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对古书寻乐趣闲观「追求内心的宁静一古文观止读书笔记六十四」

颜斶说齐王

我刚开始打工的时候，是公司业务员。公司有十六位业务，负责东三省的家电批发。

有一个业务员贪污案发，货款已经挥霍殆尽，房产没收，妻子离异，人被羁押。

抄家的时候，是派我和公司两个小光棍儿一起去的，老板咬牙切齿地说：“一根筷子也别落下！”

那一段时间，每周例会，这一案例都是老板必说内容，公司法律顾问也开始频繁出现，解释条文，举证案例，搞的我们这十五个人放个屁都得压着，赶紧自查自纠，对账清欠，谨小慎微。

公司的对账制度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一个月一对账，客户认可盖章签字，务必合规。

公司的原则是贱卖不赊，日清月结，特殊情况肯定有，但到月底必须清零，最大限度减少资金风险。

正常情况，贪污钱款已经构成犯罪，法院检察院一路走过去，人就进监狱了。但是当时作为受害方如果不予追究，在量刑上还是可以考虑的。

为此，老板召集所有的员工开了一个会，把情况通报一下，叫大家不记名投票，以决定那名业务员的命运。

由于不记名，写什么的都有，但是是谁写的一眼就能看出来。有的说“绳之以法，以儆效尤”，有的说“既往不咎”，有的说“得饶人处且饶人”，总之或宽或严，各占一半。

我估计交上去之后，老板和几个核心领导应该是挨个看一遍，猜测是谁的作品，然后用笔标上了。

存入个人档案。

其实在决定开会投票的时候，事情怎么处理老板已经拿定主意了，他根本没想一棒子把人打死。

那么，为什么还要叫大家不记名投票呢？

第一，尽可能让大家参与这一过程，切身体会一下有不正当想法的悲惨结局，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第二，了解一下大家对这件事的看法，作为对每个人心态的考评；

第三，决定什么，是大家的意愿，所有的纸条都是向法院提供的佐证，想法是公司的，而不是个人的。

所以，无论你写什么，都不会影响老板的决定，你的态度永远是你自己的，我想挟泰山以超北海，只能说我想过。

顺便说一句，那个“以儆效尤”是我的答卷，我知道结果会正好相反，所以我的表态只是在向老板阐明自己的壁立千仞，刚正不阿，嫉恶如仇，拒腐蚀永不沾。

果然马上给我安排了四平、梨树、双辽、通辽一线富庶空白的市场，成熟便利离家近，人傻钱多速来。

半年的时间，我的分成比别人一年都多。

我那窘迫的日子在这个时候，才开始像惊蛰当日的茧蛹，抬起头拱一拱。

公司总部搬到光明岗新楼，成立了食堂，有宽敞的环状库房，干净得纤尘不染的卫生间和亮堂堂的办公区。

食堂的餐具是我在唐山买的骨瓷，老板要最好的，骨瓷剔透轻薄，就是太脆易碎。饭菜随便吃，但是坚决不能剩，否则重罚。

周例会就在食堂开，员工已经济济一堂，出现了很多新面孔。

在公司办公室住了半个月，我们“搬家公司”三人住进六楼宿舍，小伙子一个个懒的直哼哼，此前我们就吃了一年的清水煮挂面拌蒜蓉辣酱。

老板发起了一个“公司到底是谁的”的讨论大会，要求大家都写出自己的理解。

公司是谁的？公司当然是老板的！

不过老板既然当成命题提出来了，自然不希望大家往这上想。

他是引导员工把公司的事当成自己家的事干。

齐宣王就这样问颜斶：“王者贵乎，士贵乎？”

正确答案一定是不正确的那个。

《西游记》电视剧里，猪八戒气哼哼地说“大家都这么想，独独说我老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