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八戒影院人气:451更新:2022-09-02 22:33:56
【完结】
深夜,一处大气恢弘的宅子里,除了燃烧着的烛火,再也不见任何能动的东西。
突然,安静的清月居传来了一声急促的呼喊声。
“小姐,不好了!”
靠在贵妃榻上身着白衣的女子起身,秀眉微蹙,那双在夜间也格外明亮清澈的双眸微微睁开。
她长得娇俏,樱桃似的朱唇不点自红,小巧的鼻子挺立,那双透着清冷的眼睛更是让人移不开眼,仿佛能将人吸住,柳眉弯弯,让她更多了几分温婉。
一袭白衣让她的美艳少了几分俗气,多了几分清贵。
此人正是顾家二小姐,顾清璃。
穿着鹅黄色丫鬟服式的小丫头进来,慌乱跪在地上,带着哭腔急切道:“小姐不好了,夫人带着一群人过来了,说是您害死了春婉,要送您去祠堂。”
又是她!
顾清璃捏紧手里的杂记,眸子里染上了几分怒意。
“你说春婉死了,什么时候?”顾清璃再次皱眉,言语里满是疑惑。
早上春婉和自己起了争执,嚷嚷着要去夫人屋子里,怎的晚上就没了?
小乔将头低得更低了,小声说:“是在小姐用晚膳的时候,奴婢怕让小姐没了胃口,便想着晚些再说,没想到……”
没想到她还没说,大夫人倒先发难,竟然说小姐草菅人命,还带着祠堂的人过来,要将自家小姐抓走。
想起刚才小乔提到的夫人,顾清璃冷静道:“你先去打听打听,春婉是怎么死的。”
“想要去打听什么,不如让为娘帮你。”门口突然出现了一群人,为首戴着一头珠翠的夫人气势汹汹的走进来,娥眉微蹙,严厉地望着顾清璃。
这人便是杜娥娇,她的亲生母亲。
顾清璃收敛气势,走到杜娥娇面前去,眼眸微垂恭敬地对她行礼,“娘怎么过来了,听说春婉死了,女儿正要让人去问个明白。”
“不用问了,有人来我这里说,是你害死了春婉,璃儿,你是娘最看重的女儿,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杜娥娇瞥了眼跪在地上的小乔,直接说是她做的,断了顾清璃的后路。
见她不分青红皂白就直接冤枉自己,顾清璃清冷的眸子里露出些许嘲讽。
她这亲生母亲比之前更狠了,不知她这次又想做什么。
勾唇自嘲的笑着,顾清璃双目微红,“在娘眼里女儿就是这种人?娘现在都不讲证据了吗?”
“妹妹,娘也是为了整个顾府,你要是不满意不喜欢春婉,让人牙子将她卖了便是,为何要草菅人命呢。”顾清欢站出来,失望的对着她摇头叹息道。
又是这个女人!每次都是她跟在杜娥娇身边搞事。
顾清璃藏在袖子里的双手握成拳头,眼眸深处藏着对她浓浓的恨意。
可顾清欢依旧笑着,她和喜白的顾清璃的不同,平日里就爱各种艳丽的颜色,加上容貌艳丽,这些鲜艳的衣服她穿着倒是多了几分风情。
见她不说话,顾清欢又挽着杜娥娇的手,“母亲,女儿只是想劝劝妹妹不要和一个婢女过不去,她竟对女儿冷眼相待,母亲可要为女儿做主。”
自己什么话都还没说,好的坏的全让顾清欢说了,顾清璃周身气势变冷,她挺直背,冷眼看着顾清欢。
“姐姐说是我害死了春婉,可有什么证据?”
“证据?”顾清欢勾起一抹笑,看向顾清璃的眼神满是得意,显然,她早就等着顾清璃说这话了。
她看了眼杜娥娇身后的老嬷嬷,恭敬地说:“有人告诉我妹妹妆奁里有个药包,麻烦嬷嬷去找找,那里面就是毒害春婉的药。”
药包?顾清璃心生警惕,她还未阻拦嬷嬷,就见她径直走去里屋,很快便慌张的出来了。
她跪在地上,颤抖着双手递给杜娥娇一个药包。
不用任何人说,顾清璃已经对这场闹剧有了个定论。
“你们是要冤枉我?”顾清璃望着嬷嬷,冷声道。
现在她算是明白了,春婉的死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人就是想要冤枉自己,而这个所谓害死春婉的药包,就是“证据”。
“如今证据在手,二小姐还不承认,你们还不将她拿下!”顾清欢大声下令。
不过转眼的功夫,顾清璃便被一群仆人压着肩膀,强迫她跪在地上。
顾清璃不甘的望着杜娥娇,见她神情冷漠,她的心渐渐凉了,低头小声问:“在娘眼里,亲生的女儿比不过一个庶女是吗?”
杜娥娇眼神闪了闪,似乎有些心虚,可眨眼间,又叹息道:“你是我的亲生女儿,清欢也是我女儿,璃儿,娘怎么忍心惩罚你,可你这次,确实过分了。”
这话让顾清璃失望的闭眼,从七岁开始,杜娥娇性情大变,对她不复从前,往日不分青红皂白冤枉自己也是常有,可这次……
她深吸一口气,抬头冷冷的望着杜娥娇,“我要请老夫人为我主持公道。”
“妹妹还不知道吧,老夫人一大早便去了香山,没个三五日,她不会回来。”顾清璃用绣帕捂着嘴轻笑着,似乎在嘲讽顾清璃的愚蠢。
竟然如此!
顾清璃微眯起眼睛,到了这一步,她算是明白了,这两人就是想趁着老夫人不在修理自己,如今父亲也不在府里,如果她在这时候反抗的话,肯定会起到反效果。
她低下头,冷静的分析者现在的利弊,便决定先忍忍。
见她不反抗了,杜娥娇给下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赶紧将人带走。
还不等下人走近,顾清璃突然抬头,满脸讥讽的望着杜娥娇,“我自己过去,不劳烦母亲的人。这十年来,女儿去祠堂的次数多了,闭着眼睛也能找到。”
就因为杜娥娇,自己这个嫡女成了府里的一个笑话,除了老夫人,府中哪里有人在乎她这个嫡小姐。
杜娥娇有些心虚,她移开视线,沉默不语。
倒是顾清欢,她拍了拍杜娥娇的手以示安慰,随后又泪眼婆娑的望着顾清璃,“妹妹,都是姐姐的错,姐姐以后再也不出现在母亲面前了,姐姐跪下给你赔罪了。”
“小姐这可要不得,您赶紧起来,二小姐心思歹毒咱们都知道的,您千万别这样。”顾清璃还未有所行动,嬷嬷倒先扶着顾清欢,不让她跪下。
“来人,二小姐目无尊长,不敬长姐,拖去祠堂杖责三十,关押五日。”杜娥娇也适时开口,直接说了对她的惩罚。
2
杖责三十?顾清璃睁大眼,不可置信的望着杜娥娇,她竟然要对自己用这么重的刑罚?
顾清璃整个人都懵了,她出神看着杜娥娇,企图从她身上找到一点当年的温暖。
顾家祠堂里的鞭子看着和普通鞭子无异,可顾府的人都知道,那鞭子里面包着细小铁块,而且鞭子周身都有小刺,一鞭下去,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更何况是顾清璃这种身娇体弱的。
此刻顾清璃已经没了说话的心思,她出神望着地面。
黑如墨潭的夜晚,因为一个婢女的死,自此打破了顾府表面的宁静。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按夫人说的去做!”见他们还愣着,顾清欢厉声催促。
顾清璃抬起头,对顾清欢露出浅笑,虽然没说话,却让顾清欢觉得不自在,甚至想要挖掉她那双透着清冷的双眸。
“妹妹,你别这么看我,要不是你做错了事,母亲也不会这么罚你。”顾清欢泪眼婆娑望着她,看似害怕她,暗里却在指责顾清璃不知悔改。
“带下去。”杜娥娇听到顾清欢的话后,神情更加严肃,对顾清璃的不喜,似乎又加重了几分。
“放开!”顾清璃轻轻挣扎着,却又不失仪态,冷笑道:“有没有腿我自己知道,母亲,你就算现在直接让我去死我也不敢有半句怨言,可你冤枉我杀害了春婉,我希望母亲到时给我个解释。”
说完,她深深看了眼顾清欢,直着背离开自己院子。
祠堂。
顾清璃笔直的站在院子里,面无表情看着门口的嬷嬷,烛光下,不禁让人心生怜惜。
杜娥娇几人随后赶来,见她不跪下,杜娥娇眼里迅速划过一丝不满,她走到最前面去,对她失望的摇了摇头,“璃儿,娘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就不能理解娘的苦心?”
