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来不准跪皇上都没了「我在太后宫外已经跪了三天」

来源:八戒影院人气:395更新:2022-09-03 21:16:37

我紧抿着唇一言不发。五年之前,举国上下曾陪我一起哀痛。那一年,大齐的皇帝,我的夫君清远御驾亲征,不料在敌国腹地中了埋伏,清远兵败被俘。

四年前,大家都劝我不要哭了。他们说皇上再也不能回来,肃亲王清珏堪承大统,请我交出皇后印信,跪迎新皇。

新皇为了收拢人心,将清远的妻妾原封不动纳入后宫。只有我乖乖交出凤印,向清珏表明从此只想青灯古佛,为清远祈福。

清珏不许我走,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求我,让我坐稳凤位,给他一个安稳无事的后宫。

清珏对我说:熙宁,朝野内外对你一片赞誉,立你为后是众望所归。大齐国势风雨飘摇,百姓和朕经不起太多的变动,请你顾全国体,做朕的皇后。

那一年,我顾全了大局。我又一次穿起皇后朝服朝拜,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却已不是我的清远。

北戎一直囚禁着清远,把他当作威胁大齐的诱饵。然而战败之后,齐国三军不振,我们知道清远活着,受尽折磨,却无法救他回来。

我们都以为,清远再也不能回来。

直到一个月前,北戎首领病死。新王放出话来,只要大齐交足一万两黄金,就放清远南归。

我知道北戎安的什么心。清珏不出这钱,就落得一个不仁不义的名声,出了钱,总不能再将皇位让给清远,清远归国,于上于下,都是尴尬。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其实大多数人希望清远一辈子流落北地,让清珏做一个名正言顺的君主,守住大齐日益昌盛的国运。

只有我暗地将嫁妆变卖,派出清远曾经的心腹禁卫,护送黄金万两到达北戎。

半个月前,事情败露。 太后半生雍容,听说我的逆举后,也顾不得体面了。她揪住我的长发,生生甩了我一个巴掌。

废帝回京,天下即将大乱,而始作俑者,竟然是我这恣意妄为、不顾大局的皇后。

我不怪太后的冷酷,清远刚出事的时候,她天天以泪洗面。无望的思念是沉重的负担,她渐渐将自己的长子忘了。而清珏一样是她的亲生儿子,给了她作为母亲最极致的尊贵。

她指着鼻子骂我:妖后乱政,死不足惜。这一次,我的心中没有江山社稷,我只想,让清远活着回来。三天之前,清珏召我侍寝。

窗外蝉声阵阵,乾坤宫中却没有一点儿声息。我身着正红寝衣跪在地上,夏日的凉风侵透薄纱,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清珏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锋利如刀,一目一瞬,一念一生,将我生生凌迟。

我们沉默了半炷香的工夫,之后清珏一把将我拽起来,问:“熙宁,夫妻四年,你有没有顾念过我?”

我闭着眼睛不愿回答,他扼住我的咽喉,失控地大吼:“你知不知道我马上就可以让齐清远在回京的路上暴病而死?”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我这才怕了,眼泪成串滚落在他的衣襟上:“清远不会威胁到皇上的,皇上可以将我们都贬为庶民,驱逐出京。”

“我们?”清珏用手捏着我的下巴,强迫我与他平视,“谁说我要放你跟他一起?

你要陪着我,好好做我的皇后。”

“我求求你,求求你……”

“熙宁,”清珏锐利冷冽的眼睛里卷起汹涌的暗流,他认真地问我,“你有没有顾念过我?”

