯,更显孤单寂寥。 阮漪涵一个人仰头看天,哭的撕心裂肺,她后悔了,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的后悔了。 为什么…… 她为什么不早一点回来看看她…… 她为什么明知道她舍不得还要离开…… 她痛苦,她难过,可是小海又何尝不是如此…… 她到底为什么要浪费那么多时间,纠结在上一辈的纠葛之中,这到底跟小海有什么关系…… 最起码,她还有过奶奶的爱,有过从小到大宠爱的呵护。 可是秦海瑶呢? 她从出生开始就带着痛苦。 小海,小海……那个用生命去爱她的女人,就这样没了…… 不会的,说好了她们要永远在一起的。 秦海瑶,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 阮漪涵哭的天地之间都凌乱了,哭的浑身发软,哭的痛不欲生。 姜溱月看着她,沉默不语。 不远处,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少女骑着马跑了过来,她到了姜溱月和阮漪涵身边,拉了一下马缰绳,“师姐,在墨迹什么?人来了怎么还不带过去,师父还在等着。” 她看了看阮漪涵,有些惊讶的。 姜溱月烦躁的皱了皱眉:“拉珍,别碍事。” 她这是在教训天下不知道珍惜的有情人。 被称为拉珍的女孩脾气也是桀骜,她根本没有理会姜溱月的警告,她一双通透的眼睛盯着阮漪涵看了一会儿,问:“就是她么?果然很漂亮。” 这话让阮漪涵侧头,她盯着拉珍看,听说她话里的意思。那是一个典型的少女民族姑娘,身上有着少有的豪气与霸气,一双眼睛干净犀利,像是鹰一样盯着阮漪涵。 拉珍对上阮漪涵的眼睛,勾了勾唇角:“假的。” 什么? 阮漪涵看着她,拉珍指了指她死死抱着的墓碑:“这是假的。” 那一刻。 阮漪涵就像是被什么人重重的打在头上,很痛很痛,但同时又像是被神明救赎,她缓缓的转过头,死死的盯着姜溱月。她的唇像是落叶一样颤抖,想要问,却不敢开口。 小海,小海她…… 姜溱月冲拉珍翻了个白眼,她看着阮漪涵:“阿涵,失去的感觉怎么样?” 失去的感觉怎么样? …… 对上姜溱月的眼睛,阮漪涵僵硬了片刻,她低下头,疯了一样,徒手就去抛那坟墓。 拉珍吓了一跳,想要去拽她,姜溱月冲她摇了摇头,用目光制止。 她又何曾想要看阮漪涵伤心难过?又怎么忍心骗她? 可是……她不得不这样做。 只有这样,感受一次生死离别,才知道这个世上,真的如别人说的那一般。 在生死面前,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 什么爱恨情仇,什么恩怨瓜葛,难道她这一辈子都要抱着仇恨与不甘去活着么? 这样也好。 小海也算是还给她一条命了。 那泥土,带着落花的残香,阮漪涵挖到最后指尖都是血,她不管不顾的用力去挖,似乎都感觉不到疼痛。 还好,姜溱月还有点良心,埋的并不深。 挖开那一切之后,露出一个玻璃瓶子。 阮漪涵停顿了一下,她将玻璃瓶子小心翼翼的抱了出来。 瓶子里,只有一只粉色的千纸鹤。 那是秦海瑶这一世亲手叠的并放在里面的。 风吹过,吹掉阮漪涵脸上的泪,她盯着看了一会儿,打开了瓶盖。 千纸鹤孤零零的掉了出来。 阮漪涵将自己手上的血和土胡乱的蹭在腿上,她低头,颤抖着手捡起那千纸鹤。 拉珍看着这一幕,自己替阮漪涵疼的龇牙咧嘴,她忍不住凑近姜溱月:“师姐,你们汉族姑娘也挺厉害,她不疼么?” 姜溱月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这样感人的时刻,你就不能闭嘴么?” 拉珍立即闭嘴,她盯着阮漪涵看。 阮漪涵颤颤巍巍的抖开了那粉色的千纸鹤,千纸鹤的正中,是小海用笔写的几个字。 ——阿涵,我爱你,不曾后悔。看着小海的自己,那一刻,阮漪涵放声痛哭。 她从来不是一个坚强的人,也从来不是一个狠心的人。她没有小海那样的坚定。 如果让她选择,她真的宁愿不曾相见。 可是命运就是如此的作弄,让她们再次相见,现如今的她只要小海活着,只要她活着就比什么都好。 …… 拉珍看着阮漪涵痛苦流泪的样子,眼圈也跟着红了,她是典型的藏族姑娘,从小就生活在藏区,从小到大都没出来过,这一次,要不是师姐姜溱月跑回去求师父,她可能就像是许许多多虔诚的藏民那样,就去闭关修行了。 那一闭关就是一辈子。 她没有接触过这样的花花世界,只听师父说过一句话。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众生皆苦,你出去了就会想要回来的。 …… 当时的她不明白什么意思,现在的她依然不明白。 可现如今,看着失声痛哭的阮漪涵,她的眼泪也不自觉的跟着流了下来。 姜溱月盯着阮漪涵看了一会儿,她偏了偏头,看着天边的太阳。她们怎么就这么艰难?阿涵和小海都是她见过善良的人啊,佛说因果,这到底是什么因什么果? 阮漪涵真的是哭了很久,她转过头去看姜溱月:“她在哪儿?”在哪儿? 那天,姜溱月看到秦海瑶倒在血泊中都要疯了,这里是山村,不像是城市,又是这样重的伤。 抱着秦海瑶那一刻,姜溱月人生第一次崩溃。 她有一种预感,小海活不下去了…… 没了生的意念,又等不来一个明天,如果换做是她,她也不想要再痛苦的坚持下去了。可是世事变化。 种善因,结善果。 那样的黑暗之中,姜溱月的声音惊动了邻里街坊,本来大家生在农村之中,都是过好自己的小生活,不会去多管的,本村的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外村的。 可是小海这一段时间做了什么? 她无私的帮助了太多太多的村民。 去山上,除了给阮漪涵采蘑菇之外,所有的山药都给当地的医馆了,分文不收。 有许许多多的村民被顽疾折磨了许久,奏海瑶极尽全力的帮助她们,有生活实在困难的,她就自掏腰包。 很多次,姜溱月问她值得么? 秦海瑶都微微的笑:“月月,我这一辈子跟你们不一样。” 她活着,就没有为自己活过。 这一辈子,可以说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存在。 从出生开始,她的存在就是复仇,遇到阮漪涵之后,她一边享受着爱情,一边又被谎言背后的结果吞噬,每天惶惶不安。 而现如今,她被抛弃在了这里。 希望一次又一次的落空,她只能将自己想要看到的幸福,延续在别人的身上了。要不然,她会坚持不下去的。 那一天,连村长、村干部全都到齐了,长街上占满了人,大家谁家有车,谁家有认识镇子里的人纷纷来帮助。 就连老天也似乎被感动,细雨缠绵,让人心闷。 秦海瑶被村民们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医院。 进入手术室的时候,一直昏迷的秦海瑶突然醒来了一下,她看着姜溱月,翕动着唇。 姜溱月跟着医生推着手术车,她弯下腰,去听秦海瑶的话。 “如果……我死了……不要……不要告诉她…“ 这个世上,没有人比她更了解阮漪涵。 如果她真的死了,那她不想要告诉阮漪涵。让她永远当做自己还在原地等着她。 阿涵没有错。 她善良,她单纯,曾经的她甚至因为看到感人的电影而哭泣。 秦海瑶—直认为她的人生是痛苦的,但是阿涵何曾不是如此? 如果阿涵不曾遇见她…… 她还是她,虽然苦涩,但也习惯。 但是阮漪涵一定会遇到爱她懂她呵护她的人,不会被她拖累一生。 姜溱月知道,秦海瑶这一进去就是永别了,她不想她就这样死去,她咬着牙,撒了谎,给她生的希望。 ——她来了,小海,她来了,她马上就到。 那一刻,秦海瑶的眼角伸出一滴泪,她看着远方,戴着佛珠的手缓缓的下垂。 …… 一个人的意念到底有多么的强大? 如果是秦海瑶理智清晰,她一定知道姜溱月是在骗她。 可就是这个明知道是谎言的谎言,依旧支撑着她穿过慢慢的黑夜。她在一片寂静之中,看见那两个她,走向她。 她们一个捂着胸口,一个长发凌乱,疲备不堪,“要走了么?” 走就是一种解脱。 要走了么? 秦海瑶转头看着来时的路,那一刻,她犹豫了,她纠结了。 她不确定自己这一辈子是否真的能等到阮漪涵。 只是,她还有一个心愿,她想要去看看她。 师父曾经说过,藏地讲究中阴身,人死七天之内,忆念无比强大,可以去她曾经没有去过的地方,去见她一直想见的人。 这一刻。 三个她合为一体。 如今,她终于可以带着三世的纠缠去看看阮漪涵了。 去看一看她的阿涵…… 回家的路,小海曾经走过千万遍。 她穿过寂静的夜,来到了阮漪涵的床边。 她睡着了。 只是睡得还不是很安稳。 奏海瑶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心里各种情绪翻滚,她想要流泪,可只剩下灵魂的她连眼泪都没有了。 她弯下腰,透过空气,想要亲吻阮漪涵。 阮漪涵的身子动了动,她梦魔一样的呢喃,“小海,小海……“ 一时间,秦海瑶的五脏六腑都被揪痛,她深吸一口气,想要放弃,可是一转身,看见了床头那一枚粉色的千纸鹤。 黑暗之中。 它发出淡粉色的光芒,像是萤火虫一样,仿佛感觉到了主人的召唤,粉色的荧光缠绕在秦海瑶的周边。 那是爱的力量。 那一刻,伴随着咒语的声音,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将秦海瑶吸了回去。“好了,好了!救回来了,救回来了!” 病房里,医生擦着一头的汗,经过三天三夜的抢救,秦海瑶终于被救了回来。 而病房外,被姜溱月哭着叫了过来的桑卓师父手里转着转经筒,他一手抬高,对着姜溱月:“她只是一口气掉着,我只能靠着这一口气吊住她的魂魄,你去找她心中的那个人,越快越好。” …… 心中的那个人。 …… 阮漪涵缓缓的走进了木屋之中,她满脸的泪,看着躺在床上,犹如睡着了一样的小海。 她身边是她的师父慧果法师,而另一边是姜溱月的师父桑卓师父。 俩人看见阮漪涵进来了,全都起身。 这样的生还奇迹。 在藏地并不少见。 但很多是存在于母女之间,像是爱情太少太少了。 母爱,总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存在,一个母亲可以为孩子无私的付出一切,乃至是献上最虔诚的灵魂。 爱情,也曾经被人类赋予了许许多多神话色彩,它似乎是奇迹者存活的良药 在古代,各种为爱殉情,为爱付出一切带有童话色彩的故事有不少。 可越是到现代越是少。 物质世界的迅速发展,人类欲望的蓬勃,真情假意,肢体缠绵,前一刻的情深似海,后一刻的冷漠淡然,又有谁敢说自己拥有独一无二的爱。 阮漪涵一步步走到床边,她的腿失去了力气,缓缓的跪在床边,“小海……” 她的脸上都是泪,抬起手想要去触摸一下小海的脸颊。 她的手指尖都是鲜血与泥土,轻轻的颤抖着,当摸到秦海瑶脸颊那一刻,阮漪涵泪流满面。 到底是为什么? 老天爷为什么这么对她们? 她这一辈子,热爱生命,尊重他人,从不做害人的事儿,为了朋友甚至是一个陌生人都可以义无反顾的去帮忙。 她想要一份爱就这么难么? 小海,小海,小海…… 阮漪涵哭的蜷缩成一团,她抓住秦海瑶的一只手,与她十指相扣,轻声呢喃:“我回来了,小海,醒一醒呀,我回来了。” …… 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变成一束束金线射入房间。 阮漪涵搂着奏海瑶,她哭的浑身颤抖,哭的没有力气。 大家都知道她需要一个释放的空间,全都退了出去。 房间外。 慧果法师双手合十,看着东方沉默不语,桑卓师父手里转着转经筒,同样的沉默不语。 人生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及五取蕴苦。 多少人想要突破这个牢笼,却永远冲不出去。 阮漪涵出来后,她的状态好了很多,最起码爱人还在,以前就是有再多的痛,今后的漫长时光,她也可以去补回。 只是,小海为什么还不醒来? 慧果法师的手一下下的拨弄着一串白色的著提珠,阮漪涵是知道她的,小海曾经向她提过这个师父无数次。 面对慧果法师那一刻,阮漪涵缓缓的跪下,她看着慧果法师,什么都不说,只是眼神里都是哀求。 求求您…… 让小海醒过来,只要她还能活过来,让我做什么都行。 慧果法师抚起了阮漪涵,她看了看对面的桑卓师父,桑卓师父的父辈就是藏地颇有名望的禅师,他这一辈子主修密宗,只是佛门三千世界,最终的目的都是渡人“不是我不救她,是这个孩子念头太重了。” 慧果法师拔着佛保,一粒一粒在她手间划过的佛殊带着清貌的响声,“现在的她完全分裂,三个她,三世的她,一世想要救母亲,一世想要挽回你,一世苦等不得,什么都是空,她被困在了那里。“ 姜溱月也是等了小海许久,她身体上的伤虽然好了,但迟迟不醒来。 她去专科医院问过,无论是外科还是精神科的医生,她走投无路又不想放弃,不然也不会不远千里将藏地的师父请来,又费尽周折的找到了慧果法师。 两位法师一个净土一个密宗,答案却都一样,她要活过来,就要暂时让灵魂统一。 灵魂统一…… 姜溱月当时心里就生起了一个凉凉的念头。 爱与恨本同源。 让秦海瑶这么一直苦苦的在爱与恨的边缘,一次次游走痛苦的不就是…………阿涵么? 可是……… 这事儿太大,传统的医生给她提议,有一种叫电击疗法的,ct,这普遍用于重度心里疾病患者,心里曾经受过重创,怎么都走不过那一道坎的人,在国外应用的比较普遍。 但是先不说实施起来的难度,过程是非常痛苦的,而且后遗症很严重,患者不仅仅会忘记很多记忆的片段,有一些人,到最后连她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更何况,小海现在的身体并不适合。 阮漪涵听了慧果法师和桑卓师父的话,她沉默了许久。 在最后,她去了小海常去的那个寺庙。 她不能解脱,又无法逃过。 这一次,这一世。 轮到了阮漪涵跪在大殿之上,她跪在地上,看着满殿神佛泪流满面。 ——佛菩萨,你为何渡我不渡她? 她已经想通了。 已经想要跟过去说再见了。 可现如今,她的小海…… 谁都没有去逼阮漪涵。 给了她充足的时间。 晚上,姜溱月和拉珍一起做的晚饭,两个师父都是吃素的,姜溱月把小海的蘑菇还特意给阮漪涵炒了一盘。 阮漪涵吃了之后,心里更难受。 同样的手法,甚至同样的调料,可就不是小海炒出的味道。 她很少说话,最多的时间就是陪在小海身边,什么都不做,看一看她也好。到了第二天深夜。 阮漪涵确定小海不会醒过来的时候,她坐在外面,一个人捧着那粉色的千纸鹤待了一夜。她不再隐藏,不再努力的去克制。 放纵的把曾经所有的记忆,无论痛苦,无论开心,全都拿出来反复咀嚼了一遍。 曾经的曾经。 她将小海视若珍宝。 爱她入骨。 就是血海深仇牵扯着,她哪怕是用恨来折磨,也舍不得放手。 一次又一次的折磨,一次又一次的羞辱,不过是要在她眼里看到自己,让她承认曾经的一切都是情非得已。 如今,为了她能走出来,她真的要放开了。 前尘往事,一切的一切,她都不想再去追究了。 第二天一早上。 两位师父起来都很早,慧果双手合十,她看着阮漪涵:“阿弥陀佛,孩子,就只是让她好起来,暂时的放下。”她拿起手上的佛珠,交给阮漪涵:“这个,是陪了我一辈子的念珠,你想好了,就戴在她的手上。“ 桑卓师父默然的看了一眼慧果法师,每一个师父,一辈子都会有一件从生到死的法器,这个佛珠上面满是岁月的痕迹,透过修行的人眼里看是泛着淡淡的金黄的,如果给了小海,那她…… 慧果法师没有再多说,这一切,本就是她帮着小海走过的,如今,无论结果如何,那都是她最初的选择。 桑卓师父结束了一切也准备离开,只是徒弟拉珍有点舍不得,桑卓师父看出来了,他微微一笑:“你想要留,那就再待一阵子吧。” 他就是硬是要把人带走,心在红尘之中,又怎么拉的回来。 拉珍双手合十弯腰,“是,师父。” 许多人以为僧人都是常年吃斋念佛,不理世事,却不知红尘是最大的历练场。 进了房间。 阮漪涵反复看着那串佛珠,姜溱月有点不忍,“你想好了么?” 死,虽然残忍。 但有的时候,生,更为痛苦。 轻轻的点了点头,阮漪涵看向小海,她的小海这么久以来太苦了。 不能挣脱,如果一切真的可以从新开始,也是不错的选择。 如果小海醒来后,忘了她,爱上了别人,她也可以接受。她已经开心这么久了。 让小海开心一次又如何? 直到这一刻,阮漪涵才明白爱到底是什么?爱,真的不是占有,不是克制,而是成全。 小海为了她,可以做出最残忍的抉择,她也可以的,虽然心很痛,虽然眼泪已经干涸。 “可是,等她醒来后,我们怎么跟她说?” 姜溱月看着阮漪涵,阮漪涵对上她的眼睛,轻声说:“月月,你相信么,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什么? 姜溱月不解的看着阮漪涵,阮漪涵从兜里掏出了一个身份证,上面是她的照片,名字写的却是寒瑶。 那是她在保险柜里发现的。 这是当年,小海怕最终制止不了秦沁,走到绝望边缘的最后稻草,是她亲手为阮漪涵准备的身份证件。 ——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天意吧。 …… 老天爷早就安排好了。 