“嬷嬷从我房里拿出一包药母亲便断定是我下的毒,除此之外,母亲可有别的证据?”顾清璃仰起头,话语里透着嘲讽。
两人言辞往来,旁边的嬷嬷们视若无睹,顾清欢纤纤十指紧捏着绣帕,小声央求道:“妹妹,母亲身子不好不好,你就服个软,春婉的事,咱们就既往不咎。”
这话说的好像错全在自己这里,顾清璃冷笑出声,她以前还真是小看了顾清欢,这种时候都还敢造谣。
顾清璃收回目光,她低下头,微微抽泣着,眼睛死死盯着祠堂,似乎在看里面的牌位,随后又弯腰连续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都红了。
“璃儿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春婉不是你害死的还不成吗?左右不过一个婢女,娘不和你计较了。”
杜娥娇给下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赶紧把顾清璃拉起来,自己则故作焦急的和她说。
她这模样好像是真担心顾清璃,原本站在顾清璃这边的人有些动摇了。
众人面面相窥,最后站在最中间的白发嬷嬷站出来,对杜娥娇恭敬行礼,声音粗哑,问:“不管有没有害死春婉,二小姐对夫人不敬,这本就不孝,夫人想要如何处理?”
见他们要避开春婉的事,杜娥娇本还想再挣扎一番,可顾清欢却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顺着梯子下。
杜娥娇会意,一声叹息,用帕子擦着眼角不存在的眼泪,伤心道:“璃儿也还是个孩子,鞭打二十鞭,这五日便留在祠堂闭门思过吧。”
见她抿着唇不说话,杜娥娇又对着顾清璃叹了口气,似乎于心不忍,“璃儿,不要怪娘亲,娘也是为了你好。”
话音落,她便转过头用绣帕擦拭眼角低声抽泣着。
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实在让顾清璃恶心,她好看的眸子满是嘲讽,对杜娥娇最后一丝情谊,也随着刚才的话消失了。
小时候杜娥娇对她极好,可七岁那年,她跌落悬崖,从此性情大变,以前的那个温婉的母亲便只留在短暂的回忆当中。
“夫人,真要二十鞭?”白发嬷嬷旁边的红衣嬷嬷站出来,不安的问。
这鞭子又不是寻常物件,就算是男人熬过二十鞭也要躺好久,更何况是顾清璃这种娇弱的小姐身子。
还不等杜娥娇答话,顾清璃便笑着回答了:“嬷嬷只管动手,是我不敬母亲了。”
对于春婉一事,她也只字未提。
老夫人不在府里,顾成泰又去了西外,在这府里,现在的自己根本就不是杜娥娇的对手,只能暂时示弱。
嬷嬷于心不忍,可见顾清璃坚持着,她深深叹了口气,让顾清璃跪到院子中间,又让下人取来了鞭子。
顾清璃咬着牙,当第一鞭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她挺得笔直的身子动了动。
二十鞭过去,她咬着嘴唇,双手撑在地上,小脸煞白,汗珠一颗颗的往下落。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她后背已经被血染红,众人纷纷捂着鼻子,不敢去看顾清璃现在的伤势。
倒是杜娥娇和顾清欢两人眼里满是残忍的快|感,尤其是顾清欢。
“你们去给小姐把府医请来,让他好生医治,万不可留疤。”杜娥娇做出一副关心的模样,对身后的嬷嬷说。
那人看了眼顾清璃,迅速将眼里的恨意遮挡好,走了出去。
而顾清璃也没坚持多久,很快便陷入昏迷,被人抬到了祠堂里。
见大家都在忙碌着,顾清欢小声在杜娥娇耳边问:“娘,她都没反抗,可会奇怪?”
“那也要让她有这实力和我反抗才行。”杜娥娇理着袖口的牡丹花纹,满脸不屑。
想想也是,往日里顾清璃一直被打压,之前有老夫人撑腰,如今老夫人不在,她也只能任人宰割。
想起刚才她的狼狈,顾清欢捂着嘴轻笑了一番,眉宇间满是得意。
祠堂内,红衣嬷嬷小心帮顾清璃处理着伤口,眼泪正在眼眶边打转。
跟她一起进来的白发嬷嬷也有些不好受,她将手搭在红衣嬷嬷身上,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小姐会没事的,你这幅样子让夫人看见,小心下一个罚的就是你。”
红衣嬷嬷抬头四处看了看,见丫鬟们都避之不及跑出去了,她才不满的冷哼:“你看看这些人,眼睛长狗身上了,真是狗眼看人低。”
白发嬷嬷叹了口气,这也怪不得大家,在这府里,大家可都仰仗着杜娥娇过活。
她从怀里拿出一个小药瓶,递给红衣嬷嬷,“夫人早就想处置小姐了,恐怕也不会让府医用好药,这几日你便留在这里照顾小姐,这药,记得给她用。”
“老姐姐,真是谢谢。”红衣嬷嬷的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雪中送炭的人少,可顾清璃作为府里唯一的嫡小姐,却无人问津,活得还没他们这些下人好,看着就让人心疼。
听到说话声,顾清璃迷糊的睁开眼睛,见是两位嬷嬷,她微微扬起嘴角。
“我……”
她正要开口说话,可嗓子一阵嘶哑,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小姐您先别说话,身子要紧。”红衣嬷嬷赶紧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见她趴着难受,她又忙不迭的拿出一个枕头,放在她身下,让她趴着舒服些。
等上好药,府医才匆匆赶来。
果然如她们料想的那样,都没细看,只简单吩咐了几句,开了些补血养气的药,便走了。
红衣嬷嬷捏着药方,眼眶里盛满了眼泪,她咬牙盯着府医离开的方向,“他怎能如此敷衍,小姐可是府里正经的嫡小姐。”
“嬷嬷,不用在意,我还死不了。”顾清璃虚弱的笑着。
红衣嬷嬷平日里虽然在祠堂,可她每月总是会时不时地去看望自己,因此自己和她也很熟悉,她的关心让顾清璃觉得暖暖的,身上那点痛,倒是不怎么在意了。
见她又要哭了,顾清璃动了动,后面传来一阵刺痛,她不敢再妄动了。
她伸手握住嬷嬷苍老布满老茧的手,哑声安慰:“这点痛不算什么,可嬷嬷的眼泪却让清璃觉得心痛,你们也快些出去吧,不然一会儿我母亲又要迁怒你们了。”
这倒也是,她们只是下人,哪怕一直居住在祠堂,可惹了杜娥娇不高兴,她也会想法子让她们不顺心。
白发嬷嬷拍了拍红衣嬷嬷的肩膀,示意她们都先出去。
“那小姐别乱动,晚些我再来看你。”红衣嬷嬷也不好连累其他人,只能顺从的点头。
目送她们出去后,顾清璃才得以松口气。
她艰难的吐出一口浊气,只是稍微动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渍更多了。
屋内只留下微弱的烛火,面对那么多牌位,让人心底发凉。
突然,她听到有什么声音从牌位后面传来。
3
没多久就走出来一个男人,竟然是前些日子闯入顾府的男人,宋以安。
和那日一身夜行衣不同,今天他穿了一袭紫袍,袖口用金线瞄着花纹,烛光下,竟然闪着流光。
加上白玉发冠,棱角分明的五官配着一双洞悉人心的双眸,显得格外贵气。
“我说过,你这母亲肯定会对付你。”宋以安手里摇着一把画着竹子的折扇,语气里没有丝毫温度。
顾清璃垂下眼眸,她想起刚见宋以安的时候,他也是这般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告诉自己杜娥娇会在近期陷害自己。
再次看到他,她已经很淡定了,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你是谁,来顾府到底是什么目的?”
