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转世了就真的不再是那个人了吗「原来转世了就真的不再是那个人了」

来源:八戒影院人气:336更新:2022-09-04 06:15:07

“你还要再杀我一次吗?”

我泪眼朦胧地看着眼前这个执剑的男人,他前世是我的夫君,甘愿为我赴死,今生是个冷酷的剑修,一把寒霜剑除妖无数,如今,他提着剑,再次指向了我。

原来,转世了,就真的不再是那个人了。

1

“你该知道,当他的魂魄渡过忘川,踏过奈何,饮了孟婆汤,投入轮回,以一声婴儿啼哭降临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再是那个你曾经认识的人了。”

当初祁渊苦口婆心的劝我不要去找钟书言的转世,我不听,我坚信我和钟书言有三世情缘,这一世,我们一定能修成正果。

这一世的钟书言是个剑修,立志斩妖除魔、造福苍生。所以我们刚见面,他不听我一言辩解,一把霜寒剑就刺穿了我的胸口,我活了两百年,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透心凉。若不是祁渊及时赶到,此刻我就是霜寒剑下的一名无名亡魂。

“现在明白了吗?他不是那个文弱书生钟书言,他是剑修季寒霜。”

“这不怪他,他这一世是个剑修,斩妖除魔是他的职责,我是妖怪,他又不记得我,这才误伤了我。”

彼时我奄奄一息,全靠祁渊强大的灵力护住心脉,却还是忍不住为钟书言辩解,哦不对,他这一世叫季寒霜。明明是一样的脸,上一世那么温柔儒雅,这一世却和名字一样冷。我忍不住在心里抱怨着。

“闭嘴!”祁渊粗暴的打断我,有些气急败坏,“要不是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我真的不想管你了。”

祁渊将我带回了青丘疗伤,我这次伤得比较重,足足昏迷了一个月有余。也不知祁渊从哪找的灵药,醒来后胸口的伤奇迹的好了,甚至没留下一点疤痕。真不愧的千年狐妖,这次没有他,我估计就凉凉了。

“大狐狸,这次多亏你了。”我狗腿的跑到祁渊身边捏肩捶背的讨好,“您的大恩大德小的永世难忘,以后有任何吩咐,小的一定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哼。”祁渊冷笑一声,银色的眼眸淡漠的瞥我一眼,薄唇吐出一句话,“那不准去找季寒霜。”

我立马反驳,“这可不行,要不您换个别的?”

钟书言可是我的夫君,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怎么能不在他身边呢?虽然他这辈子已经不认得我了,但我已经找到他了,那说明我们缘分未尽,上天都让我们再续前缘,这辈子,我要加倍对他好。

“小狐狸!”祁渊狠狠的捏住我的下巴,眼神里是凶狠的警告,“人妖相恋的后果你不是没见过,我族多少狐女痴恋凡尘,最后她们的下场是什么?你也想成为她们中的一员吗?”

2

在人间的话本里,善良憨厚的书生救下了被捕兽夹困住的狐女,抱回家中悉心照料,直至狐女痊愈,又放回山中。狐女感恩书生救命之恩,且在书生家中与之相处数月,亦对这个善良的书呆子动了心,遂化身一名貌美的妙龄少女,与书生相遇、相知、相爱,最后两人结为夫妻,生活美满,幸福的过了一生。是个喜结良缘的美满故事。

但现实却是人妖殊途。凡人寿命不过短短百年,狐女眼睁睁的看着爱人老去、死去,却无能为力。在书生眼中,岁月在自己的身上无情走过,留下越来越苍老的痕迹,而他的爱人还是那么年轻、貌美、有活力。

世人最开始是夸他们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后来逐渐问是不是兄妹、父女......他们搬过很多地方,最后定居在一处与世隔绝的深山中。书生走时是满眼的解脱,他想,他终于死了,人间百年,他的心如大多数凡人那样,迟钝、苍老,但他的妻子不一样,他的妻子还是那么年轻,甚至心境一如初见时稚嫩单纯,人间百年,对她来说,或许只不过是妖界一载。