阮漪涵不再犹豫,她走到了小海身边,弯下腰,虔诚的吻了吻她的额头。小海,我不能让你离开我。 那就让我离开你。 …… 解下小海那串旧的佛珠,新的佛珠,被阮漪涵温柔的套在她的手腕上。就在那一刻。 被放在床头的粉色千纸鹤,周边的那一层黑圈终于在一瞬的消失,风一欢,它像是被赋予了生命,犹如分别那一天奏海淫和阮漪涵亲手剪断绳线放出的那个风筝,飘飘荡荡,飞出了窗外。秦海瑶是第二天中午的时候醒过来的。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胸口特别疼,身体没有一个地方舒服的,就好像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都被火灼烧一样。 她茫然的看着天花板,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她的脑袋仿佛被清空格式化了一般,雪白一片,什么都没有。 这是……… 奏海瑶去摸自己的头,慧果法师从门外缓缓的走了进来,她看着秦海瑶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你醒了。” 拉珍听见声音都走了进来,她身后还跟了村干部和不少的村民。 秦海瑶本来就懵,被这么多人围着更是有一些无措,她努力想要自己坐起来,可刚一动,胸口就扯的她疼的倒吸一口凉气,直流冷汗,旁边的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村医立即围了上来,“秦医生,你别动!你还不能动,先躺下。“ 奏海瑶顿了顿,她一脸的茫然。 秦医生??? …… 门外,不远处。 阮漪涵站在一颗槐树的后面,她看着秦海瑶泪流满面。 她的小海真的醒了。 慧果法师没有骗她。 姜溱月眼圈也是红红的,阮漪涵凝视秦海瑶许久,她转过身,从兜里掏出了一张卡递给她:“月月,这是小海的工资卡。” 这张卡,辗转又到了她的手上,现在到了归还的时候。 姜溱月怔了怔,看着她的眼睛,没有接。 阮漪涵知道她想要问什么,她想要笑一笑,可怎么也笑不出来,“她才刚醒,还不稳定,别刺激到就先不要见我了……” 姜溱月看着她:“你要回去?” 姜溱月看着她:“你要回去?” “嗯。”阮漪涵点了点头,“这边的一切,我会安排手下的人打点好,她需要的滋补品或者其他,你安排万年就行,不要太辛苦,月月,我们已经很感激你了。” 人生得一知己足以。 姜溱月在她们最困难的时候,黑默术默的守护在身边,从未离开。 她们欠她的,今生也还不完。 阮漪涵转过身又深深的看了秦海瑶一眼,眼眸中流转的都是缱绻与不舍,“如果离开我,她能快乐的话,我愿意。” 直到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秦海瑶第一次回来后,面对记忆全无的她是什么感觉了。 面对最爱的人,她却将你忘记。 最熟悉的陌生人………该是多么的伤人。 “就这样吧……” 阮漪涵咬着唇,泪洒了一地,她知道自己要是不赶紧离开就走不了了。 屋外渐渐的下起了雨。 秋雨绵绵,秋意长。 奏海瑶醒来后又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她在茫然与无措之间,被人告知,她叫秦海瑶是当地的一名村医。 从小父母就离开了,有过养父母,但是养父母一家出国了,本来想回来看她的,却被一些手续困住了,暂时回不来。 她胸口的伤是因为跟一个村民割麦子的时候起了争执,被对方情绪激动之下用镰刀刺穿的,对方跑了,她受伤后又摔在了地上伤了脑子,以前的事儿全都不记得了,而逃犯现在正在全力抓捕之中。 至于姜溱月,她是一个自由画家,是她的好朋友,最近这段时间都会在家里做客。 慧果法师是出家人,她是不会撒谎去欺骗的,很多时候都是沉默,待了两天,她看着小海无恙就准备离开了。 离别前,慧果法师慈爱的看着秦海瑶:“小海。” 虽然奏海瑶对以前的事儿完全不记得了,但是慧果法师身上散发的气场就是让她莫名的信服。 她相信,她真的是她的师父。 慧果法师看着她的眼睛:“你手上的佛珠,不要轻易摘下,切记切记。” 秦海瑶抬高手,看了看手腕上那泛着淡淡光泽的菩提珠,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慧果法师离开了,是被拉珍送出村庄的。 姜溱月抓了一把瓜子进来了,她最近也跟全新的秦海瑶又混熟了一波,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说:“今晚有个电影特别好看,咱们一起去村口看吧。“ 这个季节秋高气爽,村里经常会在晚上组织大家放一些电影什么的,虽然村子里都是老片,但是也不少村民凑热闹过去。 奏海瑶这段时间一直在房间里养伤,之前的记忆虽然对于她来说像是被格式化了一样的空白,但好在对于知识的学习能力,她掌握的技巧都不曾消退。“好。” 她很信任姜溱月,这是从她醒来就一直照顾她的人。 人的适应和学习能力都是很强大的。 更何况是秦海瑶这样的强者。 她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接受了这一切,并且从最初的前几天,凡事儿都需要人照顾,到现在已经完全独立,进步神速。 她也不会失眠了,晚上躺在床上,一觉就到天亮。 再没有噩梦的缠绕,甚至,她的夜晚非常干净,什么梦都没有。 奏海瑶彻底的忘记了曾经的她,一点点线索与细节都没有留下,就好像曾经的一切都被人用橡皮擦擦掉一样。 她有些迷茫,有些不安,在姜溱月和拉珍的陪伴下,一点点劝说自己,努力让自己不那么焦虑。 最明显的是秦海瑶的气色开始好起来了,以前姜溱月见到她的时候,总感觉无论何时,她都有一种深深的疲倦感。 现如今,被赋予了新的生命。 奏海瑶的肌肤光滑细腻,比以前更加的美丽,只是眼神却少了几分往日的神采。 她总是会望着一个地方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有的时候,姜溱月叫她,她就会茫然的转过头看着她,那空白的表情,让人心疼。 她终于过上了她一直想要的简单又恬淡的人生。 她很快乐,她又不那么快乐。 到了晚上。 姜溱月靠着门外抽了一颗烟,她给阮漪涵发了小海最近的现况,还给她发了一些照片过去。阮漪涵看了之后还是老样子,回了两个字“谢谢。” 姜溱月听奶奶说过,阮漪涵回去之后更加的全身心投入在工作之中,忙忙碌碌的,一天从早到晚都不停息。偶尔的出去,也不告诉任何人,一离开就是一天。 偶尔的出去,也不告诉任何人,一离开就是一天。 有的时候,回来的时候,她会醉的很厉害,有的时候,她会被大雨淋透,更多的时候,她会看着秦海瑶和她的合影默默哭泣。 小海好了。 她却病了。 只是,这一次没有人能够治愈她。 …… 很多次,阮漪涵都会强迫症一样对着奶奶笑,认真的对她保证:“奶奶,我一定会好好的,将集团发扬光大,好好孝敬您,让您开心,您也一定要好好的。“ 她有的时候说的激动,会用力的握住阮奶奶的手,力气之大,让人生疼。 阮奶奶看着她的眼睛,脸上在笑,心里却在流泪。 她很想告诉孙女。 ——奶奶很好,会长命百岁的,倒是你,阿涵,你呢? 你好吗? 晚上,村口的电影放了起来。 一提起影片的名字,有几个上了岁数的阿姨开始抱怨了,“啊?又是泰坦尼克号?都老掉牙了,没来点新片?”放映电影的是村长的儿子小高,小高是个年轻小伙子,长得不错,唇红齿白的,文约络的戴着眼镜,性格有点害羞,—见到大家这么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就是觉得这个片子挺浪漫。” 他说着,盯着远处的秦海瑶看了看,眼里隐隐的都是期待。拉珍好奇的看着姜溱月:“姐姐,这个片子很浪漫么?” “浪漫不浪漫不知道?”姜漆月拍了拍身边的蚊子,“招桃花。”招桃花? 拉珍疑惑的盯着姜溱月,秦海瑶笑了笑,她抬起手像是对妹妹一样摸了摸拉珍的头发:“跟姐姐一起看,别理她。” 拉珍开心了,她搬了个小马扎靠近秦海瑶,她很喜欢秦姐姐,这个大姐姐的身上有着柠檬和中草药夹杂的香气,闻起来很舒服。 对于很多人来说,泰坦尼克号真的是老掉牙了,甚至有的影片在演着,她们就在后面背诵台词。 但是对于秦海瑶来说,一切都是新鲜的。 她很认真的盯着屏幕在看,灰暗的灯光之下,她的眼睛深邃迷人。 当主角深情的对视说出——earenottogether?runawaywith。(如果我们不能在一起,生活还有什么意义?跟我私奔吧) 一直揪着头发感觉很无聊的姜溱月惊讶的发现身边的秦海瑶一脸的眼泪,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大屏幕,一眨也不眨。 姜溱月的心一抖,“小海,你怎么了?” 是想起了什么吗? 听到姜溱月的问话,秦海瑶才反应过来,她抬起手擦了脸上的泪,有些茫然的看着姜溱月。 她怎么了? 她也不知道…… 就是看到这一段的时候,她非常难受,不是伤口撕扯的难受,而是心里那种锥心刺骨的痛。 到了最后,jack将生的希望留给rose的时候。 秦海瑶的眼圈泛红,她喃喃的:“为什么要扔下她一个人?” 拉珍完全看不懂,她疑惑的瞅着秦海瑶:“姐姐,他要是不救她,她们就都死了。” 奏海瑶的眼角洒下泪,“可是他这样留下她,她会更痛苦啊。” ……… 这话,像是重锤一样砸进了姜溱月的心,她怔怔的看着秦海瑶,看着她还挂在脸颊的泪。 从小海醒过来之后,她做过很多次试探,例如什么从最初叫一叫熟悉的人的名字,什么秦默默啊或者黄兰啊,秦海瑶一点反应都没有,到后来,姜溱月试探性的给她看了看黄兰和秦山还有默默的照片,秦海瑶依旧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是看见秦默默的时候,她笑了笑说:“好可爱的女孩。” 姜溱月会试探性的问她一些之前的事儿,小海真的是什么都记不住了,她的曾经真正的被阻隔了,像是一张白纸。 也许是记忆不在了,她的感情……那种熟悉的感觉或许依然还在吧。 那一天晚上。 姜溱月特意拽着拉珍在小院子里陪着奏海瑶潇洒的涮了个火锅,拉珍是小孩心性,她没有忌口吃素,师父也不从不勉强她,她吃的大汗淋漓都要把头埋进去了。 秦海瑶笑的温柔,她随手披了一件外套,把头发绑了起来,进屋给俩人榨果汁。 灯光之下,她美的像是油画里的人物,温柔又细腻。 她好了之后,开始独立自主的做一些事儿,这些天,甚至已经开始去村里的医院帮忙了。 姜溱月她们说的没错,她以前应该是个医生,厚厚的一本医学书,她基本倒背如流,很多病患一过来都亲切的叫她秦医生,看着她们从痛苦到治愈露出微笑,奏海瑶也会跟着笑,她的笑容温柔纯净,迷倒了不少村里的年轻小伙。 隔三差五的,门口就会有鲜花。 奏海瑶从最初的惊讶到后来的无奈,她没有办法,就连村医都郁闷了,“你说现在的年轻人,把看病当玩笑么?一天天挂号过来,不好好看病,天天盯着小秦看。内什么啊,小秦,你严肃点。“ 严肃点? 原来,秦海瑶天生就是一个爱笑的人啊。 只不过是曾经的黑色将她掩埋,如今,没了枷锁,一颗最纯白的心才逐渐坦露。 时间过的飞快。 眼看着冬天过来,大雪飘飘洒洒的落在地上,天地之间,一片茫然。 拉珍看到雪很开心,拉着姜溱月和秦海瑶就要出去打雪仗。 奏海瑶搓着手,她在远处看见了一个人影,不觉得蹙了蹙眉,这又是村里的哪个年轻的孩子么? 这段时间。 秦海瑶已经成了东村的一枝花了。 不仅是本村的,隔壁村的帅小伙,甚至有美女对她发出了强烈的信号。 胆小的偷偷送个花,胆子大的就会直接堵在门口. 这让秦海瑶头疼的不行,她的生活轨迹很简单,就是医馆上班,下班,回家,她很喜欢独处,在这样的雪天,泡上一杯茶,赏雪一个人幽幽的过着。 她不觉得孤单,反而喜欢这份淡然。 只是有的时候,看着村口牵着手,佝偻着腰走过的阿婆阿公门,她会突然又莫名的有些难受。 脑海里,偶尔会响起一句话。 ——小海,我多希望跟你一夜间白了头。 …… 许是电影或者是书看多了? 奏海瑶笑着摇了摇头,她发现自己是一个很感性的人,经常会因为一句歌词,一个电影片段泪流满面,总是有些莫名其妙。 打雪仗什么的,是最考验人品的。 姜溱月团着雪团,上去就先毫不留情的砸到了拉珍的脸上,拉珍气得小脸通红,她追着姜溱月打,却怎么都打不到。 漫天的雪花之下,都是欢声笑语。 村里的年轻人都出来了,姜溱月左手一个,右手一个的,雪球打的飞快,一个个砸到别人身上,很快的就被群起而攻之了。 雪团飞舞,笑声连连,这一幕,真的是幸福极了。 奏海瑶披了一件外套,笑眯眯的看着几个人玩耍,到后来,姜溱月跑到她身后,气喘吁吁:“小海,小海,快帮忙啊,眼看着我都要被绞杀了!” 大家一看她躲到秦海瑶身后,都有点不敢下手了。 谁都知道秦医生看着很温柔,但是对谁都淡淡的,保持距离,而且天生带着一种仙女一样不可侵犯的气场。 倒是拉珍小孩子心性,她揉起一个大雪团,冲着秦海瑶就砸了过去。 几乎是本能的,秦海瑶一手护着姜漆月,一个侧身,那雪球顺着她的脸颊擦过。这速度太快。 姜溱月都整个惊呆了,她还没有什么反应,小海已经低头,随手团了一个雪球,冲着拉珍的小屁股就砸了过去。 一般人能打到身上就不错了,还看什么部位。 但是奏医生一上场可不得了,她简直是百发百中,而且想打哪儿打哪儿。 在大家的惊讶和笑声与躲闪之中,秦海瑶也是有点懵,她只是本能的做动作,却像是曾经经过训练一样。 这是个什么技巧? 虽然记忆不在,但是许许多多日常生活的本能,她都会一点点的从脑海中挖出来。 只是……怎么打人还这么准? 想起之前村长说的,她跟一个村妇吵架,到最后对方失手扎伤了她。 奏海瑶突然转身,看着躲在她身后笑的嘎嘎的姜溱月,认真的问:“月月,我以前不是个坏人吧?” 姜溱月:…… 秦海瑶的长发上挂了一点点残雪,她的眸子像是荡着水光,还带着小小的认真。 四目相对。 姜渎月居然被问傻了,不远处,一个雪团凌空飞了过来,秦海瑶都没有转身,她抬起右手,“啪”的一声,雪团被她徒手接 这下子,所有人都震惊了??。 那一天,小海被评为东村打雪仗第一个高手,村长还特意发了一瓶马奶酒来嘉奖表扬。 当天晚上。 奏海瑶把村子里这段时间交的几个不错的朋友都叫到了家里,大家升起了篝火,支起了烤架,又唱又跳的,年轻人们闹得很开心。 因为得到了“第一高手”的称呼,小海很大方,特意弄了烤全羊。 拉珍在旁边看的直咽口水,姜溱月跟大侠一样,靠着墙壁,赏月喝酒。 她经常这样,就好像有心事儿,又像是在思念远方的亲人。 别人都觉得姜溱月美的凌厉又霸道,秦海瑶却觉得她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而且她并不是表现的那样大大咧例咧,心中似乎也藏了许许多多的心事儿,只是不能对人说出口罢了.有几个年轻人看她的目光明显不一样,想要上前,却没人看过来。 姜溱月在村子里“横行霸道”都是出名的,她脾气不好,潇洒肆意,又仗义。谁家有个忙,尤其是老人家,她肯定第一个过去,但是谁要是说点她不爱听的事儿,她肯定也第一个原地炸掉。 现在村子里都有人议论,她和秦海瑶是不是亲姐妹俩了,都那么美,又都不好接触。 烤羊腌制了一个小时,又被架起来烤了一个小时,表层的油脂都流了出来,空气中都是迷人的肉香。 拉珍在那咽口水,她拿着蒙古刀想要去隔,可太着急,直接烫着手了。 旁边的一个小伙子爱表现,“我来,我来!” 他把酒瓶放下,自己跑过去割肉,可是手上一有油,刀子在手里就握不住打滑。 几下之后。 姜溱月嫌弃的皱眉,她看着秦海瑶:“小海,你试试?” 她? 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在秦海瑶身上,其中,这段时间对她疯狂迷恋的村长儿子小高有点担心,他觉得像是小海这样温柔的女孩,怎么能握刀子呢?再把她手给弄伤了怎么办?可是他感觉自己要是现在说出这样的话,很有可能被姜溱月一脚踹出院子。 秦海瑶点了点头,她接过了刀子。 篝火发出“啪啪”的燃烧声,大家很快就从最初的担心和看笑话变成了后来的目瞪口呆。 就连秦海瑶自己也诧异,她感觉那藏刀在她手里仿佛被赋予了生命。 她想要让它往哪儿,它就往哪儿。 到最后,她割到羊腿的时候,手下意识的一摆,那藏刀在空中转了一个圈,径直的扎进了木头里面,发出“嗡嗡”的响声。 小高嘴里的肉含着都不敢咽下了,旁边的几个更是看傻了眼,一动不动。 奏海瑶也是一阵子迷茫,她习惯性的去看姜溱月,心里再次升起一个阴冷的猜测。 之前她一直对姜溱月的身份挺怀疑的,毕竟,每天没看她干什么正事,就偶尔的画画,也从来不卖,甚至隔壁村的暴发户来了,要花大价钱买都被她暴躁的给撵走了。 可是她却像是有用不完的钱,她总是往秦海瑶这边拎各种保养品。 那金额,小海上网查了一下,让她咋舌。 她不仅一次猜测,姜溱月是不是有什么……没有办法让人知道的副业? 她打雪仗打的那么准……现在刀子又用的这么好…… 难不成……她会不会是一个什么杀手组织里的打手,或者……是组织里的医生? 