她可不认为宋以安是好心提醒自己,现在又来看自己笑话。
宋以安坐到榻边,收起折扇撑着腿,低头打量着她。
“外面都传言顾二小姐无言,粗鲁蛮横,大字不识几个,折磨人的手段一箩筐,你说外界若是知道你的本来面目,会如何?”宋以安眼里闪过一抹暗芒,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顾清璃收回目光,她沉默不语,不想和他说话,省得再让他套出些什么。
见她不搭理自己,宋以安并不在意顾清璃冷淡的态度。
他将折扇放在一旁,从怀里拿出一个药包,这显然就是之前杜娥娇身旁嬷嬷从自己房间拿出的药包。
“顾小姐可要看看这是什么?”宋以安将药包递过去。
顾清璃虽然疑惑,可还是接过,她打开轻嗅了一下,瞳孔猛然一缩,“这是绝命散?”
见效果达到,宋以安满意的将药包收回怀里,接着问:“我这诚意可够?”
“你要我做什么?”她闭上眼,声音变得很失落。
她怎么都没想到,杜娥娇为了陷害自己,竟然在自己房间里放了绝命散。
她真是太识趣了!宋以安眼里透着满意,他站起来,背对着顾清璃,“明日起,顾二小姐草菅人命的消息就会出现在大街小巷,到时候你会怎样?”
会如何?顾清璃浑身一顿,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的怒气外露。
她只有两种结果,要么老死在顾府,要么被送到庵子去,按着杜娥娇的性子,她肯定会将自己送走。
“宋以安,你要我如何信你?”顺着他的话走,顾清璃闭上眼睛,冷静的问。
当日宋以安来找自己,主要是让自己小心杜娥娇,她近日肯定会对付自己,至于有什么目的,他还没说。
今日也是如此,宋以安转身颇有兴趣的打量着她,原本清冷的眸子里此刻有了点点笑意。
他嘴角微微上扬,故意卖起关子:“我的目的很简单,暂时不方便说,不如等明日顾小姐听听外面的流言再做打算?”
“你……”顾清璃神色复杂,她正要细问,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她朝门口看了眼,正要提醒宋以安让他快些离开,就像是鬼魅一般,竟然无声消失了。
顾清璃微微蹙眉,眼里恢复了平静,不由暗自庆幸这脚步声来的正好,要不然她差点就被宋以安带偏,信了他的话。
没多久小乔轻轻推开门,提着一个小篮子进来了。
见顾清璃还醒着,小乔眼泪再次落下,哭着跪到顾清璃面前,“是奴婢不好,没护着小姐周全,还请小姐惩罚。”
“你先起来。”顾清璃轻声说着,她让小乔到自己面前来,细声问:“春婉是如何死的?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
提到春婉,小乔眼泪流得更快,双目满是惊恐,“今一早春婉就有些不高兴,没在院子里,等奴婢再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死了,倒在了荒废的院子里。”
顾府有个荒废的院子,以前好像是有人住过,不过时间有些久远,顾清璃也忘了以前那住的是谁了。
“你是说她死在了那个院子里?”顾清璃蹙眉,有些不明白他们是怎么查到自己这里的。
小乔点了点头,用袖手擦干眼泪,又接着说:“是有人说春婉和您起了争执,您让她去那边反省。”
“胡说!”顾清璃冷着脸,呵斥道:“哪个嘴碎的胡说,我要……”
突然,她摸到一个硬物……
4
拿起一看,竟然是宋以安的折扇。
顾清璃观察着折扇,扇骨竟然是红玉做成的,扇面是上好的蜀记缎面,上面的绣花更是出神入化,不细看,还以为是画上去的,栩栩如生。
“这扇子……”小乔疑惑的望着顾清璃手里的东西,她怎么记得小姐房里没有这东西。
看出她的疑惑,顾清璃把折扇收好,装作不在意的提了句:“可能是爹落在祠堂的。”
小乔信了她的话,也没多问,又接着说刚才的事:“小姐,奴婢觉得春婉的死甚是可疑,可府医看过,她确实是被毒死的。”
“我知道。”顾清璃眯起眼睛,她冷笑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才让她们想除掉我。”
至于何事,不用她们查肯定很快就会浮出水面,能让杜娥娇这么着急要毁了自己,绝不可能是是小事。
不过她想到了刚才宋以安的话,她看向小乔,见她眼睛还红红的,眼底深处还有些害怕,她突然有了些想法。
对小乔勾了勾手,等她凑近了后,她才小声说:“明日你出府看看,若有我的流言,事无巨细,全都记下。”
“这……”
小乔很是为难,现在各个门口都有夫人的守着,她想出去,完全不可能。
看出她的心思,顾清璃轻声说:“古月居那边有道小门,平日里没人守着。”
最主要杜娥娇也不知道那边的小门,古月居常年被老夫人用来种花,方便运送肥料,老夫人私自叫人开的门,杜娥娇还不知道。
小乔立即点头,拍了拍胸脯,保证道:“小姐放心吧,奴婢一定圆满完成小姐吩咐的任务。”
顾清璃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随即又落寞垂下眼帘,语气里透着些苦涩:“小乔,以后我们和夫人,恐怕就是仇人了。”
或许在很早之前,杜娥娇就把她当做仇人了。
看着她难受,小乔心里也不是滋味,可她一个奴婢,也不好随意评价主子们的事。
——
一夜安静,除了些许蝉鸣蛙叫,什么声音都没有。
小乔悄悄推开门,见顾清璃正拿着扇子发呆,她上前去恭敬的行礼。
“如何了?”顾清璃收起折扇,淡漠的问道。
“小姐,夫人好狠的心,如今外面盛传小姐草菅人命,骄纵蛮横,奴婢还看到了定北侯府的人进府,夫人后日会在府里设宴,宴请侯府的人。”小乔跪在地上,红着眼睛委屈的望着她。
定北侯府?
顾清璃眼神不断变换,许久才露出一抹了然的微笑。
联想到之前宋以安的话,她算是明白了,杜娥娇这是要用自己给顾清欢铺路。
开春时定北侯一家进京,一过去好几月,早有传言说小侯爷到了娶亲的年纪,这次回来恐怕是为了婚事,这些日子传言越盛,这次宴客,恐怕也是因为这。
想明白后,顾清璃闭着眼,长叹了口气。
“你先下去吧,若夫人那边有消息你再过来,我有些累了。”她沉声道。
见她难受,小乔眼睛有些憋不住了,便弓着身子小心退了出去。
“如何,我没说错吧。”小乔刚走,宋以安便再次出现了。
若不是刚才小乔出现,恐怕他会先一步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告诉她了。
顾清璃抬起头,眼里已经恢复了淡漠,她不在意的擦了擦眼泪,“这和小王爷有什么关系?”
她猜出了自己身份,宋以安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反而还笑了。
昨日刚回去他就发现自己折扇不见了,唯一可能的,就是落在了她这里。
他递给顾清璃一个小药瓶,见她不接,耐心的解释着:“这是宫里的药膏,你若想后日能报仇,就不要拒绝我。”
“我这里没有小王爷需要的东西,小王爷也不需要多费口舌。”顾清璃没接,冷冷的看着他。
宋以安的手微僵,不在意的笑了笑,他不由分说的将药瓶放到她旁边。
“如果再加上春婉真正死因,顾小姐可会欢喜?”宋以安再拿出一个小小的炉盖,问。
这是……
顾清璃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她抢过宋以安手里的东西,放在鼻下闻了闻,这的确有绝命散。
“你是怎么拿到的?”顾清璃警惕的望着他,冷声质问:“如今城中皆知小王爷和几位皇子不和,我父亲如今恰好在西潼查案,小王爷帮我,可是想要官员贪污的账本?”
“自然。”宋以安坦然面对她疑惑的视线,点头,迟疑了一下,又说:“不过这账本想必顾小姐也拿不到,若是真拿不到,我可就得把这个条件留着了。”
顾清璃也明白账本的利害,她摩挲着手里的炉盖,加上之前的药包,宋以安已经把两份证据送到自己手里了,她该答应吗?