原本到这里也算是好了,狐女若再返回山中修炼,那事情就是重新走上了正轨。但她舍不得与夫君几十年的夫妻情谊,在人间不停的寻那书生的转世,直至几百年后,终于是找到那书生转世。

这一世的书生早已不知经过了多少轮的转世,除了样貌与书生相似外,无一与记忆中那人有分毫联系。他家中无妻,却美妾成群,喜新厌旧,薄情寡义。但重逢的喜悦让狐女完全忽略了这些,她激动的与他相认,以娇美的样貌自然的获得了书生的宠爱,成了书生府中的侍妾之一。

府中侍妾众多,聒噪烦人,对于这个把书生全部宠爱都分走的狐女很是不待见,时常给她使绊子,惹得书生对她逐渐生烦。她对书生说,她不在意是侍妾还是妻子,只要他身边只有她一个人就好,希望书生把府里的妾室遣散出去。狐女还是没认清现在的情况,眼前的书生早已不是她当时的夫君,书生叫她不要恃宠而骄,此后便很少再来看她。独留狐女在院中茫然,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不久,狐女就有孕了。府中挂满了红帐,喜气洋洋,却不是为她庆祝,而是书生要娶妻了,娶的是侯府的嫡女。侯府的嫡女蛮横又善妒,听闻书生府上一个卑贱的侍妾都有孕了,让书生赶紧处理掉,否则决不进书生的门。书生本也不愿自己的长子出生在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身上,便哄骗狐女喝下了堕胎药。

狐女没了孩子,又恨又怨,小产后身体又虚弱无比,郁结于心,一时不察便现了原形,刚巧被前来看望书生瞧了去。书生又惊又吓,悄悄去城外将道士请了来,趁着狐女虚弱之际,将狐女用锁妖绳捆住。狐女苦苦哀求,声泪泣下,书生却怕夜长梦多,狐女寻仇,遂叫小厮寻来油与火,将狐女活活烧死了。

3

是的,狐女的例子不在少数。但是钟书言不一样啊。

“但是钟书言不一样啊......”我固执地喃喃道,“钟书言救了我两次,他那么爱我,甚至愿意为了我去死。我们才刚成婚,他就因我而死了,他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过,这让我怎么甘心?”

“他若是不一样,就不会见到你就一剑刺穿了你的胸膛。”祁渊冷言,“你要是觉得自己命大,就再去找他吧。”

季寒霜格外怨恨妖怪,因为他父母死于妖怪之手,这使得他从小沦为孤儿,后来有幸拜入凌云宗学习术法,便发誓要除尽世间妖魔。

“怎么才可以让季寒霜少讨厌妖怪一点呢?或者,让他认不出我是妖也行。”我不死心道,“有没有办法隐去我身上的妖气,让我在他面前像个人也行。”

祁渊与我冷眼相对,随后便闭目不再理会我。

“祁渊,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没有。”

“你有!你再帮我帮吧!”

“不帮!”

“求求你了!”

“求我也没用。”

......

最后,祁渊还是抵不住我的软磨硬泡,为我寻来了敛息丹。

“此药能隐去你身上的妖气,但是药效仅为一个月,且这一个月间你不可动用妖力,否则即刻失效。”祁渊叮嘱我,“好自为之。”

4

服下敛息丹,我就马不停蹄地往凌云宗的方向赶,希望能早点见到季寒霜。不想半路却杀出两个不要命的蛇妖拦住了我的去处。

“想不到这荒郊野岭的,居然还能有个细皮嫩肉的小美人。”

这两个蛇妖显然修为不高,连化形都没化完整。一个人首蛇身,一个蛇首人身,辣眼睛得很。

要是放在往常,他们绝对不会是我的对手。但我刚服下敛息丹不久,不能动用妖力。这是我唯一能接近季寒霜的方法了,我不能就这么浪费了。该死,不该这么早服下敛息丹的,我到凌云宗山脚下再服不行吗?!