姜溱月一扭头就看见秦海瑶这自我怀疑,一脸纠结的可爱表情,她无亲的笑了:“秦医生,你又在想什么?” 她发现“失忆”后的秦海瑶真的很可爱。 不像是之前,俩人见面时,她眼里总有的淡淡忧伤,也不会总有那种复杂与纠结的表情。 反而的经常会有一些萌萌的表情与想法。 也许,这才是本来的她? 只是可惜了,阿涵看不见。 姜溱月笑眯眯的凑近她,压低声音:“把好肉给我留着,我可是帮你杀了不少桃花。”“ …… 快到年前的时候。 秦海瑶的身体已经完全好了,姜溱月中途还特意去找了一趟慧果法师,说了说她的情况。 之前,黄兰这边,还有秦二爷那边都想急切的要过来看都被阮漪涵给拦住了,秦默默甚至偷偷的哭了好几次,她们就是怕小海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好,有点什么意外情况,现如今,她已经好了,曾经的一切虽然都不记得了,但这些毕竟是亲人啊,不能一辈子就不往来了。 慧果法师一颗一颗的拨弄着阮漪涵从小海手上摘下的原属于徒弟的佛珠,声音低沉:“溱月,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姜溱月看着慧果法师的眼睛,心跳加速。 慧果法师轻声说:“人生,有得必有失,她的身体好了,是因为曾经的往事被尘封,如果摘下那串佛珠,会变成什么样,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对她身体不会好。” 姜溱月听了本来满是期待的眼眸黯淡了下来,她低下了头,“是么?” 法师的意思是……这一辈子,那串佛珠小海也别想摘下来,不然……很有可能现在的一切都没有了么? 姜溱月回去的时候心情很不好,进了院子里,拉珍在那拿着一本《金刚经》在读诵,小嘴里念念有词,“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她看了看身边的秦海瑶,“秦姐姐,你说人这一辈子,真的如经书上说的这么短么?” 奏海瑶正在给她织毛衣,她低头笑的温柔:“可不是么?你看姐姐醒来都快半年了,感觉一眨眼就过去了。“ 姜溱月看着这一幕,眼圈微微有些发热。 已经半年了呢…… 拉珍沉默了一会儿,“到了年底,我就要回藏区,跟师父在一起了,我要开始闭关了。” 奏海瑶的手一抖,她看着拉珍,“要很久么?” 拉珍点了点头,满眼的不舍,“嗯,大概要十年吧。” 十年…… 以后再见,就是十年后了么? 秦海瑶看着天真的拉珍,一丝淡淡的伤感和愁绪涌上了心头,拉珍眼圈也有点红,她不想哭,就赶紧去屋子里,“我去拿相机,把这一刻的美好留下来,等到时候闭关了我也会看,永远不会忘了我的两个姐姐的。” 拉珍很喜欢照相。 她甚至想过,等以后闭关出来,她是不是要当一个自由的摄影师。 拉珍凑到了秦海瑶身边,正要照相,姜溱月凑了过来,她一手勾住拉珍,另一手勾住小海,“来,我们一起照。” “咔嚓”一声,三个人的笑脸被收进了镜头里。 姜溱月瞅着拉珍那不舍得模样,转移话题:“把姐姐照的怎么样啊?”拉珍看着她,“可丑了!” 哼。 姜溱月伸手抢过来,直接递给小海,“小海,快看看,看看拉珍小朋友给我们拍的有多丑。” 秦海瑶已经习惯了两个人这样斗嘴的日子,她摇着头笑了笑,低头去调相机,一张一张的翻看。 明明照的很好。 拉珍很有拍摄天赋,她的拍摄的,无论是风景照,还是人物照片,意境都很好,也许跟参禅有关。 看着看着,秦海瑶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她盯着屏幕看,一张一张看了许久。 姜溱月跟拉珍斗了一会儿嘴,发现了小海的不对劲儿,“怎么了?难不成真的拍的很丑?” 晚风阵阵。 秦海瑶的长发被吹起,她摇了摇头,盯着镜头:“不是……只是这里的很多张,都有一个人。” 啊? 姜溱月浑身一阵冷汗都流下来了,cindy最后虽然被抓住也被判刑了,但是那一次简直是就是姜溱月的人生阴影,她都怕了。 生怕是什么恶人。 姜溱月赶紧凑过去看,“在哪儿?” 秦海瑶调出联排模式,指着里面的几张照片,“这里。”拉珍也凑了过来,她看了一眼,眼眸一下子睁大。 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 照片里,都是在很远的地方,会有一双注视的眼睛。 从角度看,她都是盯着她们看的,或许准确的说是盯着秦海瑶看的。 都是………阮漪涵。 是她们在村口晒太阳时候,阮漪涵站在枯草垛后,盯着秦海瑶嘴角含笑温柔的样子。 是她们在田野里赏雨听音乐的时候,不远处,没有撑伞,身子淋得湿透一身狼狈的阮漪涵。 是她们在打雪仗的时候,远远的,与雪几乎融合在一起,满脸寂寥的阮漪涵。 最前面一张,是在露天场景,她们看《泰坦尼克号》时,黯淡灯光下,低头擦泪的阮漪涵。 ……… 都是她……原来,这半年,她一直都在。 姜溱月吃惊的看着镜头上的人,阿涵是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都没有说一声?拉珍也是说不出话,她被月月姐姐嘱咐过很多次,一定不要随便去提阮漪涵,不要刺激到秦姐姐。 她们都小心翼,甚至姜溱月还埋怨过阮漪涵狠心不来看秦海瑶,却不知道………她一直偷偷的看着小海…… 很想念很想念,许多个日夜,阮漪涵咬着唇,将头埋进被子里,被回忆掩埋的时候,她痛的心脏都仿佛麻痹了,眼泪能流的都流干了.她却没有对任何人说,把一切都忍了下来。 这是她的选择,她又能怪谁? 只要小海她……好好的,只要她开心。 奏海瑶低头看着屏幕,看着看着,她的鼻子有些酸涩,指尖抚在上面,她轻声呢喃:“她好像……很痛苦呢。”她凝视许久,秦海瑶才抬起了头,问:“这是你的朋友么?月月。” 奏海瑶看着姜溱月的眼睛问,姜溱月想要骗她说不是的,可那话却像是卡在了嗓子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想要见她。”秦海瑶渴望的看着姜溱月的眼睛,这是从她醒过来之后,第一次要求月月去做什么。 姜溱月盯着她的眼睛看了片刻,翕动了一下唇,“你认识么?” 认识么? 秦海瑶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不认识。” 可是…………就是很想见一见呢。 不知道为什么。 姜溱月追问:“那为什么要见?” 奏海瑶眼里有温热的泪滑落,她茫然摸着自己脸上的残泪,喃喃的:“我也不知道呢。” 她就是想要见她。 很想很想。阮漪涵知道小海要见她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一口拒绝了。 她原本刚开完会在办公室里批阅文件,新来的秘书芳菲正小心翼翼的在旁边伺候着,她明显感觉总裁的气场似乎一下子改变了,从刚才的死气沉沉,到后来的焦虑,再到……不安?她是阮漪涵新提拔上来的,工作能力很强,跟在阮总身边也已经有三四个月了,她对阮漪涵很敬畏,大大小小的生意场合也跟她经历过不少了,阮总都能淡然处置,芳菲还是第一次见到阮总如此的……慌乱。 阮漪涵握着手机在房间里躲着步子,嘴唇抿成一条线,呼吸都急促了。 姜溱月那边正似乎风正在刮,声音有点失真:“我知道,你是怕见到小海会刺激到她,但是阿涵,你真的要一辈子都不见她了吗?” 她知道阮漪涵骄傲的性子,没有去戳破她偷偷来看小海的事儿。 阮漪涵沉默着,她死死咬着唇。 姜溱月是了解她的。 这么多个日日夜夜的思念,一次又一次的痛苦折磨,她就真的不想去见小海么? 想,她想的发疯,想的发狂,想的心都要疼死了。 当生活中真的没有了她,岁月开始沉淀下来,孤独与回忆交杂,都被她的最怕打破了。小海,她好不容易又活过来了,把一切痛苦都忘记了。 她如果就这么过去了。 万一小海受了刺激……想起了之前种种的痛苦,那她们所有人的努力不是都付之东流了么? 姜溱月知道阮漪涵的性子,不去通迫,给她时间。 小海很有心,她让拉珍把那些照片传给了她,没事儿的时候,她就看一看。 姜溱月不把人带过来,她也不多问,只是默默的对那个人陌生人上了心。 很奇怪的感觉。 仿佛有些像是追星的少女。 奏海瑶时时去看那些照片,看照片里的人,她总感觉阮漪涵的眉眼,无论是开心还是难过的时候,她都很喜欢。 曾经,她一直不知道村子里的小孩子为什么能对着电视上的明星那么的喜欢炙热的追捧。 纸片人什么的,毕竟只是在大屏幕上,不是身边的人。 可如今到了自己的身上,秦海瑶竟然也会有了一种类似于追星又是喜欢又是只能靠照片一个人偷偷窥视的样子。 她时不时的就拿出来看一看,姜溱月瞅着还挺心酸的,因为那些照片毕竟都是拉珍无意间捕捉的,不是很清晰,她想了想,把阮漪涵的一张工作照给了秦海瑶。 其实给小海的时候,姜溱月还有点紧张,心跳的扑腾扑腾的,怕她看到后真的…………会有什么意外。 这张照片是姜溱月以前给阮漪涵当秘书的时候偷偷拍的。 角度选择的很好。 阮漪涵穿着西装正在开会,那个时候的她眼眸里总是带着一丝阴郁与忧伤,她里面穿的是宝石蓝的衬衫,长发盘着,气质非凡。 秦海瑶盯着看,漆黑的眸子眨也不眨。 一般人看到这照片,都会被阮漪涵的美貌和气质吸引吧。 姜溱月屏住呼吸看着她,秦海瑶盯着那照片看了许久,缓缓的说:“她还是很悲伤呢。” …… 姜溱月抿了抿唇,到了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 有些东西,虽然被隔断了,但是它就像是被盖上了一层布,只是隐藏了表层,内里的永不会变。就像是她是你的,永远是你的。 无论过了多久,无论多少人靠近,那颗心也不会改变。她永远在那里。 随着秦海瑶身体一天天的恢复,又是临近过年,黄兰哭了一次又一次,她和秦山还有默默终究是忍不住了,过来看秦海瑶。秦海瑶两天前就被告知说有曾经的家人来看她。 说是她的养父母和妹妹。 姜溱月也给她看了一家四口的合影。 奏海瑶的心里多少有点忐忑,人是很奇怪的生物,明明适合群居,可有的时候一个人待久了,见到外人,她居然也会紧张。 为了等待一家人的到来。 秦海瑶特意没有去医馆帮忙。 她等在家里,想着给她们准备一切可口的饭菜。 乡村没有什么能招待人的,可是她在电视里也看了,现在城市的人可能是压力太大了,一休息一有假期都想要往外走,感受一下乡村的山山水水,接接地气,感受世间大好河山。 很多村子里的人对城市都很向往,尤其是年轻人,背井离乡,就想去那片繁华里打拼一个属于自己的明天,让一家人过上好生活。 镇子里的医生也来找过秦海瑶,他觉得她是个可造之材,想要带着她走出去。 可是奏海瑶都拒绝了,她话不多,只是一个简单的微笑和摇头,将人隔之千里之外。 秦海瑶想着给她们做一些特色小菜什么的,带她们四处看看是不是就行了? 在这里待久了,她变得越来越简单。 接站,是姜溱月去的,到底还是怕直接刺激到秦海瑶,中途有一个缓冲。 路上,秦山说了黄兰好久,“你说这是好事儿,你总是哭什么?” 黄兰不说话,她就是掉眼泪,这段时间,她想念女儿都想念疯了,她知道小海经历了什么,又受了多重的伤,慈母情怀,要不是怕刺激到她,她早就来了.秦默默长大了一些,嗓子完全恢复了,她笑起来一双眼睛荡成月牙很可爱,她看着姜溱月:“月月姐,我姐真的完全都不记得了么?” 她的声音很有磁性,像是午夜电台dj的声音,温润能够缓和人心。 “恩。” 姜溱月揉了揉她的头发,“没事的,她比以前更开心。”——她比以前更开心。 …… 这一句话,听在一家人心里又欣慰又是心酸的。 村子里的小路不是很好走,黄兰四处看着,不免有些心疼,“回头我们把小海接回去吧?” 她想要看着女儿,想要照顾她。 这一生,小海过的这么辛苦,她不忍心再留她一个人在深山老林了。 奏山阴沉着脸,“说什么胡话?现在不正是她想要的生活么?” “可是……” 黄兰的眼泪又往下落,她也知道,这是女儿想要的平静咸淡。 但是谁能陪谁一辈子? 姜溱月也不能永远这么陪着她。她还有父母家人,还有城市里的朋友。 她走之后,小海不又是无依无靠了么? …… 心思复杂的。 一家三口到了小院门口。 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不是很大的四合院,却被秦海瑶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甚至横栏上还晒着衣服,随风飘舞,空气中都是淡淡的香气。 稻草、柴火摆的整整齐齐,院子里那慵懒的大黄狗看见人也不叫,一下子钻进了狗洞里,警觉的看着她们。 它是秦海瑶救回来的,眼睛瞎了,腿也有些瘸,刚来的时候警觉性很高,不让人抱,奏海瑶也不刻意接近,只是偶尔的给它洗洗澡,清理伤口,没几个月的时间,居然也给喂胖了。 渐渐的,村口多了一人一狗的声音。 人,是漂亮的人。 狗,是又丑又胖的狗。 秦海瑶摸着它,经常看着村口,像是在等什么。 姜溱月还问过她,“小海,给这个丑狗起个名字吧,天天这么带着也没个叫的。” 奏海瑶看了看那狗,那狗很有脾气,别看都是美女,对姜溱月也是眦牙咧嘴毫不留情,对小海却越来越温顺,它注意到了主人的目光,尾巴摇了摇。 奏海瑶想了半天,她问:“叫软软好么?”它摸着软绵绵的很舒服。 姜溱月当时正在喝茶,一口茶差点喷出去,“什么?”阮阮? 秦海瑶摸着狗狗的肚子,“是啊,你不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么?”姜溱月:…… 不觉得,到时候要是让阮总听见,肯定要发飙的。 一家人走到了门口。 听到了声音,秦海瑶从屋里走了出来,她的脸上带着笑,看着几个人。她穿了一件棉质的居家长裙,头发散着,眉眼间带着温柔的笑。 许久不见。 小海的气色很好,只是眼眸跟以前不大一样了。 眼睛是通往心灵的窗口,大概……一个人心态若变了,眼神也会变吧。那一刻…… 黄兰说好不哭的,可是还是崩溃了,她几步冲上前,将女儿抱在怀里。 秦默默也是一声“姐姐”一声“姐姐”的叫着,眼泪落了一地,秦山一个人站在门口,坚强了一辈子的大老爷们仰头眼里都是泪。 奏海瑶平日里是不习惯跟别人这么亲近的,可是在黄兰的怀抱里,她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黄兰身上有着淡淡洗发水的味道,她的怀抱很温暖,抱着小海哭着呢喃:“小海,小海,妈妈对不起你,妈妈来看你……” 秦海瑶的眼圈红了,她顺从的依偎着黄兰,秦默默泪流满面的看着她:“姐姐,我是默默,我的嗓子好了,可以给你唱歌了。“ …… 一家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团聚。 秦海瑶虽然依然不知道她们到底是谁,但是心情也是不错,中午时间,她特意给几个人做了一大桌的饭菜。 黄兰中途去帮忙了,她看着厨房里忙碌的小海,心里有些酸。 到底是忘记了。 女儿虽然对她们不排斥,但却有一份尴尬和距离。 这让黄兰的心里多少有点难受,但是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不是么? 今生今世。 她们一家人还能团聚。 无论怎么样,黄兰都心满意足了,以后的生活,她只希望一家人不再分开。 吃饭的时候。 姜溱月的酒瘾又犯了,她把地窖里埋的酒给挖出来了,和秦山一起痛饮。 奏山这一辈子经历了不少,心早就被千锤百炼打磨的浩瀚无比了,他看着大女儿和小女儿,一直以来压在心头的大石头彻底的送了下去,开怀的和姜溱月畅次秦默默对于嗓子很保护,她不会喝这些辛辣的东西,中途的时候,她坐到了姐姐身边,将头缓缓的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秦默默清晰能够感觉到姐姐的身子儡硬了一下,她到底是没有经历过什么的小孩子,情绪藏不住的低落,眼圈都红了。 她还是忘不了曾经姐姐对她有多温暖。 现在奏海瑶虽然也很亲和,但是少了之前的亲密。 秦海瑶低头看了看秦默默,“吃烤串么?” 奏默默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饭吃到最后,秦默默给姐姐唱了一首歌,她的嗓子好了之后,在姐姐的帮助下,在国外找了专业的老师进行培训,现在在澳洲当地已经小有名气了。 她不能停留太久,她的学业,她的生活都已经被转移到澳洲那边了。 唱到最后,姜溱月加了进来,她唱了一首藏语歌曲,曲调悠扬长远,带着一丝寂寥。 拉珍在旁边听得泪流满面,语言虽然不通,但是大家也是听了感动。 秦默默和拉珍岁数相仿,她忍不住问:“拉珍,姐姐在唱什么?” 拉珍哽咽着:“这是藏地人用仓央嘉措的诗做的歌曲《问佛》。” ———我问佛:世间为什么有那么多遗憾? 佛曰:这是一个娑婆世界,娑婆即遗憾,没有遗憾,给你自多的幸福也不会体会快乐。 我问佛:如果遇到了可以爱的人,却又不能把我该怎么办? 佛曰: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和有情人,做快乐事。 