四年了,这四年,是我与清珏相依为命,

搀扶着彼此走过的。

清珏临危受命,接手了一个破碎的山河,于是他比任何一位先皇都要努力。在无数个漫长的冷夜,清珏一人枯坐在空旷的殿前,批永远批不完的奏折,看永远看不尽的密报。我捧着半盏热汤去看他,他总是紧皱着眉头伏在案前,颈间的肉都累得僵硬了。

清珏知道,我并不像其他宫妃,要讨他的喜欢、求他的宠,为这一世的荣华。

我与他一样,都是不得已才坐上这个位置,所以他看见我来,就会轻轻地笑,笑得异常温暖。他说:“熙宁,你累不累?漫长的黑夜总要结束,我们最终会迎来光明。”

我艰难地说:“如果我一开始就嫁给了你,一定好好当你的妻子。”

清珏朝服上绣着的九龙戏珠,浸满了我的眼泪。我抠着九龙戏的那一颗珠子,终于泣不成声。

清珏轻轻抚摸我的长发,缓缓地说:“是啊,要是那样,该有多好。”

清珏召寝之后,我便除服去冠,跪在长平宫外,至今已有三天。

皇帝的御辇顶着似火骄阳向长平宫走来,清珏端坐在御辇中间,目不斜视地与我擦身而过。

御辇旁跟着一个戴着兜帽的人,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衣服。一开始我并没有留意他,那人却在我的身边停顿了许久。等我抬头,他却紧张地用手遮着脸,快步离开。

他真的很瘦,修长的一双手,骨节全都瘦得突了出来。

不一会儿,清珏身边的大太监安康出来传话:“皇后娘娘,皇上召您进去呢。”

我的双腿早已不听使唤,安康叫来两个小太监把我架进了门。刚跨过门槛,就听清珏问道:“站着的这个人,爱妃们有认得的吗?”

李贵妃、徐昭仪、冯美人相继发出惊呼。

我低头跪在地上,不知道是谁将她们吓得花容失色。

众妃惊呼过后是死一般的沉静,清珏慢悠悠地点名问:“徐爱妃,你可认得这个人?”

徐昭仪惊慌地跪拜在地:“臣妾……”

她颤抖着说,“臣妾不认得。”

清珏的声线低沉清冷,他用冰凌一样的声音问遍所有的妃嫔,最后对太后说:“母后,你可认得这个人?”

“皇儿何必如此。”太后竟然哭了,“何必难为母亲。”

我知道清珏虚晃一圈,剑锋最后还是要指向我的。果然,清珏走到我的身边,猛地把我拽了起来。我站立不稳跌入他怀中,而他揽着我的腰,逼迫我朝前看去。 清珏贴着我的耳朵低语,仿佛我们是最亲密的爱人:“大家都说不认得,皇后定认得吧。毕竟皇后为他散尽家财,连寻常脂粉都用不起了。”

我顺着他的手向前看去,对面的那个人,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凌乱的白发从灰色兜帽里露出来。风霜在他年轻的脸上留下一道道刻痕,他的眼睛却还没变,宁静宽和,是最清澈幽邃的深潭。

不要哭,沈熙宁,不要哭。

即使在心里这样想,我还是很没有出息地哭了。我哭着跌坐在长平宫的大殿上,止不住的眼泪落了满地。

“清远。”我唤他。

清珏蹲下来,扶着我的肩膀,深深地看着我:“朕与皇后四年夫妻,临了,还想送皇后一份大礼。”

皇后沈氏,德才不备,难堪天下女子典范。现将其废为庶人,禁于北宫。然朕念夫妻之恩,特派禁卫一人,服侍左右,

钦此。

那一天,高阳万里,云淡风清。清远抱着不能行走的我,迁居于皇城北角的禁宫。那些连着筋带着肉的伤口,伴着一言难尽的岁月,都在清远蹒跚的脚步声中,

散落成烟。

五年中,我从未如此开心。可清远说,我们婚前求的那支签,如今一语成谶,他终究还是连累了我。

他说自己不该回来,让我居无定所,跌落云端。

我环着清远的脖颈,枕着他凌乱的白发:“可我一直在盼着你,盼你回来。”