“好久没吃到新鲜的人肉了,今天刚好能解解馋。”那个蛇首人身的妖吐着蛇信子,哈喇子都要流到地上了,那股恶臭味远远的就传了过来。

“我不吃头和内脏。”人首蛇身的妖拖着他那条墨绿的大尾巴缓缓向我靠近。

我慢慢往后退了两步,思索着脱身方案。

也不知祁渊走远了没有,若是我一边跑一边大叫救命,他不知能不能听到。

“两位蛇大哥,吃我之前,能否让我说两句话。”

这俩蠢蛇估计也是第一次见这么不怕死的人类,甚至有些新奇的打量着我,“行吧,让咱哥俩听听你的临终遗言。”

“祁渊你这个王八蛋快回来救救我!”

我扯着嗓门大喊完就用尽全身力气拔腿往后跑去。

这原本寂静的山林立马是我的求救声在回荡,甚至还惊走了树梢的一群飞鸟。但随后,就变成那两条蠢蛇的嘲笑声萦绕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小美人,你以为这荒郊野岭的,会有人来救你吗?”

“就算有,那也是给我们哥俩添菜罢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罢,这条蛇妖立马朝我飞跃而来。我闭着眼就朝前方的大树撞去,此时那个蛇首人身的妖怪已经张大了嘴巴,露出锋利的獠牙,猛地就朝我扑了过来。

我灵巧的往地上一个翻滚,意料之中看到那个蛇首人身的妖怪一口獠牙扎在了树根上。

“蠢货!”恶狠狠的嘲笑完,我继续不要命的往前跑。

这显然激怒了这两条蠢蛇。那个人首蛇身的妖怪用他的大尾巴大力往地上甩了两下,带起一片震动,我连带着也晃动了两下。

那妖怪见状,在地上就是一阵飞快的蛇行,没多久就来到了我身旁。他巨大的蛇尾整个的卷起了我的身躯,且越收越紧。我的鼻间充斥满蛇的腥臭味,恶心至极。照这个架势,他就算不勒死我,也会熏死我。

不会今天真的要命丧蛇口了吧?我悲哀的想着。

5

就在身体即将着地时,一只有力的臂膀及时拖住了我,我被拥进了一个略有些清冷的怀抱,入目就是一片绣着华丽云纹的雪白衣襟。我微微抬头,映入眼帘的正是那张我朝思暮想的脸。

远处,那两条蛇妖一条被霜寒剑刺穿了脑袋,当场死亡;一条被季寒霜用锁妖网困住动弹不得,季寒霜将我轻放到地面,就再次催动了霜寒剑,霜寒剑如同一道冰刃以迅雷不及耳的速度穿过了锁妖网中蛇妖的胸膛。

有那么一瞬间我的胸膛也刺痛了一下,毕竟一个多月前,这把霜寒剑也从我的胸膛穿透过。我顿时有些惊慌,怕季寒霜认出我是一个多月前差点死于他剑下的狐妖。不过好在,可能是死于他剑下的妖怪太多了,他没认出我。

“姑娘,你没事吧?”他除完妖,才转身询问我的状况。

他还是那么温柔,虽然今生的他气质清冷,整张脸也是拒人千里的淡漠,但我认得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有着用冰雪伪装下的温柔。

“姑娘?”见我不回答,他又问了一遍。

“没事!我并无大碍。”

他还想询问我什么来着,突然眼神一冷,警惕的朝四周看了眼。

“仙人,怎么了?”我询问道。

“无事。方才似乎闻到了狐妖的臭味。”他似乎很嫌恶地皱了皱眉。

我:“......”

应当是祁渊才寻到我,看到我已与季寒霜碰面便离开了。

话说,狐狸都很臭吗?明明他上辈子就很喜欢把我抱在怀里,还将脸整个埋进了我后背的绒毛里。我有些委屈的想着。

“估计是附近还有狐妖出没,此地不宜久留,姑娘,我先送你出去吧。”

路上季寒霜问了我要去何处,怎的一个弱女子出现在这荒郊野岭。我说我是家中落了难,从一个遥远的偏僻小镇投靠亲戚来了。

“我有位兄长,听闻自小就去了凌云宗学习仙术,此番我便去凌云宗寻他。”

“他叫何名?”