别问是劫还是缘…… 那几天,秦海瑶一向淡然安静的小院子里热闹了很多天。秦默默是第一个离开的,她还有学业,不能耽误太久。 奏山和黄兰是想要带着小海回家过年的,可秦海瑶没有同意,女儿比之前更爱笑了,只是那种淡淡的隔阂却没有改变。 她们极力想要温暖她,可是似乎永远挡着一道墙,怎么也接近不了小海的心。 “不用了,爸妈,你们回去吧。” 秦山不说话,低垂着头有点难过,倒是黄兰不甘心,“小海,等过年的时候,月月也会回家的,你在这里一个人为什么不回家啊?” 为什么不回家? 是啊…… 秦海瑶看着远方的路,她为什么不想要回家。 奏山抬头,他看着女儿,“你是……在等什么人么?” 在等什么人…… 这几天,她虽然很开心,享受到了家庭的温暖,该是幸福的。 可是她却觉得不完整,秦海瑶总感觉自己的心里像是空了一块,像是在等什么。 又过了半个星期。 姜溱月已经陆陆续续的收拾返程的行李了,她家老爷子已经打了电话过来了,只能用“暴跳如雷”四个字来形容了,喊得撕心裂肺的,告诉她如果连过年都不回来在外面野,以后一辈子也不用回来了。她被吼的几乎是耳膜穿孔,无可奈何,只能暂时收拾行李准备回去。 拉珍也是一日一日的跟着两个姐姐,年后,她就真的要回去了,再见,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三个人经常坐在一起吃点饭,喝喝小酒,赏月看星星。 日子过的依旧潇洒。 只是大家都知道,这样的团聚,过一天就少一天。 今天晚上。 奏海瑶有点贪杯,姜溱月像是心里有事儿,平时千杯不醉的她醉的一塌糊涂,她跟拉珍一起睡在小海隔壁的炕上。 小海过去给两个人洗了脸,擦了手,又把被子给掖好。 天,已经擦黑了。 乡村的生活很简单,日复一日,干净单纯。 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 虽然月月偶尔也会把曾经的经历和她说一说,但是秦海瑶光是听听就觉得很累。 她一点都不向往。 她很喜欢这样闲散的生活。 只是可能是时光过的太慢,渐渐的,她的心里不知为何会隐隐的浮起一股委屈感。 姜溱月问过她是不是太孤单了。 秦海瑶也说不清,她现在的条件,觊觎她的人,别说是同村的能挤破门了,就是镇子里都有不少年少有为的青年才俊,可是她一个都看不上。 刚开始,她不知道为什么。 她的脑海里始终都是那一片空白。 可慢慢地……… 她的心开始勾勒,勾勒出一颗心,一个纸鹤,她想,那大概跟她要等的什么有关系吧。 可到底是什么?她想破头也想不出,有的时候,秦海瑶经常把自己弄得几乎要崩溃。 她没了刚醒过来的时候的那种茫然感了被一种想要找回那片空白的急切感而取代。 可是月月告诉过她,她过去过的很辛苦,大家都不希望她再想起来曾经呢……… 月色之下。 秦海瑶一边喝酒一边看着天空的星星。 那星星璀璨明亮又深邃,点缀在浩瀚无边的空中,让人看的心情舒爽。 莫名的熟悉感再次蔓延。 秦海瑶走到了小院正中的钢琴之下,她的手轻轻的触摸着琴键,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感受着拂面的冷风,她的指尖飞舞,不由而然的弹起了夜的钢琴曲。 那一刻。 万物似乎都变得寂寥。 周围的一切,似乎在,又似乎不在。 奏海瑶闭上眼睛,脑海里都是这熟悉的音乐,片刻之后,她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而这个时候,月光之下,阮漪涵推开门缓缓的走了进来。 她穿了白色的风衣,长发和衣摆随风孤单的飘动,脖颈上,阮漪涵戴着那时候小海向她坦白一切曾经戴的r项链。 空气中,有淡淡的薄荷香。 奏海瑶缓缓的睁开了眼睛,风,还没有来得及拭去她脸上的泪。 她怔怔的看着阮漪涵,目光在那一刻像是被定格了一般。 阮漪涵也看着她,她一动不动,眼眸一直盯着小海。 人生若只如初见…… 她们同时红了眼。 ——你总有一天会死在我的手上。 等结束这一切,我们就走吧,带上奶奶,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你……嫁给我。 秦海瑶,你信因果报应么? 如果有来世,你还想要再见么? 阿涵,我爱你,不曾后悔。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再次相见。 又一次初遇。 一个是失去了全部的记忆,另一个,却早已沧海桑田。 她们就像是走了一个圈子,时空交错,揉着爱恨情仇,痛苦开心,想要分开,却从未真正地割舍过,最终都会在原点相遇。 痛苦也好,快乐也罢,如今一切也都归于尘土。 阮漪涵看着秦海瑶,月色之下,她的小海还是那样的貌美一如初见的怦然心动。 一段缘分,到底能够经过几次轮回的锤炼,她不知道。 此时此刻,阮漪涵的眼里在流泪,心里同样在流泪,她多想抱住秦海瑶,用力地抱住她。 她想要像以前一样,哭泣亲吻她将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全部的心酸痛苦全都在她耳边诉说。 她看着她的眼睛说:“小海,我想你,每一个没有你的日日夜夜,我都在疯狂地想念着你。” “我后悔了也想通了,人生这么短,即使最初的相见是个错误,即使你曾经给我伤害,但是开心也好难过也罢,只要是你给的,我都愿意承受。“ “也许,在遇到你那一刻开始,我的人生早就不仅仅展于我自己了,我对你的爱,对你执着,对你的迷恋早已印入灵魂之中,即使是用痛苦用仇恨也磨灭不了她还想要吻住她告诉她。 她还想要吻住她告诉她。 “小海,我爱你,我很爱很爱你,我不想要再离开你。” 以及她欠了她很久的那一句:“如果有来世,我还想要再遇到你。”… 可是阮漪涵不能。 奏海瑶盯着她看了片刻,恍然才感觉自己流了一脸泪,她有些茫然地摸着自己的脸颊,感受那片潮湿,又看着阮漪涵:“你是……“ 秦海瑶不敢确认,她感觉她是照片里的那个人。 多么的苦涩,又多么的让人欣慰…… 阮漪涵没有直接回应,她并肩坐在秦海瑶身边,纤细的手指轻轻一点琴键,一连串秦海瑶刚刚弹过的曲调以同样的方式被演奏出来。 她很专注,低着头,认真的去弹奏每一个音谱。 奏海瑶看着她,突然心里就涌出了许许多多的情绪,这是她从来没有过的,是从她受伤醒来之后,就没有任何人能够给她的。 阮漪涵弹奏的曲子跟她一样痛苦悲伤,就好像她心中那一股子一直没有人知道,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委屈伤感落寞,全都被她掌控.她快乐。 她幸福。 她痛苦。 她煎熬…… 奏海瑶看着她,就那么看着她,就感觉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小院黯淡的灯光下,她美如仙子,却笼置着一层淡淡的忧伤,熟悉又陌生。 她……到底是谁? 不知不觉间,秦海瑶的双手也跟着弹奏了起来,月色缭绕,忧伤的音乐,夹杂着过往的回忆,一点点又疯狂的喷泄而出。阮漪涵怕自己会崩溃,她专注的看着琴键,将自己的全部感情都融入其中。 亦如她们之前的初见,两双手,天衣无缝的配合着。 屋里,姜溱月被琴声吵醒了,她迷迷糊糊的走了起来,揉着眼睛往院外一看,怔住了。月光之下。 阮漪涵和秦海瑶就好像是一对壁人。 她们并肩坐在一起,她们之间虽然没有说话,虽然没有交流,可那悠扬的乐曲,却早就心有灵犀谱写的淋漓尽致。 末了,秦海瑶看了一眼阮漪涵,她眼中的光终于被这个人彻底的点亮。 姜漆月确定,她是真的失去了记忆。 可是那一刻,那一眼,姜溱月的眼泪就涌了上来。 秦海瑶的眼里都是爱啊………从未改变过的爱。 她们…… 老天为何不能成全有情人? 她们是有过欺骗,有过彼此的伤害……可是她们是真心相爱啊…… 一曲完毕。 阮漪涵转过头看着秦海瑶,她擦干净脸上的泪,伸出手微微的笑:“你好,小海,我是阮漪涵。” 阮漪涵…… 真的是照片里那个她一看就念念不忘的人。 她叫她小海。 奏海瑶伸出手,看着她的眼睛,“你好。” 肌肤相处,双手握在一起那一刻,阮漪涵哽咽地咽下了心中的悲恸。 这一刻,这一时。 她也终于明白了轮回的痛苦。 小海到底是有多么的爱,多么的执着,才能一次又一次地有勇气回来? 她承受了太多太多了…… 夜晚的风很凉爽。 拉珍也从梦中醒来,她看见阮漪涵很惊讶,眼睛瞪得大大的,却什么都不敢说。 阮漪涵换了一件外套,她穿上了一件休闲的衬衫,袖口慵懒地挽着,衣领的最上面的扣子解开,依旧是带着那个r的项链。 这是离开秦海瑶之后,她唯一的念想了。 秦海瑶看着她,看着她锁骨处的项链抿了抿唇。 好熟悉的感觉…… 却又说不出是哪里熟悉的。 姜溱月不想气氛搞得太差,她踢了阮漪涵一脚:“唉唉唉,阮总不远万里过来,就没带点东西么?” 阮漪涵微微地笑了,她自然是呆了。 许许多多…… 小海之前的衣服…… 小海之前喜欢的日用品、化妆品…… 小海之前喜欢的零食…… 她喜欢看的书…… 平日里,甚至,她很喜欢的抱枕,全都带来了。 姜溱月看得目瞪口呆,她阮总要不要这么夸张? 阮漪涵不好直接说给秦海瑶,只能将东西一股脑地搬进来,看了一眼姜溱月:“月月,这都是我带来的,你随便分配一下吧。” 姜溱月翻了个白眼,她可不想要当工具人。分配什么?干脆一会儿都搬到小海那房间好了。 奏海瑶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那一件件非常适合她的衣服,这些衣服,她从来没有见过,但是随着这些日子的熟悉与上的东西,也让她知道,这里面很多的牌子,也许是她这一辈子也穿戴不起的。她的视线逐渐扫了过去,最终落在一件衬衫上。 那件衬衫上,曾经有她们俩的味道。 或是痛苦,或是欢愉的夜晚,小海惯常穿在身上用来勾引她的。 那么多她自己的衣服,小海没有选,她手里捏着那件衬衫,看着阮漪涵:“阮总……“ 她的眼睛里写满了——我想要。 没了往日爱恨纠葛的小海,似乎变萌了许多,那软绵绵的眼神。 而且……她更加的有女人味儿了,就好像站在那,什么都不用说,一颦一笑就能将人的魂魄尽数勾去。 阮漪涵看着她,眼里温柔的宠溺都快流出来了,“好。” 给她,给她,都给她。 她想要什么,阮漪涵都会给她。 拉珍拽了拽在地上收拾东西的姜溱月,小声说:“阮姐姐眼里有光。” 真的是光。 拉珍感觉自己一点都没有夸张,原来,书上说的并不是假话,在一个人专注地看着自己深爱的人的时候,眼睛的确会发光呢。 姜溱月身子僵硬了一下,她看着阮漪涵,默默无语。 这一刻,是真的放下了。 她为她守护了她的差人。 如今,她来了,小海也不孤单了,她终于可以彻彻底底地放下了。 晚上,阮漪涵有些疲惫,可是她舍不得离开小海,又知道自己不该一上来就离得太近,不能刺激到她。想要告别舍不得。 不过,她又觉得这个时间还留在人家一个初次相见的“陌生”女孩家里,不礼貌也不会让人感觉安全。 邹海瑶平日里就是一个看似温柔但是对谁都有距离感的人,如今,她看着阮漪涵居然问:“阮总,你长途奔波,是不是饿了?”阮漪涵看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嗯。” 奏海瑶微微的笑:“那我去给你做碗面吧。” 拉珍一扯脖子,刚想说她也要吃,被姜溱月从后面给了一腿,直接给拽出去了,“你跟我出去欣赏一下月光?” “我不吃,我也要吃。” “吃什么?你看你的肚子。” “师姐,你可太烦了。” …… 人离开了。 秦海瑶和阮漪涵四目相对。 空气中,有花香和两个人身上的香气涌动。那是时常出现在阮漪涵梦里的味道。 俩人沉默了片刻,秦海瑶这才微微一笑,她捋了捋额头的碎发,偏开头,却又偷偷地用余光去擦了阮漪涵一眼。 她说过要给人家下面的,怎么忘记了? 厨房,不是家里的那个厨房了。 可依旧被秦海瑶收拾得干净温馨,她给阮漪涵揉着面,随口说:“鸡蛋西红柿面好吃么?” 说完这话,她突然愣了一下,脑海里像是有什么画面飞驰而过,很快地过去,她想要去看的时候已经消失不见。“好。” 阮漪涵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正常,还记得很久之前,她偶尔熬夜了,小海就总会给她煮鸡蛋西红柿面,她有时候耍赖,缩在小海怀里让她喂,到最后,俩人总是会喂着喂着就滚成一团,做一些更累的事儿。 …… 沧海桑田。 已经这么久都过去了。 柔和的灯光之下。 阮漪涵目光近乎贪婪地看着小海。 小海的气色好了很多,眼眸里也没了之前的纠结与痛苦,她的身子却还是那么瘦削,披了一件外套,浑身散发着女人味。 自从她受伤之后,阮漪涵的家庭手机就再也没有关机过。 二十四小时,她像是神经质一样,一个轻微小小的震动,都能让她突然从梦中惊醒。 她害怕……听到的又是噩耗……害怕得到的又是什么不好的消息。 阮漪涵也自己去看过心理医生,心理医生说她过度的焦虑,已经属于抑郁症的范围内,她开了很多药给阮漪涵,阮漪涵吃了,却不管用。 很多个夜晚。 她自己一个人坐在天台上,看着远处的星星,泪流满面。 她的药。 唯一能治愈她的人,早就离开了她。一碗面。 让秦海瑶做出了家的味道,她有点不好意思:“你将就一口吧。” 她听姜溱月说过一些阮漪涵的身份与地位,知道她是天之骄子,是怎么样一个神话一样的存在。 阮漪涵伸手接了过去,两手相碰的那一刻,她们的脸都有点红,目光相对,又都极快地躲开了。 姜溱月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教训着拉珍的没眼力价,眼睛将俩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她忍不住感慨。 可以啊。 这样一看也并没有那么痛苦。 甚至……俩人有点青春校园纯纯爱情的感觉。 阮总之前的混账事儿,对小海那些残忍的手段,当了秘书之后,姜溱月也听闻过很多,她一直不相信,只是后来……… 爱能够成就一个人。 恨能毁灭一个人。 原谅呢?大概是能将一切都归空吧。 这碗面阮漪涵吃得很慢,每一口,她都细细的咀嚼。 小海在旁边微笑的看着她,其实秦海瑶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好,对着一个第一天刚刚认识的人,就这么的盯着人家看非常的不礼貌。 可是她控制不住。 阮总可真美,比之前照片上看到的那些都要美。 而且她整个人也没有姜溱月发给她日常工作照片上显得那么的雷厉风行,凌厉强势,反而……秦海海瑶看的心里柔柔的,感觉她吃面的样子有点像是可爱的小仓鼠,她很想在她软绵的脸上像是揪面团一样揪一把。 到底是姜溱月知道心疼阮漪涵,她看阿涵忍着眼泪都要把嘴咬破了,她叫了一声:“小海。” 秦海瑶应了,姜溱月往院子里努了努嘴,示意有话要跟她说。 小海点了点头,她又看了一眼阮漪涵跟着姜溱月走了出去。这不是她该有的心态。 才刚刚见过一次的人,奏海瑶居然有了一种名为“挂怀”的心里,她甚至都不想要和姜溱月出去说话,就想要这么盯着她,怕她突然消失。 不用别人说,秦海瑶自己就感觉出来了。 她不正常。 太不正常了。 人一离开。 阮漪涵低下头,面汤里,荡起一片片涟漪。 拉珍瞅见了,心里有点心酸的同时,感觉师父说的话真是没错啊,情深不寿,爱情啊,它不是个好东西,偏偏很多人渴望着,恨不得想要用命去拥有去守护。 夜晚的风渐渐起来。 姜溱月看着月色下的秦海瑶。 她忍不住想要问。 爱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能让人生了又死,死了又生? 也许秦海瑶都不曾发现,从阮漪涵进来那一刻起,她的眼神就变了。 曾经的她,虽然爱笑,虽然温柔,虽然美丽,但总像是被人抽了灵魂一样,眼里一片空洞。而她才刚刚见到阮漪涵,她眼里的那片空白,就被填满了。 她都不知道,她笑的有多么的温柔吧…… 姜溱月轻轻的吐了一口气,她看着小海:“阮总这次来,可能会多待几天。” 奏海瑶听了心里一跳,她看着姜溱月的眼睛,姜嗪月感觉到了她的期待,她微微的笑:“我和拉珍都要离开了,她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你陪陪她好么?” 秦海瑶下意识的点头,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心跳的这么厉害,甚至手心因为紧张都出汗了。 姜溱月沉默了片刻,她看着奏海瑶忍不住问出了一直想要问的问题:“小海,你看见她,是什么感觉?” 她自然是知道,小海就算是空白一片,她也该是回答“喜欢”或者感觉“很好”的。 只是相处了这么久,姜溱月也知道小海的性格,她是一个习惯了隐忍的人,而且不善于表达感情,更习惯于把一切藏在心中。 这样的话,她怕是不好意思说出口吧。 而且……虽然姜溱月不是一个世俗的人,但人世间不就是如此么? 现在的秦海瑶失去了记忆,在她的心中,她自己就只是一个山里的普通女人,而阮漪涵却是富甲一方的总裁。 她们之间的天平已经不对等了。 奏海瑶转过头,月色之下,她看了一眼阮漪涵,随着自己的心意轻轻的呢喃:“我感觉…………我感觉她应该是我的。” 姜溱月:………… 秦海瑶说完后,像是想要确认一样,她看着姜溱月的眼睛追问:“是么?” 姜溱月:…………