君安之处,方是吾乡。

这一年深秋,清远和我在北宫安定下来。

皇上对外称清远客死北戎,并封给他景帝的谥号。然而清远回宫的消息还是走漏了出去,三个月来,每天都有老臣守在北宫门外,想要面见故主的圣颜。

臣子的忠心没带来任何好处,反而让清珏的忌惮越来越深。北宫的戒备日益森严,补给渐渐短缺,派来的暗卫,对我们的态度十分恶劣。

“他大可以将我杀了。”清远与我坐在北宫的榕树下,看着暗夜中的星辉,“把我杀了,一劳永逸。可他没有。”

我们都知道,清珏不是狠心的人。他将我们囚禁在宫中,在北宫周围安插无数的暗探,是有他难言的痛苦。

我枕在清远的肩上,笑着说:“你猜咱们随口说的私密话,暗卫会不会也记下来说给皇上听?”

清远说:“肯定会,等皇上批完奏折,累了困了,正好听听咱们鸡毛蒜皮的小事。听你说新绣的绣品卖了多少钱,米面涨了价,新腌的半缸咸菜要赶紧吃。”

我张开嘴,夸张地摆出了一个“不会吧”的表情,调侃道:“那他一定很羡慕,眼馋咱们过得悠闲。我之前从没腌过菜,不知道能把白菜腌得这么好吃。”其实我们在北宫的生活很拮据。

清远在北官开了一块地,我绣一些绣品,干来百请托人带到宫外去卖,换来的钱,买日常需要的米面、布匹、灯油。

清远闻言转过头来看我:“熙宁,你后悔吗?”

我笑着挽他的手臂,双手与他交握:“不后悔啊,为什么要后悔?之前在乾坤宫,要应付那么多的人,哪有时间跟你一起看星星。”

五年的北地生活,把清远的手磨炼得非常粗糙,我摩挲着他手心中的茧,听他说道:“可是熙宁,你向来仰慕英雄。”

我知道清远这话,说的是什么。

我十四岁那一年,第一次随母亲进宫。长公主栗和在那一年选婿,我入宫就是为了看这个热闹。

我不耐暑热,看了半天便觉得烦,偷偷溜到御花园去避暑。正午时分,到处找不着一个乘凉的地方,只有南角的惜月湖中,恰好停着一艘带棚子的小船。

船上有一套茶具,一把琴,和一张窄窄的榻。琴上积了一些灰,像是很久都没人来。

我于是更加放心,最后竟在那船上睡着了。梦里听见一阵飘渺的琴声,那琴音仿佛来自冥远,熏着春日的胭脂草色,又像夏日黄昏美人登楼,只为听得一声骤雨敲窗。

等再醒来,船外真的下起了雨,也真的有一个蓝衣少年在我对面抚琴。

我吓得一个激灵,赶紧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强作镇定地与他对视。一曲终了,绕梁不绝,少年弹得一手好琴,又有一双平静宁远的眼睛,是一位温润如玉的君子。

他含笑问我:“你是哪位大人家的千金?”

我已经丢了自己的脸,不能再丢我爹的。于是落落大方地道:“小女沈熙宁,我爹是兵部尚书沈同和。今日进宫,看公子……殿下的船舫很好,冒昧入船小坐,殿下勿怪。”

能在皇宫内苑有一艘船,一定是皇家贵子。

那少年点点头,仍然笑着说:“我叫清远。”

龙兴帝下一辈的皇子,行“清”字。但我不知道究竟哪一位叫清远,含糊应承道:“臣女沈熙宁,拜见清远殿下。”

那个叫清远的少年,仿佛看穿了我的窘迫。他格外亲和地对我说:“外面正在下雨,沈小姐恐怕回不去了,不如同我饮一盏茶,听听这湖心的雨声。”

我欣然应允,同他说起今天的比武招亲。清远问:“我父皇为了皇姐的婚事,耗尽江浙半年的盐铁收入,百姓说此举劳民伤财,沈小姐以为呢?”