“钟书言。”

6

季寒霜说他也是凌云宗弟子,但他在凌云宗十多年也不曾听说过凌云宗弟子中有叫钟书言的,但也有可能是他记漏了,说到凌云宗会帮我找找。又说他此番还需去一趟无涯涧摘株药草,若我不介意的话,可随他一同前去,届时再随他一同回凌云宗。

我当然是求之不得,十分乐意。

无涯涧上,呼啸的寒风在谷涧肆虐,发出的声音凄厉绵长,让人听了不觉自生寒意。而山涧对面,一株绿色的药草在一片光秃秃的岩崖间倔强的生长着。那就是季寒霜要找草药。季寒霜让我在崖上等着,他去去便回。

“仙人,千万小心啊。”我有些担心,这个地方太诡异了,除了凄厉的风声,什么声音都没有,活似一片死气沉沉的坟地。

“无事,勿担心。”季寒霜说罢,就御剑往山涧的那头飞去。

只见他很轻易的到了那株草的旁边,很轻易的就将那株草摘了下来,放进了腰间的收纳袋中。

......

好吧,是我多虑了。

就在我松了口气时,崖底突然飞出了一群黑色的乌鸦,蜂拥地朝季寒霜涌去,没过片刻季寒霜就被包围成了一团黑色的蚕蛹般。

我就要运起妖力不顾一切杀过去时,黑色的蚕蛹中渐渐的透出一丝光,然后越来越大,只见那些包围的乌鸦慢慢被冻成冰块,然后一块块碎裂开,掉进了这无涧深渊里。

季寒霜经此一遭好像突然虚弱极了,他甚至都无力飞到这边,堪堪停在了崖边,若不是我及时伸手拉住,他就该掉下去了。

这时我才发现他的后背都是血,这绝对不是刚才那群乌鸦弄的。他是什么时候受了这么重的伤?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多想,后背好像突然多出了一双手,狠狠地把我推向了崖底。季寒霜下意识拉住我,却被我连带着也摔了下去。我顾不得多想,想运气妖力冲出去,但这山涧的风好像长了手脚般,将我的四肢都缠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季寒霜一手抓紧我,一手握紧霜寒,霜寒剑在崖壁上留下深深的划痕,却始终停不下来。

看着季寒霜抓紧我的那只手,我想,若是能死在一起,那也值了。这辈子,别留下我一个人了。

7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是往事在一遍遍轮回。

一会儿是我还年幼时,灵智初开,在山野间奔跑嬉闹。被猎兽人抓去人间的集市上贩卖,中途因为我反抗激烈,被打得伤痕累累、奄奄一息。这丑模样自然是无人会买的。那猎人就想着先把我将就着养段时间,待长大一点,再扒下我的狐狸皮好卖个好价钱。他们找了个小童照顾我,那小童是个善良的,将我照顾得很好,待我的伤好得七七八八后,他趁着夜色将我放走了。走时我在他的手上狠狠地咬了一口,深见白骨,想留个记号以后好找到他。但我最后找到他时,他已经死了,因为私自放走我,被猎兽人气急之下一不小心打死了。

一会儿是我刚修炼不久,勉勉强强能化个人形,但因修炼不佳,常常藏不住耳朵和尾巴,甚至因此还被钟书言那个书呆子嘲笑了好久。

跟钟书言相处的时光是悠闲又惬意的,是细水长流的幸福感。

“小狐狸,你来了?”

梦境深处,是一个穿着青衫的儒雅青年,他放下手中的书卷,笑着对我伸出了双臂。

我化成一团白狐,含泪奔向他,却扑到了一片空。

8

我醒了。

醒的时候是在一处岸边,双腿甚至还泡在河里。

人间的话本常说悬崖之下必有河流,掉落悬崖绝不会死。果然诚不欺我!