我感觉………我感觉她应该是我的。 是么? 奏海瑶这两句话的霸气,配着她眼里的肯定,要不是真的跟在她身边这么久,姜漆月真的要以为小海没有失忆了,这才是真正的秦海瑶啊。 这让她怎么回答? 姜漆月咳了一声,似是而非:“我们……我们之前不是很熟悉。” 她这话也没有骗人。 她和奏海瑶之前的确不熟悉。甚至都没有说过几句话。 秦海瑶看着姜溱月,点了点头:“哦,你们不熟。” 不知道为什么,小海听到姜溱月说她以前跟阮漪涵不熟的时候,她的心里像是舒了一口气。 姜漆月:??? 想姜大小姐从小到大从来都是霸气豪爽给人挖坑的,从来没有别人挖坑的时候。今天她……真是被小海成功斩杀了。 这一晚上。 有许许多多的人失眠了。 秦海瑶却是第一次意义上睡的安稳,她似乎做梦了。 梦境,对于她来说是从没有过的。 这一次的梦里,虽然没有什么画面,但是她嗅到了一股熟悉的薄荷香,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落在了一片薄荷丛林之中,紧绷的细胞被那种熟悉又满是安全感的气息笼罩,让她睡的特别舒服。 第二天一早上。 阮漪涵起得很早,她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着远方愣神。 她昨天晚上一夜未眠。 这段时间,失眠对于她来说是常态了。再次相见…… 她真的是各种情绪往上翻涌。 她和小海……辈子是剪不断了,只是……阮漪涵会担心会不安,她想着慧果师父对她说的话:“切忌,那佛珠不能摘下。“ 只要小海不摘下那佛珠,她就一定会这样平平静静安稳幸福的过她安逸的人生。 如果她摘下…… 秦海瑶醒过来之后,看见了坐在院子里的阮漪涵,她裹了裹身上的外衣,走了过去。 轻轻的脚步声。 熟悉的味道。 不需要回头,阮漪涵就知道是小海,她的心突然绷紧,紧张了起来。 很微妙的感觉。 曾经的曾经……… 她对着秦海瑶有着满腔的恨意,被痛苦折磨的她每每面对秦海瑶,总是理智丧失,做了一些特别残忍禽兽不如的事儿,说的话也是极尽刻薄。 那时候,秦海瑶面对她都像是惊恐之鸟。 可现在,俩人的位置似乎颠倒了。 一个犹豫惶恐,一个想要靠近。“阮总还习惯么?” 奏海瑶将手里热好的牛奶递给阮漪涵,阮漪涵接了过去,她的眼睛不敢看小海:“还好,谢谢你。” 她不敢看秦海瑶,秦海瑶的目光却肆意地落在她的脸上。 阮漪涵的肤色白皙,脸颊没有什么血色,眼圈之下也都是乌黑,典型的长期睡眠不好。 不知道为什么,奏海瑶的心像是被针挑了一下一样,酸疼难受。 “早饭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秦海瑶克制着情绪,轻声问道,阮漪涵笑了笑,“随便吃一口就好。” “随便”这两个字很能囊括从小海离开她身边后,她的生活状态。 姜溱月是被早饭的香气给馋醒的。 昨天,她心事儿落地,又喝了那么多酒,睡得特别好。她伸着懒腰往外走的时候,看见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小菜。 金灿灿新摊的鸡蛋饼,筋道的手揆面,熬出了油的小米粥,精致的小菜用碟子一份份装好。 姜溱月挑了挑眉:“我的天啊,这贵客到就是不一样啊。” 阮漪涵有点局促地坐在那,村子里的人都爱看热闹,知道这家来了客人,还是城里的应该贼有钱,开了一辆叫不上名字的车进的村,大人还好一些,起码就是从远处看一看,门口倒罗了一个一个的小脑袋往里面张望。 阮漪涵已经尽量低调了,她的穿戴都很常规,只是身上那气度,眉眼间的贵气是遮盖不了的。 大家偷偷地看着,阮漪涵对于小孩子是没有抵抗力的,她想了想,进屋,从箱子里翻出一大包奶糖拿了出来。 一看见糖,门口的小孩子都在咽口水。 阮漪涵拆开袋子,“你们要吃吗?”自然是要! 几个小孩看了看秦海瑶,秦海瑶点了点头,那糖瞬间被分得一干二净。早上的阳光正好。 洒在阮漪涵的身上,她的肌肤都好像在透光。 远处,有几个年轻小伙子看见脸红了,他们偷偷打听着阮漪涵是哪儿来的。看那气质,可是没人敢接近的,但人对爱的事物都有天生的好感,这并不影响他们的欣赏与喜欢。 阮漪涵的注意力被院门口那只又老又胖的狗给吸引了,正看了一会儿想要问什么,“砰”的一下子,门被锁上了。阮漪涵惊讶地抬头,秦海瑶面无表情冷冰冰的道:“好吵啊。” 她的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子慌乱无助的失控感。 她是怎么了? 刚才那一刻………她居然有一种想要把躲在远处议论阮漪涵那几个小伙子的脑袋一个个都拧下来当保龄球打的戾气。 这………太反常了,这不像是她。 拉珍端着碗,疑惑地问:“吵吗?秦姐姐,你不是早上还经常让他们进来吃饭吗?” 姜漆月笑得吡牙咧嘴,“那是你以前的姐姐,从今以后,她可不是了。” 哎呦我的天啊。 这样的小海,她可不是头一次见了。 那占有欲……… 啧啧。 再看看阮漪涵。 平时工作上黑着一张脸的王漪涵这会儿正弯着腰试探性地想要摸那大狗,那大狗平日里凶残的狠,对姜溱月这样的美女尚且不留情面,别说是一个陌生人了姜溱月挑了挑眉:“你小心点,这破狗——” 她话还没说完,那狗居然对着阮漪涵摇动尾巴,自主自动贱兮兮地把脑袋送进了阮漪涵的手里。 奏海瑶:??? 姜溱月:??? 拉珍:??? 阮漪涵笑了,狗狗虽然又丑又老,但是被奏海瑶打理得非常干净,身上还散发着洗发乳的香气,她摸了摸,忍不住回头看着秦海瑶问:“它叫什么?” 秦海瑶:“软软。” 阮漪涵:…………… 很和谐的清晨呢。 早上,秦海瑶是要去镇上医馆上班的。 阮漪涵想要跟着去看一看,她想要知道她的生活环境、工作环境以及身边的人,看一看………就当是为了让自己心安。 知道她好就好。 如果注定有一天,她还要离开,至少在离开前,阮漪涵会把小海身边的一切都打点安排妥当。 让她开开心心的,不再受任何苦楚。 姜溱月看出阮漪涵的小心思,她挑了挑眉:“阮总,你也跟着小海过去看看?别看我们这边穷乡僻壤的,但是医生技术高超,没准能把你身上的毛病治好呢,你说是不是?” 阮漪涵瞪着姜溱月,倒是正在换外套的秦海瑶转过身,惊讶地盯着阮漪涵:“阮总,哪里不舒服?” 看她这担心的样子。 阮漪涵的眼圈湿润了。 小海,我哪里都不舒服。我要难受死了。 …… 阮漪涵很平静:“我很好。” 秦海瑶—双眼睛,认真地打量着阮漪涵。 姜痿月:“毕竟是在城市里待久了啊,又压力那么大,我们阮总估计哪儿都不大舒服,而且——” 她戳了戳自己的胸口:“估计她现在这里也不大正常。心病么? 秦海瑶抿了抿唇,她的心也跟着疼了一下,“那跟我一起去吧。” 阮漪涵点了点头,她四处看了看,要怎么去? 她没让司机跟着,这段时间,她想要自己陪着小海。村子里估计也不是很大,她们要走着去么? 秦海瑶径直走到院子里的一个角落,她一脚蹬在地上,把衣服后面的长发一抖,两手拿着头盔戴好,酷酷地挑眉:“上来。” 阮漪涵:………… 风儿吹啊吹。 秦海瑶的摩托车骑的非常野。 这摩托车是她和姜溱月一起买的,不是什么大牌,却马力十足,姜溱月买了一个纯红色的,特别拉风,小海的是白色的,她们一起骑过一次,小海嫌太惹眼,被村里的人围观就再也没有骑过。 可今天。 她带着阮漪涵,加足了马力,特意在村子里兜了一个圈才到了医馆。 刚开始她还担心阮漪涵害怕,阮漪涵也是惊讶,可后来,她坐在车座上,看着秦海瑶的背影,看着她的小海开心的样子,阮漪涵心里一酸,她借着坐车安全的理由,放纵了自己的心里,两手缠绕在她的腰间,将头埋在了她的后背上,把眼泪都擦在了她的衣衫上。 熟悉的柠檬香… 熟悉的温度…… 阮漪涵在后面不停的流泪,奏海瑶看不见,却觉得心里从未有过的开怀,这一刻,她终于不感觉什么孤独委屈了,此时此刻,甚至可以套用月月的话来形容她的心情。 ——她是这个村子里最靓的崽! 这里的清晨美极了,田野间的雾气笼置,空气中暗香浮动。 这是她们曾经最期望的简单享受啊。 旁边的邻居惊讶的问姜溱月:“秦医生载着的人是谁啊?好柔弱的感觉啊,缩成了那么小一团,秦医生怎么骑这么快啊?这不是危险驾驶么?” 姜溱月笑而不语,她心里其实也挺惊讶的,不是惊讶于小海的疯狂,而是惊讶于阮漪涵的……软受。 她记得之前她还没有离职的时候,阮总就已经成长得颇为雷厉风行了,一个眼神,一个板脸,都能让手下的人惶惶不安。 现如今,她怎么在小海面前,那么母啊? 拉珍轻轻地拽了拽她:“师姐,你不觉得秦姐姐很反常么?” 拉珍的脑袋比较单纯简单。 她害怕是阮总来了之后对秦姐姐产生了什么影响,才让她的反应这么不正常。 姜溱月一眼看透她在想什么,她捏了捏她的脸:“小笨蛋,成年人的爱情你不懂。” 拉珍:…… 什么意思? 姜溱月笑了,她抱着双臂,风吹乱她的长发:“你秦姐姐这是在宣誓自主权,她要全村的小伙伴都知道,身后的人是她的。” 拉珍:……… 她真的不懂。 医院坐落在一个山脚边。 全群山层叠,泉水汨汨,山清水秀的特别宽阔。来看病的患者并不多。 阮漪涵也不打扰奏海瑶就在一边看着。 医馆多走的是中医的路线。 断断续续的有病人过来看病,秦海瑶也开始忙碌起来,她穿上了白大褂,脖子上挂着听诊器,跟以前一样,她会一遍一遍习惯性的用酒精搓着手。 那一点点的小动作,她都没有改变。 阮漪涵看的眼里一片潮湿,心里也是全所未有的柔软。 她的小海……… 就在眼前,如此的鲜活……快乐。 奏海瑶对待病人很温和,不论是岁数大的还是岁数小的,中途,有一个年轻骨折的小伙子跟她说话的时候语气明显不一样。 阮漪涵瞅见了,她喝了一口水,看向远方。 奏海瑶微笑又无奈,她简单的给他检查了一下:“骨折要好好休息,明天不要过来了,恩?” 小伙子好伤心啊。 他今天早上听见消息说秦医生特别酷帅狂霸拽的开着摩托车载着一个小姑娘从村里猖狂的逛了一圈,那也许就是她的神秘爱人。 他还不信,可是…… 这么多久了,他骨折没事儿就过来,秦医生都没有撵她,今天为什么要撵? 哎…… 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啊。快到中午的时候。 村长的儿子小高过来了,他今天穿着白色的衬衫牛仔裤,干净清爽,手里捧着特意去镇子里买的玫瑰花过来了。他的脸有点红,也没有敢说花就是特意送给秦海瑶的,而是插进了医馆的花瓶里。 他因为太紧张,手有点抖,差点把花瓶弄倒。 秦海瑶轻呼一声,赶紧去扶,俩人的手碰了一下,小高的脸蹭的红了。阮漪涵看见了,突然很想要抽烟。 医馆外。 天空湛蓝,是城市里没有得纯净。 阮漪涵点了一支烟,她靠在一棵树上,安静地抽着。其实在来之前,她已经做了种种的准备。 现在的小海,什么都不记得了。 曾经的爱也好,恨也罢,对于她来说都是过眼云烟了。她不再属于她了。 她甚至也连她也忘记了。 既然这样……她可以开始她新的人生,与过去彻底的告别。那么她爱上别人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儿。 明明已经无数次安慰自己了,可阮漪涵的胸口还像是压了一口浊气,她纤细的手指尖掐着烟,一口一口的抽着。 一直到秦海瑶走到她身边,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阮漪涵怔了怔,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把掐着烟的手被在了身后。等做完这做贼心虚的动作,阮漪涵又有点尴尬的,她在做什么啊? 秦医生似乎是刚洗了手,她正搓着护手霜,一双眼睛盯着阮漪涵:“阮总,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么?” 阮漪涵摇了摇头,“没有。” 她这话说的连自己都没有办法信服。 秦海瑶微微的笑了笑,她眼眸里敛着光,“可以给我一根么?” “不能。” 阮漪涵本能的脱口而出,小海怎么能抽烟? 她曾经受了那么重的伤啊。 秦海瑶惊讶的看着阮漪涵,阮总生硬的偏过头,胡言乱语:“我就剩下这一根了。” “是么?” 奏医生笑了,她纤细的手一动,阮漪涵还没反应过来,她指尖夹着的烟就不见了。 阮总:…… 秦医生纤细修长的手指夹着那烟,非常云淡风轻的吸了一口,慢慢的吐出,她抽烟的样子性感极了。 阮总的脸瞬间爆红。她在做什么???!!! 秦海瑶的目光悠长,她看着指尖的袅袅烟雾:“原来是这个味道。” 她之前看月月作画的时候曾经抽过。 还看见村口的很多人扎堆在一起,抽过烟。她从来都没有动。 甚至姜溱月还问过她要不要来一根,她之前可是看过秦总吞云吐雾的样子,秦海瑶微笑的摇头。 可如今,看着阮漪涵抽烟,她很想知道是什么味道。 阮漪涵整个心跳的跟要心脏病要发作了一样。 她俩站的位置正是风口,秦海瑶的长发被吹起飘飘然,“阮总,我们以前认识吧?” 阮漪涵看着秦海瑶,如雷的心跳一瞬间像是被重拳击入了谷底。 冷风吹过,吹回了她的理智。 阮漪涵两手背在身后淡淡的:“嗯。” 她想了想,用很平静的语气说:“只是偶尔见过,不是很熟。“ 这样的话,真的是一点都不像是在骗人。 奏海瑶听了默不作声,她安静的把一整颗烟抽完才转过头看着阮漪涵:“你骗我。” 她的一双深邃的眼睛就像是能看透所有,阮漪涵努力克制着心虚,她淡淡的:“我为什么要骗你?秦医生为什么感觉我在骗你?” 奏海瑶盯着阮漪涵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直言不讳:“昨天你来到家里之后,第一件事儿就是要洗澡,今天来了医馆,你知道你洗了多少次手么?” 阮漪涵怔住了。 秦海瑶微微的笑:“七次。” 奏海淫对上她的眼睛:“这么洁癖的一个人,我刚才从你手里抽走烟,你居然什么都不说,还只是做微的红了脸,我知道城里人开放,但你看着并不是那样,反而很古板。“ 阮漪涵:……… 朗朗乾坤,青天白日。 阮总居然被一个“村妇”给调戏并算计了。 她深吸一口气,“我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发脾气。” 她不明白,既然已经失忆了,秦某人的智商就不能跟着降一降么? “是么?” 秦海瑶淡淡一笑,她上前一步,阮漪涵本能的后退,秦海瑶目光灼灼的看着她:“阮总,你要怎么发脾气?打我么?” 阮漪涵:………… 她抱着胳膊,强势又温柔:“你动手吧。“ 阮漪涵:………… 死一样的沉默,足足几秒钟后。 秦海瑶看着根本不动手的阮漪涵,她勾了勾唇角,“你果然在骗我。” 这一连串的试探和手段让阮总根本接驾不来,她硬邦邦的问:“那你认为我们该是什么样的关系?” 该是什么样的关系? 秦海瑶沉默了,远处的泥土香气飘了过来,她的白大褂迎风摆动。“我从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 很轻很轻的声音,秦海瑶幽幽的说着:“甚至一个人都不记得了,面对挤进来的一屋子的人,我很茫然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又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秦海瑶还记得她刚醒来的时候,就是感觉自己是一个被丢弃的小动物,不知道为什么。” “后来,我看见了月月,看见了师父。“ 阮漪涵的眼圈发红,她死死的咬着唇。 “我感觉她们很熟悉,让我安心,她们的话我大概是可以信得。” 因为什么都记不住了,所以秦海瑶更多的是凭借感觉。 “感觉”这个词太过微妙了,是任何原理都不能解释的。 “日子久了,我知道月月也的确是个好人,也许,我们之前就认识了很久。”秦海瑶的眼眸里氤氲着水光:“我脑海中的空白太多了,所以从醒来后,我就没有太多的时间却重新认识什么,一切都是本能,一切都是感觉。” 女人的第六感很准的。 对于秦海瑶来说,更是格外的准。 就像是见到奏山和黄兰,她知道,他们不会骗她,真的是她亲密的养父母。 秦默默也是,对于那个可爱的小姑娘,她有一种莫名想要亲近的感觉。 “可是我又总感觉缺了些什么,感觉自己在等着什么。” 奏海瑶的目光轻轻的落在了阮漪涵的身上,她们对于她来说,的确都有着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可是那感觉总是差了一些,不是她心底最为渴望的。 她分得清。 阮漪涵的嗓子像是被哽住了。 秦海瑶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看着阮漪涵轻轻的说:“直到昨晚看到你。” 不—样的。 那是一种不可言说的感情。 是一种本该陌生,却一点都不陌生,甚至疯狂的想要依恋想要将头扎进她怀里的熟悉感。 秦海瑶看着阮漪涵的眼睛:“所以,我想我们之前大概是认识的吧。至于阮总问的你认为我们该是什么样的关系。”