我看他性情温和,也敢开些玩笑:“栗和公主才冠京华,是要选一位好男儿相配。再说这台子搭得好,殿下日后选妃,也可以借来用一用。”

清远笑了一笑,他并非莽撞之人,可那天却脱口而出道:“若熙宁肯嫁给我,就不用搭什么棚子,选什么妃了。”

我的脸一下子闷得通红,心中又羞涩又不自在。清远也意识到自己的唐突,懊恼地补救道:“我是说,一定是顶天立地的伟男子,才能跟你相配。”

我当时不曾想到,自己接下来的一番话,会给清远带来怎样的影响。

“北戎多次进犯我朝,生杀抢夺无恶不作,熙宁希望能嫁一个将军,看我的夫君纵横疆场,踏平北方戎敌。”

清远听我这么说,脸上浮现出一丝惊讶。而后许多年我都无法忘记他日后用了多么惨痛的代价来践行“天子守国门”的诺言。也永远记得那一天的夜雨画船,记得他说

“总有一天我会驰骋疆场,做熙宁心中的英雄。”

光阴流转,我挽着清远的手臂,为他拂去被岁月侵袭的往事:“阿远,我只求你平安。”

第二天我起床,发现厨房里的半缸腌菜被人偷了去。清远愣了半天,幽幽地说:“看来皇上真的会听咱们的壁角。”

我扑哧一笑:“皇上坐拥天下,竟然占我们小门小户的便宜。拿了腌菜也就罢了,好歹留下几文钱呀!”

一年后,七月流火。

直到六部尚书和将军季峰,出现在我们栖居的小屋前。

“爹爹!”我惊讶地看着我爹,“还有众位大人,这是在做什么?”

崔尚书首先跪下:“皇上安插的暗卫已被臣等迷晕了。臣等跪请殿下,复位为帝。”

我骇了一跳,转身只见清远默然站着,宁静的眼睛里,泛起令人悲伤的巨浪。他沉默半晌才问:“是皇上出事了?”

崔尚书说,清珏常年积劳成疾,竟然患上了咳血的重症,目前只靠参汤吊着一条命,怕是再也不能好了。

顾尚书跪着说:“皇上膝下只有六个月大的皇子,是李贵妃所生。贵妃是丞相的长女,若小皇子登基为帝,大齐在未来十几年,都会掌握在外戚手中。”

清远淡淡地回应:“各位尚书若同心同德,李丞相一定不是你们的对手。”

我爹出身行伍,脾气大,说话直,浑身都像挂满了炮仗。只听他吼道:“这哪是殿下应该说的话!幼帝亡国,幼帝亡国啊!”

清远不愿意跟我爹对戗,于是我替他说道:“爹!皇族不还有其他成年的王爷?为什么一定要清远复位?”

礼亲王好美色,恒亲王爱胡闹,中山王是个病秧子……六部尚书轮番数落皇室不成器的宗亲。每说一句话,清远的神色就凝重一分,最后他说:“我实在不愿意逼宫。”

季峰将军是清远的好友,他最后发言:“臣等来找殿下之前,已集结了所有力量。武力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这句话,是殿下曾说过的。”夜里,清远在噩梦中惊醒。

我无声地抱着他,而他在黑夜的掩饰下终于落了泪:“熙宁,熙宁,对不起。”

我的夫君,他唤着我的名字,滚烫的泪水滚过我颈间的皮肤,流到我的心里。

他说:“熙宁,我知道你不愿再回到后宫。可命运的一端,永远压着万里山河,我没有选择的权利。”

平静和乐的日子就要结束了,我们又一次踏上了无归的路途,成为帝王,败为死囚。

我用手指梳着清远的头发,轻抚他颤抖的身躯:“如果别人做了皇上,清珏的孩子凶多吉少……阿远,我们一定要成功啊。”