我环顾四周,没看见季寒霜的人影,沿着河流寻找,终是在下游的一处找到了他。

他伤得很重,雪白的月袍被染成红色,摔进河里时估计还撞到了急流中的石块,额头也破了一块,流的血也凝成了血痂。

看着这样的季寒霜,我心疼无比。想给他输送灵力疗伤,却不知为何怎么也使不出了。我想到了摔下悬崖时崖涧的那股妖风,不太确定是不是这个原因。

无法,我只能撕下身上的衣裙,给季寒霜简单的包扎下。然后背着他往外走。

季寒霜微弱的气息吐在我脖颈间,像极了前世钟书言濒死的模样,我哽咽道:“你别死了,我找了你好久的。”

但昏迷中的季寒霜根本听不到,他整个脸色苍白无比,好像随时都要咽气一样。

眼见天越来越黑了,我找了个山洞,生了火,将两人的衣服简单的烘干。

季寒霜还是一点要清醒的迹象都没有。篝火映照着他的脸有些通红,看着好像有了点诡异的气色。

我伸手朝他额头探了探,摸到了一片滚烫,竟然是发烧了。

如今天色已黑,且不说我若此时出去寻草药会不会有危险,若把他独自留在这也安全不到哪去。

焦急间,瞥见了他腰间的收纳袋。修仙之人外出历练都会带些丹药法宝,不知季寒霜带了没有。

我取下他的收纳袋打开,里面除了在无涯涧摘下的那株草,还有两瓶药。具体是做什么的我不太清楚,但闻着味道清苦,应当不会有什么坏处,索性都喂给了季寒霜。

但昏迷中的季寒霜根本不会咽下去。

无法,我只能嘴对嘴地喂他,这一招还是他作为钟书言时教我的。

我舔着他的嘴唇,慢慢的撬开了他紧闭的双唇,与他唇舌纠缠,季寒霜蹙着眉,意识迷乱地回应着我,借此,我将口中的丹药渡给了他。

见季寒霜已经将丹药吞下,我有些不舍地和他分开。捧着他的脸细细端详着,和记忆中的模样差别不大,除了钟书言爱笑,脸颊会有一个梨涡,每当他笑起来总会给人一种稚子的单纯,可以让人放下防备毫不犹豫的选择接近他。但我目前,还没见季寒霜笑过,他待人,总保持着礼貌的疏离感。

我最后吻了吻他,小心地避开了他的伤口,轻轻地靠在了他肩上。

睡着之前隐隐约约看到了他垂放在身侧的手,修长好看,美中不足的是虎口有一片斑驳的红色印记,像牙印又不似牙印的。我心满意足的笑了,扣住了他的手,这是我的!

9

第二天季寒霜还是没醒,但烧已经退了。

我一路背着他走出了山,终于是在日落前才看到了一点人烟。

“你好,请问,此处最近的医馆在哪?”

“你好,请问,此处最近的医馆在哪?”

我还是逮到一个人就一遍遍询问着,季寒霜后背伤得很重,我昨天给他擦拭伤口时粗略看了一眼,三道兽爪抓伤的痕迹,深可见骨。应当是不久前就受伤了,还没好又出来除妖。导致伤口持续恶化。

“求求你了,你只需告诉我医馆在哪,我夫君伤得很重,我不能没有他。”

终于有个大娘瞅着我们的可怜样于心不忍了,“姑娘姑娘,哎呦我们这个荒山小镇哪有什么医馆哦,不过我们镇上倒是有位妙手回春的张医师,他医术可高明了,我们这街坊邻居有个大病小痛的都找他,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他。”

在大娘的帮助下,我顺利的见到了张医师。张医师住在一间普普通通的茅草屋里,但院子极大,中满了各种药草。和他说明情况后,他就同我将季寒霜扶到了床上,见到了季寒霜后背的淋漓伤口,不慌不忙地让我去烧壶热水,然后开始自己的救治。

晚上的时候,张医师让我守着季寒霜,说万一有啥情况及时告诉他。我是一刻也不敢睡,盯着季寒霜的脸出了神。

季寒霜是后背有伤,所以他不能躺着睡,而是卧在床上。

记得钟书言有一次也是这么卧在床上睡着了,也不知梦到了什么,竟然流了口水。我拿这事儿笑了他好久,每提一次他的脸连着耳朵整个就通红一次,可爱死了。

10

季寒霜是在第二天早上才苏醒的。

他醒来时,微微侧过脑袋,就对上了我直呼呼盯着他的通红眼睛,愣了一下,方开口道:“符姑娘,你守了我一夜?”