见她还在犹豫,宋以安摸索着腰间的玉佩,嘴角微微上扬,很有耐心的等着她的答案。
时间一点点过去,良久,顾清璃睁开双眸,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定。
“账本我不可能给你,不过我可以答应你一个在我能力范围内的要求,小王爷觉得如何?”
“也可以。“宋以安也不拒绝,竟然再次同意了。
对于他的妥协,顾清璃也松了一口气,还好她猜对了。
宋以安站起来,他低头深邃的眸子紧盯着顾清璃,眉宇间带着些调侃,“至于要顾小姐做什么我暂时还没想到,等想到了再和顾小姐,后日就看顾小姐的表现了。”
反正他能给的东西都给了,至于顾清璃到时候会如何,就看她的造化了。
见他迅速退到牌位后然后消失了,顾清璃叹了口气,她捏紧手里的炉盖,目光坚定,这次她不会再妥协了。
果然如小乔说的,杜娥娇在府里设宴,所有下人都被派去前院帮忙了,就连祠堂里的几位嬷嬷也不例外。
等外面人都走了,红衣嬷嬷才悄悄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布包。
“小姐,您要的奴婢给您带来了,能看看可满意?”红衣嬷嬷打开包袱,里面竟是衣衫。
顾清璃随意看了看,便拿着衣裳去后面换了,很快她又出来,让嬷嬷帮自己梳洗。
帮她梳着乌黑秀亮的长发,嬷嬷担忧的望着铜镜中的顾清璃,犹豫道:“小姐真要和夫人闹?”
“嬷嬷,不是我和她闹,是她不给我活路。”顾清璃抬起头,自嘲道:“自幼父亲告诉我她受了伤,我一直忍耐着,可如今她要对我赶尽杀绝,这不能怪我。”
回想起顾清璃过去快十年的日子,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哪是母子,完全是仇人啊。
5
前院。
顾清璃站在院门口,冷眼看着里面的喧嚣,眸子里透着深意。
小乔环顾了一圈四周,紧紧跟在她身边。
“小姐,咱们就这么进去,夫人要是生气怎么办?”
“拿着牌子去把府医带过来,我先进去。”顾清璃直视着前方,淡定的拿出一块玉牌。
看着玉牌上的字,小乔惊讶的张着嘴,这是老夫人的牌子,有了这牌子,完全可以行使老夫人在府里的权利。
小乔复杂的看向顾清璃,才两日功夫,她家小姐变了好多。
不过此刻小乔也顾不得感叹,她将牌子收好,低着头迅速离开了前院。
好在这时候人基本上都在里面候着,也没人注意到他们,小乔一路走得也还算顺畅。
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估摸着时间,顾清璃才往院里走。
她刚一出现,里面的人纷纷看向她,交头接耳的议论着。
杜娥娇站起来,眼里划过一丝不满,不过眨眼的功夫,又露出关心:“璃儿伤寒还未好,怎么出来了?”
见她还想用这套糊弄大家,顾清璃不屑的勾起唇角,她微微颔首,望着坐在最前方的人,“女儿听说今日母亲宴请贵客,女儿作为家中嫡女,不出面恐怕不妥,顺便给母亲带些东西来,让母亲瞧瞧。”
顾清欢故作关切的走到顾清璃面前去,拉着她的胳膊,在她耳边低声警告:“最好别在这里捣乱,后果你可承担不起。”
后果?顾清璃眼中的不屑更甚,她环视了一圈,见大家看自己的时候,多半都是鄙夷,她收起笑容。
“我听丫鬟说现在外面都在传我草菅人命,今日当着诸位的面,母亲可能为女儿证明清白?”顾清璃直视着杜娥娇,戏谑道。
看她信心满满,杜娥娇拽紧手里的绣帕,她给顾清欢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来解决。
顾清欢明白她的意思后,眼里立刻浮现出一层雾气,想要去拉顾清璃,却又害怕被她拒绝,用着只有周围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妹妹,别再这里闹,我们都知道,春婉不是你害死的。”
“母亲可愿意为女儿做主?”顾清璃目不斜视,直勾勾的看着杜娥娇再次询问。
“璃儿,你……”
“二小姐,你如果真有冤屈,可要我为你递上一纸诉状?”侯爷夫人冷着脸,不满的看着顾清璃。
看来自己把人惹到了,顾清璃看向侯爷夫人,见她面色阴沉,对自己极其不喜,顾清璃心里清楚,杜娥娇想要为顾清欢铺路,肯定说了自己不少坏话。
她假装不知道侯爷夫人的身份,对她行礼道歉:“扰了夫人雅兴还望夫人体谅,春婉是我的贴身婢女,前几日枉死,我在祠堂反省了几日,找到些证据,希望能让春婉死的明白。”
一听她是在祠堂,众人眼神变了些,毕竟外面流传的是顾清璃不服管教,甚至不将亲母放在眼里,祠堂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去。
杜娥娇脸色变了,她紧张的盯着顾清璃,怕她再说出些什么来,用眼神示意嬷嬷将人带下去。
可还没等杜娥娇的人动手,顾清璃又拿出一个药包,冷笑道:“小女不才,对药理略知一二,这是母亲身边的人当日从我房里搜出的,这可是绝命散,女儿未曾出府,哪来的这种东西。”
“顾夫人,既然你还有私事处理,我想我们这些外人,还是不打扰的好。”见涉及到宅里阴私,有些看不过去的夫人起身打算告辞。
顾清璃看向说话的人,对她微微一笑,“想必夫人也听过外面关于我的传闻,我十三岁起就未出府,不通人情世故,若有得罪各位夫人的地方,还请见谅。”
她这话直接把杜娥娇坑进去了,不让出府,又不教事理,身为一府嫡女,杜娥娇作为她的亲生母亲,又是主母,确实过分了。
尤其是顾清璃的谈吐,虽然嚣张了些,可对在场的人也还算尊敬,完全不像传言中说的粗俗无理。
大家都是深宅里混的人,自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恐怕杜娥娇是想毁了顾清璃,外面那些话信不得。
就在大家还在揣测的时候,小乔把府医叫来了。
“府医来的正好,不如你来看看我这包药,是什么?”见府医呆滞的看着杜娥娇,顾清璃冷笑着,把药包递给他。
看到熟悉的药包,府医一个哆嗦,竟然直接跪在地上。
他抬起头,望着气势逼人的顾清璃,随后又用眼神向杜娥娇求助。
“怎么,不愿意?”顾清璃语气变冷,无形中给了府医很强烈的压迫感。
前面的杜娥娇心都快跳出来,她紧捏着绣帕,努力强迫自己对顾清璃露出笑容,“璃儿,你不要为难人家了,娘相信不是你害死春婉的,你先下去吧。”
“我也相信我没害死春婉,可这凶手,必须查出来!”顾清璃态度坚决。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杜娥娇也不好对顾清璃做出过分的事,暗咬银牙,不停给府医使眼色。
“怎么,不会辨别毒药?”顾清璃再次冷声询问。
“璃儿!”杜娥娇提高音量,她露出不满,“这里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既然二小姐极力想证明不是自己害死了春婉,那就让府医看看,咱们也不能随便冤枉人不是?”侯爷夫人倒是很淡定,她扫了眼杜娥娇,别有意味的笑着。
顾清璃惊讶的看向侯爷夫人,见她对自己的厌恶不减,顿时反应过来,她恐怕是想看自己的笑话。
她低头遮住眼里的笑意,嘴角微微上扬。
府医颤巍巍的接过顾清璃手里的药包,观察了一番,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往下落,却又不敢妄动。
“可看出来这是什么?”顾清璃催促道。
“这……”府医为难的看向杜娥娇。
他把所有视线都转移到了自己身上,杜娥娇面色更加难看,咬牙道:“你直说就是了。”
“确实是绝命散。”府医擦着汗,哑声说。
这话立刻在人群里炸开了锅,就连杜娥娇都受不住往后倒退了些。
好在顾清欢还算淡定,她淡淡笑着,“可这是在妹妹屋里找到的,不是吗?”