她笑了笑,眼眸里敛着光:“阮总,你真的想知道我心里的答案么?” 阮漪涵后退一步,秦海瑶上前将人逼到了树前,她盯着她的唇,盯着她慌乱闪躲的眼眸:“我感觉…………我们至少是接过吻的关系。“ 阮漪涵一下子抬起了头,脸涨得一片粉红:“不是!” 她要被逼疯了。 以她今时今刻的身份地位,已经许久没有人敢这样强压式的跟她说话了。她很不适应,又无法反抗。 秦海瑶的目光灼灼,听着阮漪涵的否认,她眼波销魂的“哦?”了一声,暧昧的舔了舔唇,问:“难道比接吻那还要深入?是什么?际总,你可以告诉我么?阮漪涵:…………—难道比接吻还要深入?是什么?阮总,你可以告诉我么? 阮总不可以,阮总的脸已经像是被煮熟的螃蟹了,她不可思议的看着秦海瑶,眼神里满是震惊。 这……还是小海么? 秦海瑶对上阮漪涵的眼睛,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阮总,在看什么?” 她现在可以确定的有两点。 一是阮总和她之前一定是关系匪浅。 二是她以前对着阮漪涵的时候,可能不是现在的模式,所以才让她如此震惊。 阮漪涵沉默着:“有时候不要太相信自己的直觉。” 不相信直觉,那要相信什么? 秦海瑶凝视着阮漪涵的眼睛,淡淡的:“好吧,就算是阮总不肯承认我们之前有什么。” 她勾了勾唇角,那深邃的眸子里荡漾着一丝妩媚,“你就当我一见钟情好了。” 阮漪涵:…… 阮总跑了,跑的时候脚步都有些不稳了,身形恍惚,眼神发飘。 中午。 姜溱月在小院里请客,请大家吃火锅,她是最喜欢吃火锅的人了,尤其是这个天气,看起来要下雪,气氛和环境刚刚好。 她把东西准备好就在门口等着俩人,想着第一天一起上班,俩人应该会很“甜蜜”吧? 她知道,现在的秦海瑶忘记了一切,能够毫无忌惮的跟阮漪涵在一起,再没有任何的思想包袱。 可是阿涵不是。 她大概是被之前伤怕了,生怕有一天会因为她,小海再陷入万劫不复。 该是会别扭一段时间吧。 至于这时间的长短,大概就要看秦医生的手腕了。 总之啊,姜溱月是看透了,两个人是分不开的。 俩人去的时候是好好的骑摩托车去的。 回来的时候就变样子了。 阮漪涵居然是步行回来的,而且……她还似乎是刻意一样跟小海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秦海瑶推着摩托车,她一脸的无奈,就好像是照顾受伤小动物的猎人,保持着距离,可目光却不离她。 姜溱月:…… 完蛋了。 她们的阮总真的是没了之前爱的光环加持,没了记忆关照,面对现如今全新的秦海瑶,已经完全沦落成这个……受德行了。 到了家。 还好有拉珍,她很能活跃气氛,一顿火锅几个人吃的也不尴尬。 秦海瑶今天特意准备了一些海鲜,在火锅外面还放了一些酸菜,有点类似于东北那边酸菜锅的做法。 “阿涵,要吃皮皮虾么?” 姜溱月随口问了一句,她刚说完,秦海瑶扒好的虾已经放到了阮漪涵的碗里。 她说的话,跟小海的动作非常同步匹配。 不仅仅是姜溱月和阮漪涵,就连秦海瑶都是一怔。她只是下意识的感觉阮漪涵应该是喜欢吃皮皮虾,没想到,真的是这样。还要说跟她没有关系么? 阮漪涵将自己的头几乎要埋在了碗里,拉珍笑眯眯的:“姐姐,上面的牧场开了,一会儿我们去骑马吧。” 她生性活泼,除了读经,基本上都往外跑。 她就好像要努力用这些时间,把所有的碧海蓝天都收进脑海里一样。 姜溱月自然是惯着拉珍点了点头,阮漪涵也是骑马的高手,倒是秦海瑶一时间犹豫了。 她没有骑过马。 或许准确的说……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骑马。 她这样游离空白的表情让阮漪涵看见了,她的心一酸,“一起去吧。” 这是俩人回来后,她第一次主动跟秦海瑶说话。 秦海瑶看着她的眼睛,阮漪涵眼眸盯着她,眼里居然有一点点泪光,秦海瑶点了点头,心里怦然一动,原来……阮总喜欢看她柔弱无助的样子么?这难不成是她们以前的相处模式? 想到这儿,秦海瑶偷偷打量着阮漪涵,阮漪涵真的是天生的衣架子,今天因为要去秦海瑶工作的地方,所以她穿的很正式,里面是一套定制的西服,外面披了一件英伦的风大衣,整个人飒爽之中带着一丝帅气。 秦海瑶想了想,又将视线落在了阮漪涵的手指上。 她的手指纤细,白皙,修剪得很干净,指甲打磨的圆润,保养的非常好。 她又去看姜溱月。 姜溱月一直天南海北的玩着,潇洒着,最爱美了,她的手指秀窄修长,却又丰润白暂,女人爱美,自然是留了指甲,却没有涂指甲油。 秦海瑶的目光就这么不动声色的转了一圈,她又低头看了看她的手指,还记得醒来的时候,她似乎涂的是红色的指甲,后来她嫌太艳丽,与这乡村的淳朴格格不入,就都剪掉了,也是把手修正打磨的很干净。 她们三个成年女人之中只有阮总不曾留指甲。 秦海瑶心里一动,似乎明白了什么。 吃完饭。 阮漪涵很主动的跟着收拾碗筷,也是巧了,她才刚把东西收拾进去,门就被敲响了。 “咚咚咚。” 敲门声短暂又急促。 秦海瑶去开的大门,打开之后,空无一人。 她看着地上一束扎的好好的满天星,很无奈的笑了笑。 阮漪涵一手拿着碗筷,盯着秦海瑶看,姜溱月吹了一声口哨:“又是哪个小男生啊?他们也真是够锲而不舍的了。”她的目光瞥了阮总一眼,真的很佩服她阮总,太能装了,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哇,姐姐,这个花好特别啊,没有那么艳俗。” 拉珍凑了过去,“你喜欢么?” 这话问到了阮总的心上,她的心一跳,看着秦海瑶,秦海瑶微微的摇了摇头,她虽然是回答拉珍的话,可眼睛却是看着阮漪涵:“现在不是花开的季节,放几天就会蔫吧的,不喜欢,放心。” 这一声“放心”让阮总一点不放心,她生硬的偏过头去。 姜溱月笑了笑进屋里去洗碗去了,阮漪涵跟了进去,她磨磨蹭蹭在旁边假装帮忙,想问又不敢问的。 灯光之下,阮漪涵的脸色略显苍白,她瘦了很多,脸颊都凹进去了,看来这段时间没少煎熬。 姜溱月跟谁都能狠心,可偏偏对她不能,她叹了口气:“的确有不少小年轻的,好看的不好看的,英俊的潇洒的一般的都有,但是小海从来不喜欢谁。” 她这个是实话,秦海瑶也不知道是眼光高还是压根就看不上,从来没看见她对谁高看一眼。 阮漪涵沉默了一会儿,“她很相信直觉。” 姜溱月点头:“是啊,她的狗都是,你没看软软一看见你就很喜欢吗?阮总。” 阮漪涵:…… 她发现了,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月月已经完全叛变,变成小海的战营了。 这样也好。 阮漪涵忍不住想,小海这一辈子,没什么朋友,如果能有月月,也该是很幸福的。 阮漪涵硬邦邦的:“我发现这个村真的人真的很喜欢送花,好俗气。” 俗气么? 姜溱月没这个感觉,“你懂什么?我感觉花是最能代表少年男少女的心思了,不送花要送什么,刀么?更何况,小海很喜欢花的,你知道。” 她是知道。 阮漪涵不吭声了,她进了卧室,姜溱月原本以为她生气了,可没过几分钟。 她又走了出来,手里别扭的拿了一个用红色的纸做的玫瑰花,放在了桌子上。 也不说送给谁的。 秦海瑶很自主自动的走了过去,她拿起那花看了看,阮漪涵的心跳加速,屏住了呼吸。 姜溱月:…… 请问这位阮总,刚才是谁说的送花很俗气的? 秦海瑶细细的打量着那花,眉眼间的温柔能将人溺毙,最后,她笑着看着阮漪涵,眼眸里波光流转:“谢谢你阮总。” 阮漪涵的脸又红了。 她真的像是变成了纯情的少女,动不动就脸红。 秦海瑶的眼睛勾着她,轻轻的呢喃:“你的手,真是修长又灵巧呢。” 姜溱月:??? 阮漪涵:……………… 拉珍开心的跑了出来,“要去骑马了吗?哎?你们怎么了?” 怎么了? 姜溱月痛心疾首的看着拉珍,太可惜了啊小朋友,刚才你秦姐姐有一辆车轰隆隆的开了过去,可惜你没有听见啊。 快速把东西收拾好。 拉珍迫不及待的拉着几个人去骑马。 姜溱月今天心情不错,也知道拉珍的心思,跟她一起想要回味一下在藏地驰骋的感觉,她换了一身藏袍,就连头发都变成了辫子,非常的潇洒。 秦海瑶换了牛仔裤,风衣,方便骑马。 她内里的毛衣是紧身的,非常显身材,而且腰细的像是蚂蚁,她往那一站,姜溱月都忍不住打量。小海真是有料啊,不错不错。 阮漪涵沉默了片刻,她挡在了月月面前,“走吧。” 这一路上,时不时有当地的村民跟三个人打招呼。 阮漪涵能够感觉出来,小海和月月似乎很有人气。 路上,秦海瑶似乎一直很忐忑,时不时眼里都是担忧。 拉珍过去安慰她:“姐姐,没事儿的,我们这么多人,都可以教给你的。而且牧场里的马训练的很好,不会伤到你的。” 秦海瑶勉强一笑,她看了看拉珍,又去看阮漪涵,眼里都是询问与恳求。 阮漪涵最受不了她这样了,她点了点头:“是的,我们都会帮你的。” 秦海瑶的心似乎放下了,她低下头舒了一口气:“那就谢谢了。” 姜溱月把这一切都尽收眼底,她看着阮漪涵,那一刻突然有点心疼阮总。 哎,真是可怜啊,才第二天就让人家给摸透了……还矜持呢?她倒要看看她能装多久?而且……这段时间,她带着小海做的她没有做过的事儿还少么?人家刀子都玩的那么痛快,惊呆了小伙伴们,骑个马能吓成这样? 姜溱月感觉八九不离十,这是小海开始用美人计了,而且她很会下手,知道阮漪涵吃软不吃硬,开始勾引人了。 这里的牧场,虽然没有阮家的牧场大。 但是胜在纯天然。 山谷开阔,马儿肆意的驰骋,天空湛蓝,拉珍骑了两圈,她甚至开心的对着山谷大喊大叫。 阮漪涵跟着姜溱月也骑了一圈,她的心思不在这上面,她看着秦海瑶反复握着马缰绳,似乎在跟牧民沟通着什么,有些不敢上马。 姜溱月策马催促:“你还愣着干什么,不去看看?” 阮漪涵点了点头,她拽了一下马缰绳,喊了一声“驾”缓缓的骑马过去。 秦海瑶远远的看着她,在马背上的阮漪涵真的是美极了,她的上身挺得很直,眼眸里都是英气。 眼看着都要到秦海瑶身边了,拉珍那个小没眼力价的又发挥功能了,她起了一匹火红如枣的马,停在秦海瑶身边挡住了她的视线:“姐姐,来啊,不用怕,它们很和善的。” 秦海瑶咬了咬唇,她笑了笑,“是么?” “是啊。”拉珍下马,她摸了摸自己选的马,“不信你摸摸它?它很喜欢与人接近呢。” 因为阮漪涵和秦海瑶之间的视线被拉珍挡住了,所以她看不到俩人在做什么,心里有点失落又有些松了一口气。 她正要离开,就听见马一声鸣叫,突然就转身跑掉了。 再回头。 拉珍站在原地怔住了,她不可思议的看着秦海瑶:“姐姐,你干嘛拧它屁股?” 秦海瑶不是害怕马的么? 可是拉珍居然看见她…… 秦海瑶看着拉珍的眼睛微微的笑,“乖,去追马,不要过来,姐姐晚上给你烧烤。” 拉珍:……………… 呜呜呜。 姐姐虽然在笑着,但那眼神好可怕啊。 拉珍“嘤嘤嘤”的跑掉了,阮漪涵疑惑的看了片刻,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可秦海瑶却眼睛湿润的看着她,伸出了一只手。 阮漪涵:…… 这样的邀请,怕是没人能够拒绝的。 阮漪涵走了过去,她握住秦海瑶的那一只手,轻轻的叹了口气,“你别害怕。” “我不害怕。”秦海瑶握紧她的手:“你跟我一起骑。”她的脚蹬在马磴子上,一跃而起,从后面抱住了阮漪涵。 全程行云流水…… 阮总都惊呆了。 只是她还来不及有过多的反应,这样的动作,那样的柔软,就已经彻底将她击溃了。 一种羞耻感和热气从身体里溢出,阮漪涵扭头去看秦海瑶:“你……你不是应该坐在我前面吗?” 秦海瑶的手从后面抱住了她的腰,将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今天你不会骑摩托,也是这么坐在我后面的。” 其实从骑上马那一刻,小海就明白了,她应该是会骑的,一点都不害怕,而且她有自信,自己可以骑的不亚于月月。 阮漪涵:……………… 阮总还能说什么? 难道要说是啊,我是这么坐着的,那是为了能够假装害怕偷偷的接近你一下,难不成秦医生你也是么? …… 共骑一马,夕阳之下,在草原驰骋。 这是阮漪涵曾经的梦想,在最煎熬的那些日子里,她一遍一遍的幻想着。 如今…… 她却备感煎熬。 小海贴她贴的太近了…… 她身前的柔软,她的发丝,甚至她的呼吸都喷在阮漪涵的脖颈。 她每一次刚要动,秦海瑶就会颤抖着抱的更紧,海草一样缠着:“我害怕~” 这声音……让阮漪涵感觉自己再动一下就是地狱恶魔了,她不敢动,咬着唇忍受着煎熬。 她是深爱着秦海瑶的。 对于深爱的人,自然是会有身体上不争气的反应。 更何况,她曾经一次次在梦里重温着她们的曾经,她曾经那样完完整整的拥有过小海,她知道她的身体有多么的美,多么的柔软,知道她妩媚绽放时那罂粟一样的诱惑。 夕阳渐渐笼罩大地,霞光将天边的云朵渲染得一片暧昧的红。 本来天气很凉爽的,阮漪涵骑马却骑出了一身汗,几个人回去的时候,她基本上全程保持着不看秦海瑶的表情。 只是,她的怀里还残留着她的温度,还有她的发香与体香,她就是再不想看,身体也早就沸腾了。 真的是堪比酷刑的折磨。 回到院子里。 阮漪涵第一件要做的事儿就是洗澡。 她洗的是冷水澡,从头到尾,凉水淋了下来,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沉默了许久许久,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脸。 醒醒吧,阮漪涵。 努力想要把自己冰醒、拍醒的阮总,这个澡足足洗了十几分钟。 她穿着睡衣出来的时候,房间里,小海正端着一个盆,坐在地上,一件件给她手洗衣服。 阮漪涵一看就有点不自在了,“你放那,我自己洗。” 以前,小海宠着她,基本上每一件衣服都是她手洗的,不然阮总不会穿。 可那是以前,她们在一起的时候。 现在这样,算是什么? 秦海瑶低着头,用手轻轻的揉搓着阮漪涵的外套,她的长发从修长的脖颈滑落,对着阮漪涵安慰性的笑了笑:“你放心,我只是洗外套,内衣裤给你放在一边。” 阮漪涵:………… 啊啊啊。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阮漪涵深吸一口气,她决定要把秦海瑶请出去,或者干脆认真的跟她谈一谈,她要不要明天去隔壁月月的院子借住一下。 话还没有开口。 秦海瑶突然蹙了蹙眉,她隐忍的抬起手,抚了一下胸口右侧。 阮漪涵一看立马紧张了,“怎么了?!” 她知道秦海瑶的刀伤是留在那里的,难不成……这几天太累了,加上刚才骑马,伤口复发了? 秦海瑶深吸一口气,她看着阮漪涵:“阮总,能帮我拿一下药么?” 阮漪涵立即点头,“在哪儿?” “客厅下面的抽屉里,绿色的药膏。” 阮漪涵立即冲出了房间,客厅里,月月正在穿肉串,一看她这么急匆匆的出来愣住了,“怎么了?阿涵。” 难不成又出什么事儿了? 她现在也是有点疑神疑鬼了,好不容易才开始幸福平乐的生活,她可不想要这一切再被什么粉碎。 阮漪涵很着急,她走到茶几前,弯下腰拉开抽屉:“小海的伤口有些疼,我去给她上药,可能是骑马撕扯着了。” 姜溱月被说的一懵。 伤口……疼? 怎么可能,她听见医生说过,小海的伤口恢复的特别好,这大半年眼看着都要一年了,从来没有听她说过什么伤口疼啊。 是不是阿涵搞错了? 绿色的药膏,绿色的药膏…… 阮漪涵飞快的翻着抽屉,在翻到那一刻,她一句话不说,匆匆的往小海的房间走。 姜溱月看着那药膏,整个明白了,她满眼同情的注视着阮总的背影。 那个……阮总真的是好心善啊。 拿着驱蚊膏去给她家小海处理伤口,真的好让人感动啊,她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房间里。 秦海瑶坐着等了片刻,眼看着阮漪涵要进来了,她靠在墙上,一手捂着右胸口,头垂着,痛苦又隐忍。 阮漪涵进来看到这一幕心都碎了。 什么保持距离。 什么要去别的地方住。 全都扔到了脑袋后面。 她急急的说:“药来了,伤口在哪儿?我给你涂。” 伤口在哪儿? 秦海瑶脸色似乎疼的都有点发白了,她眼眸湿润的看着阮漪涵:“不用了,阮总,我自己来就行……我都习惯了。” 这话,简直是把阮漪涵的心给剜出来,什么习惯了?这样难受的话,她不想听。 阮漪涵心酸又强势:“快点坐好,我给你上药。” 坐好么? 秦海瑶想了想,她走到床边躺下,然后一只手抬起,缓缓的去解衣服的扣子。 心急火燎的阮漪涵怔住了,这是……这是干什么? 秦海瑶看着她,眼角有一丝红,眼眸里的波光简直是能够将人的心都勾走,“我伤到了胸口……阮总不知道么?上药自然是要脱衣服的,躺着更方便一些。” 她动了动,似乎又扯着旧伤了,小海疼的“咝”了一声,咬着唇,可怜兮兮的看着阮漪涵:“你能帮帮我么,阮总?” 帮、帮什么…… 阮总的脑袋“轰”一声都要炸掉了。 此时此刻。 她的小海。 她想念了这么久的心尖上的人就这么衣裳半解的躺在床上,秦海瑶偏着头眼眸里荡漾着脆弱的水光,隐忍又难过的看着她。 阮漪涵:…… 她简直是又要疯又要死掉了。