我点点头,问:“你好点了没有,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他微微摇了摇头,道了声谢就要起身下床,被我一个按住,“你现在不要乱动,我去找张医师再给你看看。”说罢赶忙跑去药园子把张医师叫来。

张医师瞧了瞧他的伤口,嘱咐他最近尽量少动,然后让我按时给他换药。

中午的时候我给季寒霜端来了碗粥,正要喂他,他连连摆手,脸上终于浮现出了疏离淡漠以外的情绪——尴尬。

我也没再勉强,去药园子里帮忙除草去了。

我没看到的是,季寒霜喝完粥后,张医师就进入他的房内,与他话起了家常。

“你娶了位好夫人呀。”

“夫人?”

“对呀,你在山中被猛兽所伤,你夫人背着你足足走了一天一夜才找到了我这给你疗伤。见到她时,她十只脚趾皆已磨破,鲜血淋漓,你若起身去看外面的石板路还留着些许血印呢。昨夜又守了你一夜片刻未睡,现在这街坊邻里都将你们的感人事迹传遍了。”

季寒霜沉默着,眼底闪过一丝动容,他昏迷时并非全无感觉,只不过有些浑浑噩噩的不太真确,他知道有人一路背着他,走了很远,一直在和他说话,哽咽着让他别死,也记得发烧的那晚......

不知忆起了什么,季寒霜脸突然感到有些热,只低声道:“是的,她是个好女子。”

11

晚上依旧是我给季寒霜换药。不知白天张医师给他说了什么,他今天一天见到我都略显局促。

“仙人,我该给你换药了。”我突然想起来,为了博得村民同情,我造谣我们是一对新婚燕尔的夫妻,夫君陪我回门时才遭遇此番劫难,于是赶紧坦白,“仙人,我在找医师为仙人疗伤时,为了能获得村民信任,便谎称仙人是奴家新婚夫婿,多有得罪,望仙人莫怪。”

“无妨,是我该谢谢你。有劳姑娘了。”

我解下他胸口的布条,细细地为他擦拭着伤口边缘。然后将新的药草一点点敷上去,季寒霜微不可见地颤了一下。

“怎么了?很疼吗?”我轻声问道,“我再轻一点,仙人且忍忍。”

“无碍。”

后背的药敷好了,再用白色布条一圈圈围好,最后在季寒霜胸前系牢。整个过程我不可避免的出现了类似怀抱季霜寒的这个动作,我以为以他这辈子的性格不会有太大的感觉,却瞧见他耳垂都红透了。笑意就忍不住浮现在了脸上。

处理好了后背,还有他的额头上的伤口也需要敷药。我照旧解下他额间的绑带,有条不紊的给他换药,看到那骇人的伤口后,忍不住模仿起了凡人给受伤子女敷药时的动作,对着他的伤口呼了口热气,随后道:“快好好。”

“你在......在做什么?”季寒霜居然有些结巴了。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对着季寒霜做了什么,连忙解释道,“对不起仙人,我小时候顽劣,时常带回一身伤,家中兄长为我处理伤口时都会如此,说是能缓解伤痛,快快痊愈。我方才见仙人伤口骇人,急糊涂了。”

季寒霜沉默了片刻,又是低声道了谢。

我此时给他包扎着伤口,两人距离极近,彼此的呼吸都吞吐到对方身侧,顷刻间暧昧极了。

“仙人,药已重新换好,仙人早些休息。”不知为何,我的声音突然有些暗哑,不自在地清了清嗓,端起换下来的药物就要告退。

“我听闻你的脚伤得颇重,可否方便让我瞧一眼。”季寒霜特有的清冷嗓音从身后传过来。

我连忙摇摇头,倒不是因为伤得重,而是丑,全是磨破的血泡与脓水,没人愿意给心上人看到自己丑陋的一面。

“只不过擦破了点皮,过几天便好了。仙人不必担心。”

不过季寒霜好像并没有听信我的解释,他嘴上问着可否方便瞧一眼,实际却已经走到了我跟前,不由分说地脱掉了我的鞋袜。这突然的霸道让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被季寒霜看到我伤痕累累的脚时我下意识地想往后藏,“恐......恐污了仙人的眼。”说罢我也跟着坐到地下,就要将鞋袜穿好。