顾清璃点点头,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众目睽睽之下,她拿出之前宋以安给自己的炉盖。
“劳烦再看看这里面可也有绝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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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儿,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杜娥娇面上佯装平静,可双目却死死盯着她手里的炉盖。
见她这么紧张,顾清璃却是漫不经心,她扬起手,让杜娥娇能看得更真切。
顾清欢更是激动,要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甚至还想去抢顾清璃手里的东西。
看够了她们可笑的表情,顾清璃便将炉盖递给府医,冷声提醒:“你可要瞧仔细了,这东西,可有绝命散。”
府医颤抖着双手接过炉盖,只看了几眼,随后便惶恐的看向杜娥娇。
顾清璃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见杜娥娇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她故作茫然的关切道:“母亲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娘这两日本就为了妹妹的事劳心,今日好不容易得了空,妹妹还来胡闹,可将娘放在眼里?”顾清欢顺着台阶下,大声指责她。
顾清璃挑眉,眼里带着嘲讽,她没急着辩解,想看看杜娥娇两人能玩出什么花来。
府医会意,他偷偷擦了下额头上的汗珠,低头朝着杜娥娇走去。
“且慢。”就在府医即将走到杜娥娇面前的时候,顾清璃突然开口,“让母亲劳累是女儿的错,这些年女儿也学过医理,不如我们同时为母亲诊脉如何?”
怕杜娥娇不同意,顾清璃屈膝:“女儿感激母亲记挂着春婉的死,还望母亲能成全女儿的孝心。”
她都如此低姿态了,要是杜娥娇拒绝的话,恐怕有些说不过去。
杜娥娇看向顾清欢,示意她赶紧把顾清璃弄走,可现在顾清欢也没法子,只能看着顾清璃一步步上前来。
“劳烦母亲伸手。”顾清璃走到她面前,笑盈盈的看着她。
见她迟迟不肯伸手,顾清璃也不着急,直视着她心虚的目光,眼里的冷笑越来越明显。
顾清欢环视了一圈,见大家都在看好戏,她靠近顾清璃,小声警告:“当着这么多人面,你要母亲下不了台,可想过父亲回来你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你在威胁我?”顾清璃眼里迅速闪过一丝寒意,她斜眼看向一脸淡漠的侯爷夫人,讥讽道:“有这时间操心我,不如想想怎么讨得你未来婆婆的欢心吧。”
“你!”顾清欢狠狠的瞪着她,不敢过多造次。
她低下头,做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就她这种装委屈的小伎俩顾清璃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她继续看着越发慌张的杜娥娇,也不继续逗她了,往后退了些。
“是女儿的错,女儿不懂事害得母亲为女儿操劳,今儿当着诸位夫人的面,女儿一定要给春婉一个说法,也让母亲安心。”顾清璃声音不算大,可在场的人也都能听清她说的什么。
说完,她再次看向府医,“难道大夫看不出那炉盖有什么问题,既然如此,那我只能请回春堂的大夫来了。”
“这炉盖确实有绝命散。”府医惶恐,赶紧顺着顾清璃的话说。
此话一出,顾清璃立即惊讶的捂着嘴,看向杜娥娇身后的嬷嬷:“当日嬷嬷从我房里搜出绝命散,如今这炉盖上也有,若真是我害死了春婉,我为何要用大厨房的厨具?”
“小乔,你让管家过来,看看咱们什么时候用过大厨房的东西。”顾清璃刚对嬷嬷说完,又冷声朝小乔下了命令。
杜娥娇恨恨的咬着牙,顾清璃就是咬定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敢拿自己怎么样,才敢如此造次,还有这个府医,竟然敢听顾清璃的话。
她小心往侯爷夫人那看了眼,见她脸色不怎么好,便想早点把这次的事解决了。
“璃儿,你别胡闹了,娘这正忙着,晚些娘再给你一个交代可好?”杜娥娇轻声哄着。
顾清璃突然冷笑出声:“刚这位夫人不是也说了吗,既然都到了这份上,娘还是早些把凶手找出来比较好。”
她瞥了眼侯爷夫人,果然在自己说完后她的脸变得难看了,对此顾清璃很满意。
而小乔也迅速找来了管家,身后还跟着账房,毕竟坏了东西这种事,可要去找账房重新配的。
“妹妹,为了个婢女,有必要吗?”顾清欢僵硬的笑着,她面上虽然带着笑,可双眸里却透着警告。
顾清璃冷笑不减,对着顾清欢笑而不语,全然没将她放在眼里。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管家恭敬行礼,让账房将账本递给顾清璃,“二小姐,前些日子确实有些碗具被打碎,这上面都有标注。”
“管家,你真是糊涂,碎了东西也不和母亲说!”顾清欢赶紧开口想要截胡账本,企图阻止管家帮着顾清璃。
管家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随后又低下头,沉默不语。
看着这一幕,顾清璃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下去了,还好管家是帮着自己的。
顾清璃随意翻看了一下,找到自己手里炉盖的经手人,在看到是杜娥娇身边的杜嬷嬷时,她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酸涩。
她微仰着头,将眼里的酸涩挡住,自嘲道:“母亲,如今可能证明女儿的清白了?”
此刻杜娥娇的脸色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她紧捏着绣帕,看着顾清璃许久不发声。
“妹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要让娘为难。”顾清欢也很紧张,她放软态度,近乎哀求的和他说。。
“顾大小姐,既然二小姐拿出了所谓的证据,那就找出那个凶手,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竟然敢冤枉自家小姐。”侯爷夫人适时开口,微仰着头,眼里透着对顾清璃的轻视。
不过这次她对顾清欢也有些不满,她对着顾清欢皱眉,“不是老身倚老卖老,大小姐是长姐,怎么忍心让妹妹受委屈?”
显然,她还是向着顾清欢,甚至无视了两人的嫡庶之分。
看来侯爷夫人很喜欢顾清欢这个儿媳,顾清璃眼里闪过一丝算计,随后惶恐的低下头。
“这和姐姐无关,姐姐也是为了我好,她不知道春婉不是我害死的,还请夫人不要责罚。”顾清璃带着哭腔说。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是陷害,可她竟然还为顾清欢求情,一时间,大家也看不懂她这是什么意思。
很快顾清璃就给了他们答案,顾清璃对着杜娥娇跪下,恳求道:“母亲,看在女儿这些年听话的份上,母亲可要为女儿做主,还女儿清白。”
这话再次在人群里炸开了锅,按着顾清璃的意思,她的无盐粗鄙之谈,是杜娥娇有意为之?
7
反应最大的还是侯爷夫人,她怒拍了下桌子,站起来怒气冲冲看着顾清璃。
“二小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顾夫人是你生母,你如此污蔑她,你就是这么为人子女的?简直不孝!”侯爷夫人厉声斥责。
见她还偏袒着杜娥娇,顾清璃倒是很淡定,她隐约能猜出来,按着顾清欢的身份想要嫁进侯府,恐怕是杜娥娇有很大的关系。
她眼眸微眯,嘴角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夫人所言极是,清璃自知不孝,特在祠堂反省了三日,待春婉的事了了,我自愿去静安寺悔过。”顾清璃面上带着笑,不屑道。
看来她已经把自己后路想好了,杜娥娇还想再发难,却没了理由。
这时守在门口的守卫急匆匆进来,跪在杜娥娇面前:“夫人,泰安王妃来了。”
泰安王妃?
顾清璃眼里有惊讶一闪而过,要是她没记错的话,泰安王妃是宋以安的母亲吧,她为何会出现在这?
相比较她的惊讶,其他人倒是满心欢喜,纷纷站起来整理衣冠,恭迎王妃的到来。
她偷偷瞥了眼杜娥娇,见她也很得意,不禁勾起一抹冷笑。
很快王妃就在一群宫女的簇拥下进来了,她目不斜视走到最前面,对杜娥娇点头一笑:“今日不请自来,顾夫人不会见怪吧?”