你能帮帮我么,阮总? 奏海瑶就那么衣衫半解的看着阮漪涵,用最虚弱最恳求的声音,发出这天下间最能荼毒诱惑灵魂的邀请。 能么……… 阮总的心就像是被放在火上炙烤。理智告诉她不要去,去了就是万劫不复。可是情感却驱使她的腿迈出,一步步走上前。 哪怕是个圈套与陷阱,只要是秦海瑶给的,她也甘之如诒。 颤抖的手在触碰到她的肌肤那一刻,阮漪涵的脸瞬间红透了,连耳朵都泛起了粉红。 许久了。 被痛苦折磨的,她以为这一辈子,两个人也不会再靠的那么近。 以为……属于她们的三世纠缠已经彻底的结束了。 许许多多个不幸与痛苦,都是因为她们相爱的结果。 阮漪涵甚至想过,如果她和小海不曾相爱。 那么无论她如何报复,如何算计,她或许也只是像是知道阿离欺骗时一样的感受,起初是疼的,后来直接剜肉一样从身上剜掉,时间久了,伤口终究是会长好的……… 可现如今,奏海瑶身上那一道疤痕已经变的很淡,一条粉红色的疤痕落在白玉一样的肩膀上,那是因为她才会留下的。 如果在cindy出来后她就留了心。 如果…… “你哭了。” 秦海瑶看着阮漪涵的眼泪轻声说,这是她没有想到阮总的反应,如此的意外,却让她心如刀割。 阮漪涵偏开头,掩饰性的擦了擦眼角的泪:“我有沙眼,风一吹就这样。” 秦海瑶盯着她的眼睛,“可是这是室内,窗户也关着。” 阮漪涵:…… 秦医生还是反应这么快不给人留活路。 从奏海涯的角度讲,她是第一次和阮漪涵贴的这么近,近到她可以看到她长长眨动的睫毛,看着她眼下的乌黑,以及她推开药有时眼里的温柔与疼惜。 这还叫不熟悉? 她看阮漪涵这心疼的样子,感觉她们一定不是仅仅接过吻的关系。 “疼么?” 也许是太投入了,秦海瑶居然忘了阮总再给她上药,她刚才一动都会疼,现在阮总给她涂药她都不疼,是不是有点露馅了? “嗯………” 奏海瑶蹙眉低吟一声,她的一双眼睛黏着阮漪涵,呵气如兰:“有一点点疼,但是还好……阮总的技术很好。” 阮漪涵腿一软,差点当场崩溃,她赶紧把秦海瑶的衣服给她披上:“上好药了,你躺一会儿。” 她正要跑,秦海瑶却一下子叫住了她,“阮总。” 阮漪涵扭头看着她,秦海瑶盯着她的眼睛,幽幽地问:“我这个伤,是因为你才有的吗?” 深入灵魂的一句话。 阮漪涵震惊的看着她,以为她想起了什么。 秦海瑶看着她的眼睛,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我……我醒来的时候,大家告诉我是与隔壁邻居在割麦子的时候吵架,被镇刀刺伤的。”她的眼神有些飘忽,“可是我有对着镰刀比划过,痕迹似乎不对。” 小海的记忆虽然没了,但超凡的智商可不是盖的。 她喃喃的:“我想了很多种可能,但是都被否定了,后来我就想……这伤也许是老天对我的惩罚,也许是我以前做过什么错事,挨了一刀,清了脑子,是么?” 阮漪涵的手都在抖,她的心里全是泪。 不是的小海…… 不是你的错…… 奏海瑶咬了咬唇,“这也是你躲避我的原因么?” …… 最后,还是逃出了房间。 阮漪涵根本不知道怎么来回答秦海瑶。 她一个人在隔壁的房间里坐了很久,到最后,她去找了姜溱月:“月月,我……” 姜漆月才刚烤完几个肉串,透过烟雾,她上下打量着阮漪涵轻轻的说:“阿涵,别走了,要过节了,你陪一陪她,她也很孤单呢。” 一语割心。 这一点,阮漪涵是想到过的。 受了那样的伤,流了那么多血,甚至……就差一点活不下去。 她该是怎么从痛苦与茫然中挣扎着走过来的。 “你还是担心佛珠的事儿么?” 姜溱月看着阮漪涵的眼睛,她们之间的感情,不似爱情,不似亲情,超越了许许多多。 她太了解阮漪涵了,也明白她们曾经的经历。 阮漪涵哽咽着:“当年,她也可以选择忘记我的。”有谁愿意这样带着痛苦一次次轮回。 这后两次的追随,随便一次,如果小海没有那么强大的意念与执着,她早就解脱了。 阮漪涵是害怕。 也许是被痛苦折磨了太久。 她总是感觉美好是不常在的,就像是梦境一样,昙花一现就离开。 可它离开之后,给她们留下的痛苦却是永存的。 就像是她…… 第一世的她虽然没有记忆,但秦海瑶不会骗她的。她杀了人,银铛入狱,把无限的痛苦留下。 第二世呢? 她的奶奶被人挫骨扬灰,她痛苦绝望的跳崖身亡…… 到了最后这一世了…… 她的小海好不容易幸福了。 如果再因为她有什么意外…… 阮漪涵承受不了,她这颗心早已千疮百孔了,她想过要放手的,可是这么久的爱早就印在了灵魂之中,她就想要远远的看着奏海瑶,就这样默默的守护她就好可她们之间的感情,从不是她一个人说的算数的。 小海是那么的坚强,那么的执着。 就像是现在。 她第一眼就认定,她和阮漪涵不是简单的关系。 她执着的想要知道为什么,阮漪涵却害怕那份执着会毁了她。 “你要是觉得不方便,就来我这边休息吧。” 姜溱月的语气缓和了下来,她知道阮漪涵心里的苦,阮漪涵幽幽的:“好,其实在哪里都一样。” “还是睡不着么?” 姜溱月的心一紧,阮漪涵苦笑着低下了头。“阿涵,你这是在自我惩罚。” 姜溱月的声音很柔和,“以前的事儿已经过去了,逝去的人都走了,活着的人好好活着,不好么?” 不好么? 自然是好的。 所有的道理,阮漪涵都懂。 可是有过同样心理创伤的人,也懂她,每一个清晨,每一个白天,阮漪涵都一次次告诉的自己放下吧,走出来,跟过去说再见。 可是每一个夜晚,黑色的回忆又会不放开她,一次次将她淹没,让她窒息。 她没有办法。 她身不由己。 晚上吃烤串的时候。 奏海瑶沉默的看着阮漪涵把她的行李拉到了隔壁,她对着小海微笑的解释:“月月那边是软榻,我睡着习惯一些。” 奏海瑶看着她的眼睛,声音轻轻地:“是么?” 她低下头,淡淡一笑。 那笑阮漪涵是熟悉的,她知道,小海伤心了。这一晚上的烤串,除了没心没肺的拉珍吃的开心,几个人都是心事重重。 姜溱月现在担心的反倒不是小海了,小海的身体好了起来,虽然偶尔也会伤感,但大部分时间下要比之前好的太多太多了。反观阮漪涵,她像极了最初的秦海瑶,心事重重,一夜一夜的睡不着觉。 在她们俩的这场迷局之中。 旁观者姜溱月感觉,知道最多的,始终是那个受伤承受最多的人。 人生若只如初见。 如果每个人都能做到这一点,该有多好。那一夜,不仅仅是阮漪涵,秦海瑶也失眠了。 她坐在葡萄架下面,借着月光,凝视自己手腕处的白色菩提珠。 那一颗颗珠子,仿佛散发着淡淡的光芒,秦海瑶的手轻轻的摸索着佛珠,想起师父说的话。 ——不要轻易摘下,小海,切忌切忌。 有那么一刻,秦海瑶心里有一个冲动,她想要摘掉手上的佛珠,就好像也许那样,她就能想到曾经,就能知道阮漪涵这样痛苦难过的原因了。 正端着葡萄酒跳墙过来的姜溱月看到这一幕惊呆了,“唯当”一声,手里装酒的葫芦掉在了地上。 秦海瑶吓了一跳,姜溱月两眼发直的看着她:“小海,你在做什么?” 她终于明白阮漪涵的担忧了。 …… 第二天一早。 秦海瑶照例是去医馆,这一次,阮漪涵没有跟着她。 她去了一趟村子里的学校,找到学校的干部聊了聊,最后又坐到了校长办公室里。 当校长听到阮漪涵的资助计划的时候,他的嘴张大到都合不上了。 姜溱月在旁边微微的笑,她和阮漪涵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了。 阮总在谈正事儿的时候不苟言笑,虽然做的事好事儿,但那雷厉风行的样子真的是雷气极了。 月月突然有点心酸。 她想起小海之前帮助村民无偿看病的事儿,又看看阮漪涵。 她不仅答应学校把周边的路修建起来,为学校提供强有力的资金资助,还给贫困学生减免学费等,教育局等各级有关部门,她也安排人提前打好了招呼。 在阮漪涵看来,帮助当地的孩子们提高教育质量是最为重要的,这比她直接资助当地的村民要强得多,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鱼。 校园门口。 一个个戴着红领巾的少男少女路过,好奇的看看俩人。 姜溱月偏了偏头:“安排的这么快,早有打算?” 阮骑涵站在门口,风吹乱她的发,她淡淡的:“孩子们还小,我希望他们以后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走出山村,脱离平困,有能力拥有他们想要的人生,去拥有他们想要爱的人。“她这声音有些沙哑。 或许注定不能拥有幸福。 既然那样,看着别人幸福,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儿呢。——世界以痛吻我,而我报之以歌。 也许,有一天,老天爷会被感动了,会对她的小海好一些也说不定呢。 …… 这一个星期的时间,阮漪涵都刻意避开跟奏海瑶的见面,就是不得不见,她也只是微笑的点了点头。 那礼貌的样子,淡淡的距离,真的就像是对一个陌生人。 奏海瑶没说什么,只是经常做中午饭或者晚饭的时候,在玩总爱吃的皮皮虾或者其他饭菜里,要么咸盐放多了的死个人,要么醋多了,让人吃一口就头发丝都要震额,总之,没让她舒服过。 可阮总偏偏还不能说,秦医生呢? 她会温柔的笑着看着阮漪涵,一筷子一筷子给她夹菜:“阮总,您这么累,多吃点啊。” 阮漪涵:…… 姜溱月和拉珍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说话,怕无辜受到伤害。 晚上的时候,姜溱月先去找了一趟小海,她和拉珍就要离开了,想着问问她还有什么需要的么? 秦海瑶梳理着头发,微微的笑:“月月,回去后你好好陪陪叔叔阿姨,这段时间多谢你了。” 姜溱月偏着头看了看秦海瑶:“瞎客气。”她一挑眉:“我看你,似乎是想通了?” 想通了么? 秦海瑶抬起手腕上的佛珠看了看,“是有些想通了,月月,以前我总感觉这串佛珠是限制我的,甚至是束缚我的,即使没有阮漪涵,我也想过是不是要摘下来。可如果换一个角度想,它是帮着我重新拥有幸福的。“ 也许,她的过去真的太辛苦了,所以才会忘记吧。 以前的她,不想要接受,这几天,她却也想通了。 “过去的已经过去,我没有办法弥补,我能够做的就是抓住当下。”秦海瑶跟姜溱月这么久了,早就什么都不隐瞒了。 “当下……”姜溱月呢喃了一句,她感觉小海已经有了注意。 秦海瑶点了点头,对着镜子,拿起口红轻轻的涂着,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最起码,要先回来住吧。” “姜溱月:…… 她总有一种满月上弦,妖精准备出动勾引白面书生的感觉? 她可怜的受弱的还在自己扑腾挣扎的阮总啊…… 看样子,秦总的耐性似乎要被耗光了,会不会采取她当年对她用过的霸道手段呢? 姜溱月突然想再留一段时间,留下来吃吃瓜也好。 现在的农村夜生活也不错。 眼看着要过节,晚上,村里也组织大家各种活动。 岁数大的人自然是广场舞,扭秧歌之类的。 为了年轻人出去活动活动,村子里来了一个化妆面具舞会。 阮漪涵简直了………她平时就参加各种聚会,能推的不能推的,她都厌烦了,今天说什么也不去。 她更喜欢在夜空下赏星,虽然一直睡不着,但是看着星辰就觉得心情都好了很多。 她和秦海瑶已经好几天没怎么说话了。 阮漪涵心里别扭,又只能闷着,下个星期,月月和拉珍就要离开了,到时候她们会独处,这才是更为让她担心的。她最近虽然人在田间,可为了麻痹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工作上,一天天远程遥控公司的人,手下都要被累哭了,一个个向老天虔诚祈祷:快点让他们的变态boss拥有爱情,别再折磨她们了。 有时候,两个人一旦越过过那条线,真的当不存在,将记忆抹灭太过困难了。 姜溱月还是老样子,她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个袍子,戴了一个江湖人的面具,右边还挎着刀,直接扮成了东方教主。 因为戴着面具,她的声音瓮声瓮气的:“小妞,怎么还不打扮?” 阮漪涵翻了个白眼,拉珍也从后面走了进来,她扮成了一个小佛陀的模样,还挺可爱。“我才不去。” 阮漪涵一口就给拒绝了,拉珍不死心的问,“真不去么?” 阮漪涵非常决绝:“打死也不去!” 拉珍失望极了,因为阮姐姐的面具是姜姐姐特意挑给她的,是白雪公主啊。 还给她挑了一套雪白的长裙,特别漂亮,华丽高贵。 姜溱月懒得理她,“走,拉珍,咱们去找你秦姐姐去,她不去拉到,看不到江南旗袍美女了。” 等………什么? 什么美女? 阮漪涵回头的时候,姜藻月已经拽着拉珍消失在月色之中了,顺便“砰”地一声残暴的把门给她摔上了。 阮漪涵:…… 今天的夜晚挺美。 空场上,到处都装饰了起来,各色的灯光闪烁,霓虹一片。 非常魔幻的感觉。 各种什么超人,蝙蝠侠,蓝精灵,灭霸,甚至小猪佩奇大家都欢聚一堂了。 真的是全村的年轻人差不多都盛装出动了。 姜溱月这身打扮身边可是七个小矮人都凑齐了,大家都看着她。人一堆堆的聚集在一起聊天。 不一会儿的时间,一阵淡淡的薄荷香飘来,姜溱月勾了勾唇角,她回头一看。 那个“打死也不来”的阮白雪公主坐在她身边,面无表情的说:“给我来杯鸡尾酒,谢谢。” 姜溱月偷笑,她扯下阮漪涵的面具,惊讶的捂住嘴:“哇,这是谁家白雪公主啊?” 拉珍惊讶的把面具都摘下来了,“阮姐姐,你不是说打死你都不来么?” 阮漪涵:…………… 屁孩子什么的。 有的时候真的很讨厌呀。 面无表情的抢过面具,阮漪涵戴好后问:“你没告诉她,我戴这个面具吧?” “自然没有,那还有什么意思?”姜溱月坏笑,她挑了挑眉:“不过,阮总,你不是不来的吗?干嘛这么又巴巴的过来了?”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人群中,一阵骚动。 三个人一起回头去看。 不远处,月色之下,天地之间都似乎混为一体。 奏海瑶穿着一身旗袍,她的背影窈窕婀娜,手里还撑着一把青色的伞,她的眼眸里敛着光与笑,在人群里快速的扫了一圈,最终落在了阮白雪公主身上。 秦海瑶嫣然—笑,犹如水中荷,平仄多姿,充满诱惑。 她没有戴面具,但是这一把伞或许就相当于她的面具。 别出心裁。 这一身打扮把那些戴着面具的“妖魔鬼怪”都看直眼了,秦海瑶却撑着伞,眼里含笑径直走向阮漪涵。 她每走一步,阮漪涵的心跳就加快一下。 姜漆月喝了一口酒,感慨:“爱情啊,真的是太可怕了。” 她虽然没了记忆。 失去了曾经的全部回忆。 但是骨子里那份爱,从未消失。 自然而然的,秦海瑶像是高手一样,能够在阮总的审美上戳出一个洞来。 幸好有面具,不然阮总涨红的脸,发直不可思议的眼睛又被人看见了。 姜溱月还是老样子,揪住拉珍就离开了。 今晚的主题就是面具晚会。 大家自然彼此都不知道对方是谁。要的就是这份刺激。 村子里的大龄男女太多了,这很让村长头疼,弄什么面具晚会,其实就是变相的相亲红线聚会。 一步一步。 秦海瑶走近白雪公主,她站在她的身边,曼妙的腰身贴着墙壁,看着白雪公主微微的笑:“嗨,公主。” 阮漪涵的嗓子被卡主了。 她转身就要走,奏海瑶却一手搂住了她的腰,往自己怀里一扯,贴着阮漪涵,盯着她的眼睛:“我又不是恶毒皇后,你跑什么?” 阮白雪公主:???!!! 她知道她是谁吗? 秦医生,秦总,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随意了? “放开。” 阮总换了一个语调,阮家的继承人也不是吃素的,以前,她和小海闹着玩的时候,甚至可以模仿十几个人说话的声音,把小海唬的一愣一愣的。 秦海瑶的手不松,贴着她的腰,居高临下的脾着她的眼睛。 她本来是不如阮漪涵高的,可今天,她特意穿了十公分的高跟鞋。这样一看,白雪公主就显得有点小鸟依人了。 阮总急了,按理说秦海瑶这身打扮也是江南淑女的样子,她压低声音:“阿姨,你穿成这样这么做好意思么?” 穿成这么矜持这么成熟这么阿姨的模样,她好意思这么做么? 也是啊。 许许多多的目光投过来,都盯着秦海瑶看。 奏海瑶把手里的伞一遮,挡住了大部分的实现,她的唇向下,贴在阮漪涵的耳边,轻轻的说:“阿姨不仅仅穿了旗袍。” 阮漪涵:…… 什么意思? 奏海瑶的发撩着阮漪涵的耳垂,她嗅着她身上的味道,勾了勾唇角:“我还穿了黑色丝袜。“ 在阮总被一句话勾的都麻痹的时候,她的手又缓缓的向上,抚上了阮漪涵的面具,就好像在摸她的脸。 她不是个简单阿姨。 她是坏阿姨。 阮漪涵:…… 她,秦海瑶居然还涂了大红蔻丹,纤细雪白修长的手指上,那片红简直了…… “公主。”奏海瑶呵气如兰:“今晚,要不要跟阿姨回家?” 阮漪涵简直要抓狂了,“回家做什么?” 奏海瑶笑的妩媚,她紧紧贴着她,“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撕旗袍。 撕丝袜什么的。 她没有意见。 毕竟这两天俩人都没说话,秦阿姨内心的暴戾因子已经在咆哮放纵了。 管你什么总裁。 踏入这片土地。 就是她地盘上的人了。 夜黑风高。 就她们两个人。 就阮总那弱鸡,打得过她么? 再说了,她舍得打她么? 阮漪涵伸手去推秦海瑶,却被奏悔涯一手像是钳子一样牢牢的圈住了阮总的两个手腕,她的眼眸里带着一丝愠怒,盯着阮漪涵的眼睛:“阮总,你是在挑战我的耐性么?” 阮漪涵:……………????