黑夜是一座熔炉,将难言的悲伤炼成一色的黑。等着太阳升起黎明到来,再将人间隐隐的痛楚,渲染上万丈的金光。

八月十五日,太后为了给病重的皇上冲喜,将在惜月湖上的亭台举办大宴,李相和众位官员,都将列席。

崔尚书不愿拿清远冒险。在他的计划里,在季峰调动京城兵防,控制住局面之前,清远和我都不会出面。

所以当季峰赶来,带领禁卫军包围了北宫时,我就知道,大局已定。

我和清远就是在惜月湖上初遇的,当时年少的他曾对我说,那湖中的碧水映着明月,是世间最美的景色。

而今,惜月湖畔,清辉不见,鲜血横流。清远执着我的手,走上湖边高高的观

景台。我们吃力地朝上走,一步一步走过

物是人非,走过桑海沧田。

清珏坐在观景台的东面,定定地看着我和清远。

他的脸烧成病态的红,嘴角残留着没有擦拭干净的血迹。文官吓得瘫在地上,太后、众妃的哭号声不绝于耳,清珏在一片狼藉中冲我们笑,他张开嘴,艰难地对我说:“腌菜很好吃。”

我脸上的表情一定比哭还难看,清远再也忍不住,拉着我走到了清珏的身前。

“会好的。”清远伸手擦干净清珏嘴边的血,温柔地对他说,“阿珏,一定能好的。”

而清珏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他无力地抓着我的肩膀,呼唤我的名字:“熙宁,熙宁,我不是坏人啊。”

我不住地流泪点头,他这才转头面对清远,轻轻笑着说:“一开始,我觉得皇位那么烫手,让我如坐针毡。慢慢地,我有了一大家子人,有了各种难言之隐。我抢了你的东西,攥在手心里那么多年,却不能主动还回去,只能等你再抢回来。”

他说,哥哥,我把一切都还给你。我蹲在清珏身前,轻轻地为他合上眼睛。

“皇上,蔓了。”

大局已定,朝臣纷纷下拜,一阵一阵地高呼万岁:“请清远殿下,继承国统。”“臣等请清远殿下,继承国统!”

清远抓着我的手,我看着他清瘦的侧影,长舒了一口气。

一切都结束了,终于结束了。我这样想着,不禁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我拉着清远向后退了两步将腰靠在观景台的边缘上,以支撑虚脱的身体。

我的清远,终于又一次站在了权力的巅峰,可这样的清远,却让我觉得有一点害怕。

“自你回来,珏儿就开始不好。是你断了我珏儿的运,你为什么不去死?”

太后是清远的母亲,清远登基后,她照样要母仪天下的。所以禁军没有谁敢缚着她,可谁也没想到,她会害自己的孩子。

清远自己,也没有想到。

只有我,我的心里还存着一点儿对太后的警觉。她疯了,疯了一样朝我们冲过来,眼里燃烧着刻骨的仇恨。

我松开了清远的手,用最后一点力气将他推开。

太后轻而易举地将我操下了观景台,而她在拉扯中脚步不稳,也陪我一起坠了下去。

我微笑着看着清远,最后看一眼我的夫君。我看着他奔向观景台边缘,声嘶力竭地喊我的名字。

龙兴二十年,那一年,我被选为太子妃,待嫁皇家。

随着婚期一天天临近,我怀着一颗志忑羞涩的少女心,偷偷跑去岫云寺求签。

岫云寺地处皇城南郊,山上是苍苍的寒松,山下是郁郁的竹林,据说皇亲贵子们很爱这青山玉树的秀雅,经常到此祈福。

夕阳将云幕点染成淡淡的玫瑰色,我手里攥着求来的签,顺着崎岖的山路朝下走。

我一心一意地琢磨着求到的签文,没留心脚下的路,脚底一滑,眼见就要滚下山去。

幸好迎面一人托住我的手臂,叫道:“姑娘,小心。”

我心中一惊,抬起头来正要道谢,却跟那人一起愣在当场。

“清远殿下?”