“不会,自然不会,王妃能来,是臣妇的荣幸。”杜娥娇急忙摇头,谄媚的笑着。
王妃随后又看向顾清璃,见她不卑不亢笔直站着,她眼里闪过一抹惊讶,亲密的拉起她的手打量着她。
“想必这位就是顾府嫡小姐清璃了吧,和传闻一样,是个可人儿。”王妃对她温柔的笑着,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
原本这场宴会的主角是顾清欢,被泰安王妃这么一说,大家都不自觉的观察起顾清璃,不管是气质还是容貌,她的确比顾清欢好。
单从气质方面来说,她虽然有些清冷,可也有震慑人的气势,不像顾清欢空有一副皮囊,加上刚才的行为,她这样的更适合做主母。
泰安王妃只是淡淡扫了眼脸色不怎么好看的侯爷夫人,那双能洞悉一切的眼眸充满了讥讽,对杜娥娇说:“本王妃刚路过顾府,听说里面发生了趣事,特意来凑个热闹。”
她一句凑热闹,立刻把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刚才的事上。
“这……”杜娥娇求助的看向侯爷夫人,她还没想好要怎么说。
侯爷夫人倒也不怕泰安王妃,冲着顾清璃冷哼了一声,“王妃还是别插手的好,二小姐草菅人命还想栽赃给别人,这是人家的家务事。”
“哦?”王妃显然不信,她拍了拍顾清璃的手,笑着说:“我看清璃不是那种人,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顾夫人你说是吧?”
“是,璃儿从小乖巧,自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杜娥娇脸色彻底白了,她心虚的点头,只能顺着王妃的话说。
王妃也很满意她的回答,她扫了一圈在场的人,拉着顾清璃坐到杜娥娇之前坐的位置。
“早前我就听人说清璃温婉聪慧,如今一看果然不失所望,今日你有冤屈,本王妃自然会帮你,我做个判官,顾夫人没意见吧?”泰安王妃瞥向杜娥娇,目光犀利。
到了现在要是她再看不出王妃是特意来帮顾清璃的那她就是傻子了,可杜娥娇也没别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点头了。
得到她的同意,泰安王妃神情立刻变得严肃,拿着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问管家:“你就是顾府的管家吧,之前顾小姐说的证据,可有什么不妥?”
管家将头低得更低,摇了摇头,“这炉盖确实是大厨房的东西,春婉死的那日,也确实有人来和奴才说过。”
“谁和你说的?”王妃又问。
“这……”管家为难的看向杜娥娇,犹豫了半晌,才小声开口:“是夫人身边的人。”
“管家,你好大的胆子,你的意思,难道是母亲身边的人要陷害妹妹不成!”顾清欢大吼道,眼神发虚。
王妃不悦的皱起眉,她冷眼看向杜娥娇,表露着自己的不喜。
杜娥娇拉了拉顾清欢的袖子,示意她别说话。
可此刻顾清欢也急了眼,她无视杜娥娇的暗示,对王妃屈膝道:“王妃明鉴,母亲对妹妹一直很好,她身边的人也很尊敬妹妹,绝不会做出……”
“放肆!”王妃拍了下扶手,双目骤然变冷,“你算什么东西,清璃是你妹妹,可她也是嫡小姐,你一个小小的庶女,这有你说话的份?”
这话就像是个巴掌狠狠地打在顾清欢脸上,让她全身发冷。
这一幕让顾清璃也愣住了,联想到泰安王妃的出身,她才慢慢释怀。
当年泰安王妃也是家中嫡女,却因父亲早逝,若不是有太后照拂着,恐怕当年嫁给泰安王的,就是家里的庶妹了。
顾清璃眼含鄙夷的看向顾清欢,这人还真是被杜娥娇宠糊涂了,在这时候竟然还敢冒头。
吼了顾清欢,王妃又看向顾清璃,“本王妃知道你是冤枉的,今日就为你做主,帮你洗刷冤屈。”
若是常人,这种时候除了叩谢王妃外,恐怕也会和主母谈和,可顾清璃不同,她已经决定和杜娥娇撕破脸,自然不会再给她留面子了。
她挺直腰背,对着管家面无表情的问:“当日是谁打碎的药炉,又是谁去你那报的帐。”
“是夫人身边的小蝶。”管家老实回答。
原本就有些害怕的小蝶听到管家提到自己名字,没忍住,直接瘫坐在地上,白着脸满目惶恐,许久都没别的反应。
顾清璃看向小蝶,眼里闪过一丝狠厉。
这个婢女她知道,和春婉交情一向不错,仔细一想,能将春婉骗到荒院去的,她不是没这可能。
“小蝶,竟然是你,你怎能如此恶毒,当日也是你告诉我二小姐房里藏有毒药,你为何要陷害二小姐!”
顾清欢很快就做出反应,将小蝶推了出来。
小蝶无助的看向杜娥娇,见她神情冷漠,完全没帮自己的意思,她颓然低下头,明白杜娥娇的意思了。
“二小姐,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嫉妒春婉,更不该害了她还嫁祸到二小姐身上,奴婢随便二小姐处置。”小蝶将头抵在地上,哭着认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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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转变实在有些快,顾清璃有些猝不及防,她不可置信的看向杜娥娇。
杜娥娇神情淡漠,仿佛这不管自己的事。
她苦涩的笑了,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她怎么就忘了杜娥娇的本性了,一个婢女的生死,她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
相较于顾清璃的不甘,杜娥娇倒是松了口气,她让管家将小蝶迅速带下去,随后又若无其事的招待着其他人。
泰安王妃装作不经意的扫了眼顾清璃,见她很淡定,眼里对她透着满意。
她站起来,对顾清璃温柔笑着,“七日后本王妃到时会在云雾山举办花会,到时安儿也会来,清璃可有时间?”
在她说话的时候,王妃身边的婢女很有眼力见的拿出请帖,恭敬地递给她。
本来王妃举办花会没什么,可提到了宋以安小王爷,这其中的意思倒有得琢磨了。
在场的人皆是惊讶看向顾清璃,很不解她为何能得到泰安王妃的青睐。
相比较他们的惊讶艳羡,顾清璃却有些不喜,下意识想要拒绝。
“清璃到时可记得来,本王妃还有其他事,就先走了。”她还没说话,泰安王妃直接堵住了她的话,强硬的要求她必须要来。
事已至此,顾清璃也不能再拒绝了。
顾清璃跟在泰安王妃身后,离开了前院。
回到清月居,之前的红衣嬷嬷正焦急在门口徘徊着,见她进来,立刻关切道:“小姐没事吧,夫人可为难你了?”
见她的关切不是作假,顾清璃心里涌出一股暖流,清冷的眸子里也透着几许暖意。
她拉着嬷嬷的手屋里走,柔声和她说:“嬷嬷放心,泰安王妃来帮我了,她不敢把我怎样。”
“王妃?她怎么会来?”嬷嬷有些惊讶,转而又变得不安,“如今老爷不在府里,王妃突然到访,可是有什么事?”
想起泰安王妃的邀请,顾清璃笑容有些僵硬,随后又摇了摇头。
“嬷嬷别担心,王妃是好人,她也听说了近日的事,恰好路过来帮我罢了。”
嬷嬷还是有些担心,她突然停下,紧抓着顾清璃的手,眼眶变得有些湿润,不安道:“如今老夫人去了香山还有几日才回来,老爷也不在,小姐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看着她关心自己的模样,顾清璃莫名有些心酸,眼眶微红。
“嬷嬷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这几日你也别去祠堂了,等奶奶回来,我去求她,以后嬷嬷就在我院里可好?”顾清璃挽着她的手,商量着。
可嬷嬷却摇头拒绝了,她欣慰的笑着,“有小姐这份心意就够了,老奴已经在祠堂待了快十年了,再多待几年没事,如今看到小姐平安,老奴也就放心了,老奴就先回去了。”
说完,她推开顾清璃的手,对她行礼后,便转身走出了清月居。
望着嬷嬷佝偻着背缓缓往外走,顾清璃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快步走进房内,让屋子里的人都退了出去。
如今自己已经和杜娥娇撕破脸,她肯定会找个理由为难自己,想起即将要面对的种种,还有嬷嬷在祠堂煎熬,她眼眶再次忍不住红了。
突然,一张洁白的手帕递到她面前。
顾清璃抬起头,竟然是宋以安。
她立刻收起眼泪,又恢复了冷冰冰的模样,只是眼眶还红红的,能看出她刚才很伤心。
宋以安坐到她旁边,端起她还未动过的茶杯抿了口,不知是不是不合口味,微皱着眉将茶杯放下推到一边去。
“今日可如意了?”宋以安低头把玩着一块玉佩,漫不经心的问。
看来一切都在他的监视中,顾清璃沉思了一番,才自嘲道:“结果如何,小王爷不是知道吗?”