—阮总,你是在挑战我的耐性么? 邹阿姨这话一出,这霸气的姿态一摆。 阮总整个人僵硬住了,她不可思议地看着秦海瑶,什么东西,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这样对她说过话。 她当了总裁之后更是独断专权,有谁敢这样压制她? 秦海瑶如墨的眸子盯着她,非常淡然:“你明明是喜欢我的,为什么不肯承认?” 她贴着阮漪涵的手紧了紧,阮总气急败坏道:“谁说我喜欢你?” 秦海瑶冷笑:“不喜欢我,你勾引我做什么?” 勾引??? 透过面具,阮漪涵都忍不住问号脸了,她躲她还来不及,什么时候勾引她了? 秦海瑶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从小到大,最喜欢的就是白雪公主。” 阮漪涵:…………… 我的天啊。 秦总,您要点脸吧。 你七个小矮人认全了吗?你就敢说你最喜欢白雪公主? 秦海瑶看着阮漪涵冷笑:“怎么,阮总不信么?” 阮漪涵干脆把面具摘下来了,她理直气壮地看着奏海瑶,顺便把她的手扒拉开:“不信。” 这个人,现在是说谎话都不打草稿了。 秦阿姨既然说她喜欢白雪公主了,这面具,阮总是不能带了。 秦海瑶━双眼腈钩子一样盯着阮漪涵:“阮总不是说跟我不熟么?为什么现在又这么笃定?难道你很了解我么?” 死亡三连问啊。 阮漪涵:…………… 智商秒杀什么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现在的小海不是之前的她了,她根本不让着她。第一世,她步步惊心的接近她,自然是投其所好,不敢忤逆,什么好听说什么。 第二世呢?她心有愧疚,又想要周全,一天天心事重重的,对着阮漪涵也是哄着来。 第三世就更不用说了,经历了前两世,小海以为是最后的了,一颗心,一个人恨不得都给阮漪涵,怎么又会欺负她? 唯有现在。 只有现在。 秦海瑶是原本的她。 为爱做受什么的,在没有得到之前,心情又不好的时候,那是不存在的。 毕竟是面具舞会。 阮漪涵摘了面具之后,自然而然的不少人往过望,她冷冷的盯着秦海瑶看了一会儿,就是不戴面具。 秦悔瑶被周围注视的目光弄得有点不舒服,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大方的人,临里乡村也觉得秦医生很大方,谁家要帮个忙,要点什么东西,她都不遗余力。 可对待阮漪涵。 她不希望任何人看着。 偏偏这阮总还是炸毛驴,好好说话是行不通的。 秦海瑶便也笑了笑,她看着阮漪涵:“其实你这张脸,比白雪公主更要动人。” “唯当”一声,面具被阮总以光速戴在了脸上,她转身逃也似的往蓝精灵那边走,毕竟那边人多。 姜溱月挎着刀疑惑地走了过来,“你俩怎么了?刚刚不还好好的偶像剧么?” 秦海瑶淡淡的道:“她害羞,去找小矮人了。” 姜溱月:………??? 小矮人? 愣了好半天,姜溱月不可思议地看着秦海瑶:“小海,那是蓝精灵。” 秦海瑶:…… 她又不知道。 只是偶尔的看拉珍看的时候扫了一眼。 晚会的人真的是不少,这样拥挤的环境,阮总和小海都不是很喜欢。 她漫无目的的四处溜达着,明月当空,心里都是她们曾经在一起的甜蜜时光。 阮漪涵感觉她现在心里住了一个天使和一个恶魔。 天使告诉她,放下吧,享受一切,亨受生活。 恶魔却告诉她,如果一旦放下,她和秦海瑶在一起,那以后她就算是带着佛珠,也势必想起一切。 想起曾经的痛苦……这都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她怕小海的身体随着记忆,倒塌成之前那样。 心情阴郁的,阮漪涵走到了一个水吧面前,她要了一杯鸡尾酒,低着头喝。 村里的酒也别有滋味,味道淡了一些,但是后劲儿十足。 也许是酿酒手法的原因? 阮漪涵才刚喝了一会儿,身边,一个穿着性感的女人走了过来,阮漪涵抬起头一看哆嗦了一下。 这村子也真是村风朴素了… 这女人扮演的居然是葫芦娃里的蛇精。还惟妙惟肖的。 她的面具有点高级,眼睛可以露出来的那种,她看着阮漪涵笑了笑:“一个人么?”阮漪涵懒得理她,自顾自地低头喝闷酒。 那女人也很有眼力价,并不多说,就坐在她身边喝酒。 不远处,奏海瑶和姜溱月找了半天总算是在小店门口找到了人,姜溱月一看阮总居然不是一个人,她浑身就是一哆嗦,本能的回头去看秦海瑶。 果不其然,小海的脸色不是很好,她眯着眼盯着看了一会儿,问:“月月,她以前也是这个样子么?” 姜溱月:…… 什么样子? 就是这样一个人喝闷酒么? 秦海瑶的声音像是冰块在摩擦:“深夜独自喝酒,带着一张阴郁又妩媚的脸到处招蜂引蝶还自己不知?” 姜溱月:……… 完蛋了。 她感觉阿涵真的是翻不了身的。 现在的小海简直a到爆,再这样下去,她都要爱上了。 阮漪涵最后喝多了,真的是醉的连步子都要走不稳了。 姜溱月过去还想要扶她,小海直接弯了弯腰:“我背她。“ ……… 还行,起码奏医生没直接当众来一个公主抱。 喝多了就是这样好,沉醉在酒精之中,昏昏沉沉的可以暂时忘记过往。 阮漪涵趴在奏海瑶的肩膀上,感觉她温柔的气息,眼圈又红了。 奏海瑶背着阮漪涵往外走,刚开始,姜溱月还担心她把阮总摔下来,毕竟人家阮总也是一米七几的人,虽然瘦,但女孩子力气小。 可是秦总就是秦总。 也许真的小时候曾经经历过许许多多非人类的训练。 她背阮漪涵背的很稳。 奏海瑶看着俩人被月光拉长的影子,轻轻的叹了口气,放缓了步子,四处看了看,她准备去找拉珍那个小朋友了。 这样的夜晚的风吹在脸上真的很舒服。 秦海瑶的声音那么近,柔柔的传进了阮漪涵的耳朵里:“喝多了,难受么?”阮漪涵舔了舔唇,擦干眼泪:“还行,再喝一杯就受不了了。” 邹海瑶点了点头,她把刚才从姜溱月那拿过来的那种用袋子装着的非常有江湖气息的酒壶递给阮漪涵:“喝一口吧。”阮总:??? “似醉非醉最难受,还不如全醉,这样也好歹不用装了,做自己。” 秦医生真的是欺负人都“光明磊落”又直接啊,阮漪涵偏了偏头,她现在浑身就没有力气了,再喝下去会难受的。 奏海瑶背着她,轻轻地哼着她在这边学的小曲,那声音,跟月光一样的温暖柔和,阮漪涵听了心里柔软,她靠着她,听着她的心跳声,偷偷的擦眼泪。 阮漪涵觉得她不是一个软弱的人,可是偏偏对着秦海瑶,她的泪腺好像特别发达。 在阮氏面前,她已经是一个人人敬畏害怕的boss了,她很累很累,却不能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软弱。 那些个不眠的夜晚,她真的很想念小海,如果不是被蚀骨的思念一次次摧残折磨得坚持不下去,她也不会偷偷地去看小海。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就像是某种瘾,戒不掉的。 这路走得很长。 在邹海瑶的背上,阮漪涵居然感觉从未有过的放松,到了最后,到家门口的时候,她感觉自己都要睡着了,就好像是被主人抱回家的小动物一样。姜溱月走了出去,看着半闭着眼睛的阮漪涵吃了一惊。 秦海瑶用眼神看着她,示意不要说话。 姜溱月看了她一眼,无声地问道。 ——怎么这么晚? 她找了拉珍后才回来的,按理说要比她们晚到家的,她刚才等的都有点着急了。秦海瑶微微一笑,她抬起一只手,下意识地比划了一下。 ——我带着她绕了两圈。 比划完了,奏海瑶怔了怔,她这是干什么?手语么? 姜溱月也是微微一怔,她知道秦海瑶会手语,但是那是以前听阮漪涵说过,还以为她不会再想起。阮总的到来,的确像是某种唤醒术。 一点点唤醒秦海瑶那被镇压的记忆,姜漆月又是欣慰又是有点忐忑的,欣慰的是小海渐渐地找回了本来的她,忐忑的是她也害怕小海的身体无法承受。 秦海瑶把阮漪涵带到了卧室。 她把她扶到了床上,弯下腰,给她脱掉了鞋子。 阮漪涵动了动,两手抓了一个枕头抱着,嘴里嘟囔着:“小海,我要喝蜜水。” 奏海瑶身子一僵,她抬头看着阮漪涵,阮漪涵闭着眼睛,跟个大宝宝一样抱着枕头,看她那样子,应该……喝多了断片了,分不清现在和以前了? 奏海瑶反复地琢磨了一下那份亲密,她走到厨房里,给阮漪涵调了蜂蜜水。 水拿回来的时候,阮总已经睡着了。 秦海瑶舍不得叫她,她知道她的睡眠一直不好,干脆把水放在了一边。 穿着白雪公主的衣服睡觉,肯定不是很舒服,秦海瑶想了想,动手去给她解扣子。 上面那一排扣子有点复古,不大好解,秦海瑶的手都哆嗦了,她的身体有点发热,目光落在阮漪涵的脸上,舔了舔唇。她的身体是喜欢她的,内心也是极度地渴望她。 可是她也知道什么叫两情相悦,不至于卑鄙到真的动粗。 把外套给她拨了,邹医生吃了一惊,她没有想到,阮总居然………居然穿了少女粉的内衣………跟她总裁身份很不符合呢……阮漪涵的皮肤像白玉一样,灯光之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可就是这么完美的身体,在右臂肩胛骨的位置,居然有一道疤痕。 那疤…… 秦海瑶盯着看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眼睛有些潮湿,她的心也像是被水拧住了一样揪着疼。 她足足地盯着足足看了几分钟,秦医生一下子把被子给她盖上,快步走了出去。 再一秒,她就忍不住要把吻落在上面了。 冷风吹着脸颊,秦海瑶的心燥热一片。 门外。 姜溱月正在跟拉珍蹲在那看电影,俩人不知道在看什么,笑得前仰后合的,一人手里拿了一根冰棍,悠哉悠哉的。 这俩人真是好,一天到晚都没有什么烦恼。 拉珍是岁数在那,加上从小的生活环境,秦海瑶一直很欣赏月月,她感觉她是真的洒脱不羁,是很多人做不到的。 看见小海出来,姜漆月笑了笑:“她睡着了?” 刚才看阮漪涵那模样,她还以为小海会趁机做点什么呢。 秦海瑶点了点头,脸上的热气散了一些,“嗯,就是不知道能睡多久。” “小海,你可真厉害,能睡着就不错了,短点就短点。”姜溱月是由衷地佩服她,阿涵这失眠的毛病,她听奶奶说过,找了许许多多的医生都不管用,阮奶奶之所以放纵她一个人出来这么久,就是怕再这么下去,宝贝孙女就要崩溃了,只能随了她的心意。 天已经全黑了,秦海瑶微微地笑了笑:“如果她不抗拒,还可以更久的。” 姜漆月:…… 也许是因为心态的变化,她最近怎么总感觉小海说话有点色气呢? “哦,对了。” 姜溱月咬了一口雪糕,“阮总的奶奶刚才来电话,说明天下午有一个很重要的董事会,让她回去一趟。” 秦海瑶抿了抿唇,她看着姜溱月,月月知道她心里的担忧,“没事的,最多两天也回来了。” 是么? 两天……… 这样一个夜晚。 秦海瑶看着月色之中,睡得香甜甚至嘴还可爱的微微嘟着的阮漪涵幽幽的叹息。 她没来之前。 她虽然孤单,却只是一种感觉,抓不住摸不到。 可是她来了之后。 小海再孤单,就不再那么简单了。 孤单有了味道,有了形状,让她难受,让她别说两天了,一时一刻也不能忍受。 秦海瑶啊秦海瑶。 她忍不住问自己。 ——在你的地盘上待了几天,难道你就忘了她是谁了么? 只是……… 奏海瑶嘴角有一丝苦涩,就让她这么回去么?阮总是躲避她的,就算是有感情,到目前为止也都是她一个人的猜测与纠缠,她如果一去不返,她能说什么吗?不能。她用什么身份去说?用什么立场去说? 阮总说了,她们就只是普通朋友,不熟的。 …… 阮总是凌晨四点多醒来的。 她起来的时候,耳边是蝉鸣,空气中都是青草的味道,脑袋还有一点点晕,她四处看了看有些愣。 许久没有睡觉了,她的大脑都像是一团浆糊了一样。 想了好半天,都没想到自己在那儿,阮漪涵摸索着打开了台灯。 灯,才一打开。 阮漪涵差点叫出声,秦海瑶就坐在对面看着她。 阮漪涵︰……… “我怎么在这儿?!” 她怎么会在这儿?不应该在月月那么? 秦海瑶两手抱着,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幽幽的说:“阮总,你喝多了。” 她喝多了? 阮漪涵有印象,她是记得化装舞会,然后她心情不好多喝了几杯,后来呢? 她很努力的想了想,好像……还是小海给她背回来的,然后她就记不清了。 秦海瑶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我本来想把你送回到月月那里,结果你路上抱着哭又是哭泣又是撒娇,非要和我睡。” 阮漪涵冷汗都流下来了,“不可能!“ 她怎么可能这么丢人? 只是………她嘴上虽然这么说,可眼神明显是慌了,喝多酒撒娇什么的,是阮总以前惯会对小海做的。 秦海瑶凝视她的眼睛:“不仅如此呢。”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那气叹的简直像是鞭子一样打在了阮漪涵的心里。 “你还说要喝蜜水,我给你拿来后,你又不喝,非让我喂你。” 阮漪涵口干舌燥,她的心乱成了一团。 我的天啊…… 假酒害死人啊,这里的酒一定是假的! 奏海瑶指了指床边还放着的物证蜜水,“最过分的是一一” 她的身子前倾,两手撑着下巴,盯着阮漪涵惊慌失措的眼睛:“你知道你让我用哪儿喂你么?” 阮漪涵要疯了,她搓着头发:“不可能,不可能!” 她绝对不会说用嘴那样恶心的话,绝对不可能! 奏海瑶笑了,她将阮总的凌乱尽收眼底,在她要崩溃之际,幽幽的:“你让我拿勺子喂你。” 阮漪涵:…………??? 阮总的双眼里透着被戏耍的恼羞成怒,就要去掐断秦海瑶的脖子,秦海瑶却指了指她的身前:“被子掉了,粉色的,很可爱。” 她有被诱惑到。 阮漪涵:……………… 足足半个小时的时间。 阮总又洗了一个凉水澡才出来。 院子里,秦海瑶抽着烟,靠着树在看日出,她的长发披在肩头,只妻了一件外套,背影孤单又羸弱。 阮漪涵刚来的时候,她第一次抽烟。 现在,俨然已经老练的像是一个烟民了。 阮漪涵可能不知道,在她躲避她的那几天,在她试图保持距离那几天,小海很难受,她没有办法,就只能抽烟来排解。 听见脚步声,秦海瑶转过身,她对着阮漪涵微微—笑,眼圈泛红。 明知道,她可能又是要使什么手段才这么可怜。 可是阮漪涵还是忍不住心疼,她装作不在意的问:“怎么了?一早上就抽烟?伤身。” 秦海瑶吐了一口烟,“月月说,你奶奶给你发了信息,让你今天下午就回去开会。” 这个信息,阮漪涵刚才看到了,她没有多想,没想到秦海瑶却上了心。 看她那样子,怕是很难过吧。 俩人都没有说话,一时间,空气中就只有露水的潮湿味道。 过了好一会儿,秦海瑶幽幽的问:“阮总,你还会回来么?” 那样的悲伤,那样的脆弱。 阮漪涵的胸口有些酸楚,“嗯。” 自然,她答应过的,最起码要把节日陪她过了。 奏海瑶捻灭了烟,她转过头看着阮漪涵:“我不信你。” 不信? 阮漪涵本能的后退两步,“你要怎么才相信?” 奏海瑶的眼神太炙热,让她感觉到危险。 看着她后退的样子,秦海淫勾了勾唇角,她囊了一下外套,略显柔弱:“现在在阮总面前,我似乎是虎狼呢。” 她笑了笑:“我应该还不到三十。” 阮漪涵:…… 秦海瑶:“我听月月说,你也会画画。” 阮漪涵点了点头。 她多才多艺,基本什么都会。 奏海瑶对上她的眼睛:︰“那你就为我做一张画吧,如果……”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如果你真的不回来了,起码我也要留下点什么。” 这样的气氛让人心里难过。 阮漪涵偏了偏头,生硬的:“好。” 不就是一副画么? 并不过分。 更何况,家里月月的画笔什么都有,她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小小的画室里。 秦海瑶站在窗户旁,她等待阮漪涵整理工具,看着窗外的日出。 太阳缓缓的生气,泛红的光辉洒遍大地,将一切都笼置上了朦胧的金。 等了一会儿。 阮漪涵把画家摆好,她抬头看着秦海瑶怔住了。 这一刻,真的是太美了。 奏海瑶整个人都像是发光一样,就连头发丝都美的让人忍不住亲吻,她转过头看着阮漪涵,眼里都是缱绻的温柔:“准备好了?”阮漪涵迅速低下头,脸有点热:“嗯,可以开始了。” 其实她很想告诉秦海瑶,她不需要看她也能画出来的。她家里的画室就有小海无数的画像。 奏海瑶的声音很柔软:“那就开始吧。” 她挑了挑眉:“阮总,你都是低着头作画么?” 阮漪涵被这有点撩的声音激的抬起了头,她对上了奏海瑶的眼睛,秦海瑶看着她,披肩落地,她的手缓缓的解开了衣服扣子,那连衣裙像是纱一样被落在了地上。 奏海瑶不着寸缕,身上就只留下了右手的佛珠,她向前一步,看着阮漪涵的眼睛,用那种能够燃烧人热血的声音呢喃:“阿涵,开始吧。” 画笔落地。 阮漪涵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浑身都在过电流,“你、你叫我什么?” 秦海瑶走了过去,她弯下腰,帮她去捡画笔。 她一低头,纤细的腰,勾人的曲线弧度,还有那些起伏连绵的美景…… 阮漪涵感觉身子都烧起来了,奏海瑶把画笔捡起来放在一边,她抱住了阮漪涵,赤着的脚,一左一右踩在她的鞋上,她攀着阮漪涵的脖子,在她耳边呵着气:“我叫你阿涵不行么?” 她说过的,绝不能让她就这么走。 总要留下点东西的。 她的阮总,不会真的傻傻的以为她要的是一幅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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