“熙宁!”

清远的笑容里包藏着浓浓的惊喜:“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求一支签。”我轻轻地抽出被清远托着的手,补充道,“熙宁要出嫁了,来求一支喜签。”

不知怎么,我的口气里带着一丝怅惘,一丝不舍。

清远笑着默许我的小动作,温柔地问:“是一支什么签?”

我伸手给他看手里的竹签,签的正面写着“相濡以沫”,背后是我和太子殿下的生辰。

“泉水干涸,鱼儿濒死,方才相濡以沫。”我将琢磨了一路的签文讲给清远听,“这说明我跟太子殿下,日后会遭遇很大的劫难。”

清远闻言收敛了笑容,他问:“抽到这样一支签文,你可为婚事后悔?”

我笑得很坦白:“相濡以沫不是夫妻间最好的签吗?劫难只是一部分,重要的是,我一定能与夫君互相扶持,化险为夷啊。”

想到清远和我未来的夫君同为皇子,我后知后觉地感到羞涩,叮嘱他说:“闺中无聊求的签,清远殿下一定不要告诉太子。”

清远又笑开了,笑得有一点儿促狭:“好。”

看着眼前玉树临风的少年,我将朦胧的遗憾强压下去,问他说:“殿下来岫云寺,也是为了求签?”

清远笑眼弯弯:“嗯,刚求了一支好签。”然后,就到了我成婚的那一天。那天万里晴空突降大雪,皇城笼罩在喜庆的红色里,红与白辉映,格外好看。

记得那天,宗亲贵族闹个不停,我等到半夜,太子才被簇拥到了新房。

剧烈的心跳声伴着太子稳健的脚步声,让我分外紧张。等他走到我的身前,伸出手要揭我蒙着的盖头,我终于忍不住唤了他一声:“殿下,太子殿下。”

我清一清嗓子,说:“其实熙宁一直想不通,殿下为什么选我为太子妃?”

太子的手拂着盖头的一角,我只能看见他修长的手指,和喜服上绣着的龙凤图样:“熙宁姿色平平,文才不显。我爹算不上权臣,跟殿下的关系也不亲密。说实话,我家凑不齐十里红妆,后头抬着的十几个箱子全为凑数,其实是空的。”

“等殿下掀开了盖头,这些话熙宁就说不出口了。”我轻声说,“听闻是太子殿下执意立我为妃,熙宁不明白。”

我将自己贬低得一无是处,说着说着竟流了泪。可那一天多么美丽,在我小女儿般絮絮的惶恐中,清远毫不犹豫地掀开我的盖头,睁着清明的一双眼,戏谑地对我说:“新娘子掉了这么多眼泪,所以她是不是不知道,能娶到她我有多开心?”

我哭着哭着就笑了,笑着轻打他的肩膀,清远将我揽在怀里,温文淡泊的少年,他的心跳却急促如鼓。

清远执起我的手说:“不管日后会有什么劫难,只要你在我的身边,就是上天的恩许。”

宁负江山,不负卿。

我的身体不断向下坠,真好,清远和我,正是在惜月湖上初遇。那时的我干净天真,任由一个抚琴的少年,一弦一歌,拨乱我的心怀。

而我也终将在此地沉眠。

清远登基,难道我要再做皇后吗?历朝历代,哪有服侍过两任皇帝,担当过三任皇后的女人啊!

我的夫君,他曾拿着万里江山与我作比,我却希望,他能守住山河锦绣,忘了我。

这也是我最好的结局。

元康六年,齐元帝清珏薨,同年景帝复位,改年号为熙宁。

齐景帝即位后,大兴兵防,于熙宁八年收复北地十九城,北戎首领兵败称臣。

景帝在位二十三年,一生无子,将帝位传给元帝子熙和,与孝纯皇后合葬于昭陵。

熙宁年间,深宫之中,再无帝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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