“王妃突然给我递请帖,可是小王爷的意思?”
宋以安玩玉佩的手僵了一下,随即又发出一声冷笑,自言自语着:“看来她还是不死心。”
听不懂他这话的意思,顾清璃静静看着他,等他给自己解释。
可看了他好一会儿,宋以安依旧玩自己的,似乎当自己不存在。
顾清璃有些气闷,语气也冷了一些,“还请小王爷和王妃说一声,我许久未出门,不懂规矩,恐恼了大家,还是不去了。”
“你以为你还能逃得掉?”见她竟然拒绝了,宋以安冷冷的问。
这是什么意思?
宋以安收回视线,他站起来背着顾清璃站着,“我母妃没别的意思,她只是单纯觉得顾小姐不错,你若不愿意来,到时随便找个借口便是。”
她能感觉到宋以安生气了,可顾清璃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明明是他突然出现,自己不过就是不想去花会罢了,至于吗?
想到此,顾清璃有些委屈,噘着嘴低头生闷气。
良久,久到顾清璃以为宋以安会悄然无息的消失时,又听到宋以安说:“你若想活着等到顾大人回来,我劝你还是去的好。”
“你什么意思?”顾清璃站起来,快步走到他前面,严肃的看着他,“她还能弄死我?”
宋以安冷哼一声,仰起头,不想告诉她。
顾清璃立即放软姿态,她屈膝赔罪:“是我鲁莽了,还请小王爷不要怪罪,请你为清璃解惑。”
她这伏低做小的姿态让宋以安满意了,眼里有了些笑意,摇着折扇,说:“你今日扫了侯爷夫人的面子,杜娥娇若还想和侯府结亲,必定会拿你赔罪,可侯爷夫人不喜欢你,你以为你会如何?”
要么死,要么生不如死!
顾清璃满目惊恐,她往后退了些,稳住心神,呢喃道:“我是唯一的嫡小姐,她怎么敢!”
“你若死了,她便能名正言顺将顾清欢养在身边,嫡小姐,不过是个虚名罢了,这些年还不够你了解?”宋以安嘲讽道。
是啊,所谓的嫡小姐,不过是个虚名罢了。
她闭上眼遮掩住眼里的痛苦,再次睁眼时眼底一片冷意,“你以为我会这么容易死?”
她勾起一抹邪笑,毫无畏惧的对上宋以安的视线,“泰安王妃今日提到了小王爷,那小王爷便是我的依仗,她想弄死我,小王爷会允许?”
“我若不帮你呢?”宋以安嘴角上扬,戏谑道。
“那你会吗?”她反问。
如果说之前是猜测,那现在顾清璃很明白了,宋以安就是想要自己为他所用。
定北侯效忠皇上,能在短时间内成名,也是依仗皇恩,可泰安王不同,被皇上处处针对,想要立足皇城,自然是需要有人帮他对付皇上的党羽。
自己在顾府虽然不受宠,可也是正经嫡女,在外面代表着顾家。
9
当晚,顾清璃就体会到了杜娥娇的愤怒。
杜娥娇以她生病为由,直接断了清月居的供给,小厨房的人也被撤走了,美名其曰府里开销巨大,以后去大厨房拿膳食。
可小乔端回来的只有一碗白粥,加些小咸菜。
小乔红着眼睛,捏着托盘委屈的望着顾清璃,“小姐,他们也太欺负人了,老夫人还有几日回府,咱们可如何是好。”
顾清璃倒是很淡定,她淡漠的扫了眼桌上的东西,“端出去扔了吧,你去外面找个酒楼,让他们送些饭菜来。”
“这……”小乔有些为难,她咬着牙纠结了一会儿,才小心说:“夫人不让咱们院子的人出府。”
“给你的牌子是摆设吗?”顾清璃声音骤然变冷,对小乔的呆板很不满意。
对哦,老夫人的牌子还在!
小乔眼里立刻亮起一抹光,她高兴的把白粥小菜端起送回了大厨房,拿着牌子畅通无阻的出去了。
有了老夫人的牌子,一连三日顾清璃都让小乔去酒楼让人送饭菜来。
一时间,坊间传言又多了几个版本,杜娥娇两人坐不住了,这日竟然送来了小侯爷的请帖。
是邀请顾清璃去燕雀楼,而且还是明日午时。
顾清璃正对着请帖发呆,小乔端着新热的茶过来,顺便把这两日的流言告诉她,皆是说杜娥娇苛责嫡女,阳奉阴违。
“你去将我去年做的那套白裙拿来,明日咱们去燕雀楼。”顾清璃端起茶杯,轻声道。
“小姐真要去?”小乔惊讶的望着她,她往外面看了眼,小声劝说:“若贸然去私会男子,夫人知道了,定会责罚小姐。”
“你以为她不知?”顾清璃冷笑着,垂眸瞥了眼还摆着的帖子,“她不就想要我去吗?”
更何况她也想知道,这个小侯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小乔垂下头,她不敢再惹怒顾清璃。
顾清璃拿起书淡定看着,小侯爷的邀请似乎不过是个普通的邀约罢了。
翌日,燕雀楼门口。
朴实无华的轿子里,顾清璃气定神闲的坐着,等着小乔扶自己下去。
“小姐,小侯爷已经在里面等着了。”小乔走到轿旁,小声说了句。
“扶我下去。”顾清璃薄唇微启,淡淡说了句。
很快小乔就掀起轿帘,将她从里面扶出来。
刚一出来,立刻有人上前来恭敬地和她行礼,“二小姐,我家爷让奴才等着,为二小姐指路。”
他的声音很大,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人是谁似的,让周围人纷纷看向这边想要看热闹。
“走吧。”顾清璃直视着前方。
上楼后,就看到走廊里都站着侍卫,顾清璃目不斜视的跟着下人到了走廊尽头的那个包间,立刻有人为她打开门。
包间内,小侯爷身着一身黑袍,笔直的站着看向窗外。
直到顾清璃进去,他才回头,冷目扫了眼顾清璃,嫌弃道:“你就是顾清璃?长得也不过如此,就这样的姿色也能让宋以安倾倒?”
这话充满了鄙夷和戾气,可顾清璃却依旧冷冰冰的,完全不在意他说什么。
顾清璃只淡漠的看了他一眼,便将视线转移到别处。
“每个人的眼光不同,我和小王爷也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如果侯爷今日叫我来只是为了看看我的模样,恐怕让你失望了,比起姐姐,我确实逊色了。”
“哼,别在我面前说话阴阳怪气的,你这些日子做的过分了些,二小姐不觉得?”
小侯爷眼里闪过一抹难堪,他愤怒的冷哼着,坐下后不爽的指着对面的位置,示意她去坐那。
刚一入座,又听到他说:“想必你也知道我和清欢的关系,我也不同你废话,今日叫你来,主要是为了前几日的事,别再去找清欢的麻烦。”
他这是警告自己?
顾清璃勾起一抹冷笑,她直视着小侯爷的眼睛,好奇道:“你和顾清欢是什么关系我并不知道,找她麻烦更是无稽之谈,小侯爷似乎比我还知道得多?”
“你闭嘴!”他脸色变得难看,对顾清璃的厌恶又加重了几分。
生气前,他的确算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可如今一发脾气,顺便破了印象。
比起宋以安,气度不如他,一点忍耐力都没有,若比外貌,小侯爷不管算是周正,并不出挑,搞不懂顾清欢怎么会看上他。
不过转念一想,如今城里还未定亲的贵公子也就那么几个,和顾清欢最配的,也就面前这位了。
顾清璃捻起茶盖,舀了一勺茶叶进去,才缓缓抬头看向小侯爷。
“若是小侯爷执意要帮她说话,不如何时你们成了再来?”她嘴角带着笑,嘲讽道。
小侯爷握紧拳头,抿着唇愤怒的瞪着她。
听到水咕噜咕噜的声音,顾清璃倒了一杯茶给他,“至于我会不会找她的麻烦,那就要看她识趣与否了。”
说完,她站起来,看着袖口的描金花纹,冷笑道:“这茶算是我感谢小侯爷的,若不是你,我恐怕还需要几日才能出门。”
这次她不再逗留,直接转身离开。
可刚把门打开,门口的侍卫便伸出手将人拦住,丝毫没有要放行的意思。
顾清璃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小侯爷,“我已经听完你要说的,你还不肯放我走?”