季寒霜制止了我,然后一道温和的术法从我脚踝掠过,随着季寒霜手指拂过之地,伤口都在慢慢愈合,不出片刻,我的双脚就恢复如初,光洁白皙。

他不紧不慢的帮我把鞋袜穿好,然后看着我的眼说,“以后,唤我名字吧,符姑娘。”

我呆呆的看着他,也说,“那,那你叫我阿篱吧!”你以前都是这么叫我的。

他怔了怔,随后道,“好。”

那一刻,我好像瞧见了他嘴角的一丝笑意。

12

在张医师家养了三天,第四天,我们就开始出发前往凌云宗。

季寒霜原想御剑而行,我一方面觉得他伤势未愈不宜御剑,一方面也是私心的想与他独处一段时间,顺路看看沿途的风景。便说自己自从无涯涧摔下来后就对高空心存阴影。季寒霜闻言,也就放弃了御剑,与我徒步至凌云宗。

一路上半玩半走,我们直到第五天才到达凌云宗。季寒霜先托人将我安顿下来,然后让同门师弟帮忙去查一下门派弟子或侍童侍女中是否有唤钟书言的,最后和我告了辞,去回禀掌门。

凌云宗建在一处仙山中,山中灵气澎湃浓郁,是个修炼的极好之处。好不容易来了这处好地方,我却因为敛息丹不能好好修炼,真是太可惜了。但想想能离季寒霜更近了,又觉得没什么好可惜的。

“听说季师兄从山下带回来了一女子,在哪呢?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让师兄在山下耽搁了这么久才回来。”

我才歇下没多久,就听到门外一阵熙熙攘攘的声音,不一会儿,还没等我来得及穿好外衣,房门就被一股大力推开。

一女子背着光站在门口,正神色不明的打量着我。她身后是几名与她年纪相仿的修士,还有那位领我前来休息的弟子,他边拦着女子嘴里还边絮叨着,“小师妹,师兄特意吩咐了,先让符姑娘好好休息,切勿打扰。”

“不过一个外人,而且这里是我家,我还不能来了吗?!”那女子一把推开他,挥鞭指向我,语气是高高在上的命令,“你,过来!”

我依言走了过去,既然人家说了这是她家,那想必这就是凌云宗宗主之女了,我一个客人,到人家家里确实该给主人打个招呼。

“凌姑娘,你好,我是符篱。”

凌曦用银鞭抬起我的下巴,细细地审视着,然后鄙夷地评价道,“果然有几分姿色,狐狸精?和你的名字倒也相配。”

虽然我确实是个狐狸精,但我知道,人间的“狐狸精”不是个什么好词。却也不知哪里得罪了这位大小姐,也不敢贸然开口。

“怎么?不敢承认吗?如果不是你勾引季师兄,季师兄会在山下逗留这么久?”她似乎越说越气愤,声音带着颤抖与激昂,“师兄明明早已为我摘得灵草,不日即可回山,若不是你这妖女蛊惑,师兄怎会耽搁十余天,因此受宗主责罚!”

“什么?!季寒霜受罚了?”我错愕,季寒霜从未和我说过此次外出有期限,回来的路上也是不见着急,因此我们一路游山玩水,好不自在。

“凌曦师妹,我看这也不全怪符姑娘,我看啊还是我们这个季师兄心性不坚,容易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了眼。”说这话的是凌曦身边最近的男修士,长得倒是眉清目朗,但一开口却是充满着谄媚奉承与狂妄自大,“如果是我,我绝不会多看外面的女人一眼。而且,他不过是去趟无涯涧摘个灵草,就说伤到了灵脉,我看,他要么就是不想回来,要么就是一个废物,实在配不上凌曦师妹,师妹值得更好的人。”他说这话时含情脉脉地看着凌曦,这个更好的人指谁不言而喻。

凌曦显然看不上他,目光淡淡的撇了他一眼,又将矛头对准了我,“我警告你,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以后都不准接近季师兄,季师兄只能是我的!”