“二小姐好不容易才来一趟,又何必急着离开,我话也还未说完,今日你若答应不再找欢儿麻烦,那我便放了你,要不然……”
他危险的笑着,拿出一把匕首用力插在桌子上,厉声威胁:“我们就看看是二小姐的嘴皮厉害,还是我的匕首厉害。”
见他眼里的狠厉不是作假,顾清璃深吸了一口气,佯装镇定的回到屋内坐回刚才的位置上。
她的乖巧让小侯爷很满意,笑出了声,“这才对,以后若再让我知道你为难欢儿,我可没那么好说话了。”
“小侯爷今年几岁了,为了一个女人和宋以安作对,值得吗?”顾清璃眼里充满了怜悯,似乎在嘲讽他的幼稚。
这下小侯爷更加生气,他还想再拿出匕首,可顾清璃的眼神却变得犀利。
“你可别急着生气,不如回去问问你母亲,伤害了朝廷命官的女儿,就算你是定北侯的儿子,恐怕也难逃处罚,还想和顾清欢成亲,简直是做梦。”顾清璃坐直,冷声提醒。
或许是和顾清欢接触太多,他都忘了眼前这个女人才是顾府嫡女,小侯爷咬着牙,不甘的瞪着她。
顾清璃收回他的茶杯,将茶水倒掉,杯子扣在桌上,眼神逐渐变得冷漠。
“小侯爷不是三岁小孩了,说话处事都得付出代价才是。”
10
小侯爷目光阴沉,双手紧握,怒气冲冲的看着顾清璃。
“顾清璃!”小侯爷咬着牙,冲她低吼道:“你真以为我不敢揍你?”
“你倒是揍个让我看看。”
门突然被踢开,一身白衣的宋以安沉着脸从外面走进来。
他扫了眼小侯爷,大步走到顾清璃身旁去,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气势,俨然是来为顾清璃撑腰的。
小侯爷还有些懵,显然她没想到宋以安会出现。
他有些局促,许久才恢复镇定,可宋以安只是盯着顾清璃,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
宋以安将顾清璃从上到下都打量了一遍,见她没事才松了一口气,随后又不满的斥责:“怎么一个人来了,要不是有人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来见了他。”
就在半个时辰前,有顾府的下人突然上门说顾清璃去私会小侯爷,当时他心里突然很担心,很慌乱,迫切想要确保顾清璃安全。
此刻看着她没事,宋以安突然反应过来,那顾府的人恐怕是想让自己误会顾清璃吧。
想明白后,宋以安勾起一抹冷笑,冲着小侯爷嘲讽道:“小侯爷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威胁清璃和你见面,若再有下次,休怪我不顾侯爷情面!”
放下狠话,宋以安便拉起顾清璃的手,将人带了出去。
小侯爷再次愣住了,他没料到宋以安会来,也没料到宋以安会这么和自己说话。
走出包间,顾清璃微微挣扎着,想要他将自己放开。
“别动。”宋以安放低声音,在她耳边小声解释:“这还有人看着,你若和我起了争执,明日市井就要传你私会小侯爷,我捉奸了。”
“什么意思?”顾清璃停下来,皱起眉严肃的看着他,她很不喜欢这样的玩笑话。
宋以安拍了拍她的脑袋,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四周。
他拉着顾清璃的手出了燕雀楼,将人送上轿子,和小乔说了目的地,便上了自己的马车。
没多久就到了地方,是一处充满诗情画意的宅院。
里间坐着三两个书生,大家都在看书,院子里的气氛让人不由自主的安静了。
顾清璃跟在宋以安身后进了后面的院子,被带到荷塘中心的亭子里。
“你刚才那是什么意思?”好不容易可以坐下,顾清璃迫不及待的问。
宋以安悠闲的摆好茶具,见她很着急,他严肃的脸上露出一点点笑容。
“之前有顾府的下人来找我,说你私会小侯爷,我气冲冲的去捉奸,就这样罢了。”他轻描淡写的说道。
顾清璃蹙起眉,她不信的望着宋以安。
“怎么,不信?”宋以安将手撑在腿上,嘲讽道:“你还这么天真,真以为杜娥娇会放过你?”
“不是。”顾清璃立刻摇头,她侧头看向绽放的荷花,泛起一抹苦笑。
“我只是没想到他们会这么狠绝,不是想要顾清欢嫁入侯府吗,破坏我的名声,是想撮合我和小侯爷?”
宋以安摇了摇头,冷笑道:“你可以不嫁。”
不嫁,那这辈子就别想再嫁给别人,去庙里做个长伴青灯古佛的尼姑,如果嫁了,那就是破坏姐姐的感情,更是要被人诟病,再者说他和顾清欢两情相悦,哪儿有自己什么事,嫁过去还不被生生折磨死?
明白他的意思后,顾清璃失望的闭上眼眸,许久都不再睁眼。
所以宋以安才会那般说,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小侯爷身上,虽然他和顾清璃故作亲密有损她的清白,可总比传出和小侯爷有染的好。
“她们蹦跶不了多久。”良久,顾清璃睁开眼,阴狠的笑着。
她以前不对付这两人,可不代表她是好欺负的。
她看向宋以安,纠结了一会儿,才说:“我能请小王爷帮我一个忙吗?”
“你说。”
“既然小侯爷百般维护顾清欢,想必也是真心喜欢,郎才女貌必定会是一段佳话,不如把他们的爱情故事流传出去如何?”顾清璃冷笑着说出自己的建议。
他们不是想毁了自己的名声吗,那她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如成全顾清欢和小侯爷好了。
宋以安却不敢苟同,他深邃的眸子紧盯着顾清璃,似乎想要把她这个人看透。
“让她做未来的侯爷夫人,顾小姐好度量。”宋以安轻嘲道。
顾清璃眼里迅速闪过一抹杀意,她出神的盯着茶壶,满是深意的说:“现在能蹦跶的,可不一定能蹦跶到最后。”
“你要做什么?”
宋以安立刻收回笑容,警惕的看着顾清璃。
“我只是个柔弱女子,我能做什么,他们的爱情故事这么动人,自然要让更多人知道。”顾清璃冷笑着,眼里的寒意让人不寒而栗。
他收回视线,摇着手里的折扇陷入了深思。
而顾清璃则是很淡定,甚至还有闲心去煮茶。
亭内安静的有些诡异,而宋以安看着顾清璃的目光也变了许多,比起之前,更多了几分谨慎。
“定北侯的人可不是那么好算计的,收起你的小心思。”宋以安冷声警告。
顾清璃不屑的嗤笑出声,“定北侯我自然不敢得罪,可顾清欢呢,蔑视嫡女,还污蔑我,我没那么善良,她怎么对我,我自然该回敬。”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顾清欢做的每一件事,她都会反击。
“那可得靠你自己了。”宋以安兴趣缺缺的说。
面对后宅的事,他不想理会,而且自己答应帮顾清璃的,也已经做到了。
顾清璃能理解他的处境,她站起来,真诚的和他道谢,“今日多亏了小王爷的帮忙,你的恩情清璃铭记,也多些你的好心提醒,等小王爷想好要我做什么,再来找我吧。”
说罢,顾清璃立刻转身离开。
她走后,宋以安收起笑容,皱起眉眼眸里多了些寒意。
他身后悄无声息的出现一名黑衣人,正恭敬跪在地上,等着他下命令。
“这些日子你就跟在她身边,有任何动静立刻和我联系。”宋以安不多意思的吩咐。
“是。”
黑衣人只简单吐出一个字,然后再去迅速消失。
不远处紧关着的房间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位穿着紫衣的男人,嘴角带着坏笑,慢悠悠的走到宋以安面前来。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顾清璃?看着也不怎么样。”男人摇了摇头,很是嫌弃。
宋以安抬起眼帘淡淡的看着他,虽然没说话,可能感觉到他不开心了。
“当我什么都没说,我今日不过是来看看这些学子,无意打扰你的好事。”男人讨好的笑着,并不想得罪宋以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