这话听得我非常不舒服,她并不是很在意季寒霜,而是把季寒霜当做一个属于自己的玩具,不允许别人碰他,只能听她差遣。

但我此刻并不想和她纠缠,也不想在凌云宗惹出事端,只地低眉顺耳道,“凌姑娘怕是误会了,我此番前来凌云宗,是来寻找兄长的,并无其他非分之想。”

凌曦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带着她的一群小跟班潇洒离去。

13

夜晚,我趁着夜色,带着一盒糕点,偷偷摸摸上了戒堂,果不其然看到季寒霜正笔直地跪着。他看到我来似乎很惊讶,有片刻的怔住。“你怎么过来了?”

“我听闻你被责罚了,说起来,都怪我贪玩。”

季寒霜微微摇头,“与你无关,我也不过是正好想看看沿途风景。”

我知道他是在安慰我,如果不是我执意要在路上逗留,他也不会耽搁这么久,也不会受罚,我想问他为什么这么纵容我,却又怕自作多情。毕竟,他已经不是那个事事以我为中心的钟书言了。

“你还没吃东西吧?我给你带了糕点,快尝尝吧。”

我当然知道季寒霜早已辟谷,这不过是取得季寒霜好感的手段罢了。想到今天那个容貌出挑的师妹,想到狐女的悲惨下场,我这时才意识到害怕。如果季寒霜喜欢上别人了怎么办?如果季寒霜发现了我妖族的身份,一直都不接受我怎么办?

终究是转世了,变数太多。我没有丝毫把握,让他再次回到我身边。

季寒霜却没有拒绝我带来的糕点,而是一点点地吃完了。吃完后甚至还用那双向来淡漠的眼睛温柔地望着我,“谢谢,夜深了,寒露重,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我被他眼神里的温柔俘获了,瞬间想脱口问他“你是不是想起来了”。但我又马上冷静下来,不可能的,他已经喝了孟婆汤,不可能记得了。

14

我假借寻兄长的名义在凌云宗住了几天,凌曦将当初季寒霜委托帮忙找人的那个师弟找来,问他寻人情况,那个师弟将他在凌云宗上上下下内门外门的弟子以及侍童侍女甚至往届来报名入门的名单都查找了一遍,也没找到一个叫钟书言的情况告诉凌曦后,凌曦立马跑来我跟前阴阳怪气地嘲讽了一番,话里话外都是让我识相的赶紧滚。

我想着敛息丹的药效期也快要到了,确实是时候离开了。

就在傍晚时分,正好季寒霜应该练功结束的时候去跟他请辞。

“符姑娘,这么晚了是要去哪呀?”

我顺着声音回头,是上次那个站在凌曦身边谄媚又自大的修士。

他走到我跟前,笑眯眯地问道,“是去找季师兄吗?”

我微微颔首,算是默认,并不是很想理他,转身要走。

“符姑娘且慢,我听闻你是家中落了难,是来投奔兄长的,可似乎,你的兄长并不在我们凌云宗呀。”那人玩味的看着我,我隐约听出了他的意思,有些好笑的回看向他,看看他还能说出个什么玩意儿,“姑娘现下可有落脚的地方,不如,来我房中当差如何?我对你,绝不会比季寒霜对你差的。”

他一双桃花眼泛着浓浓的深情,若我真是没见过世面的乡野丫头,也许就被这样的眼神与美貌俘获了。可惜,我们狐族从不缺眼睛自带深情的美男。况且,他的姿色,在我们狐族看来,可以说是相当一般。

“多谢公子好意了。”我打掉他就要抚上我脸颊的手,“只可惜,我早已心属季公子,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说完,没再看他一眼,径自离去。

那人突然发疯似地冲了上来,擒住了我的双手,将我整个压在了走廊的柱子上,满目狰狞。

“凌曦那个刁蛮任性的疯丫头看不上我就算了,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声音带着几分狠劲与疯狂,“一个乡野丫头,粗鄙不堪!也配拒绝我?!”

我越挣扎他拽得越狠,没一会儿,我的两只手腕就红了,我冷冷地看着他,“公子,请自重。”

“季寒霜有什么好的?一个出生低贱,克父克母,从小跟狗抢食物的人,他配和我争吗?”他不屑嗤笑,手指在我脸颊上暧昧的抚弄着。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和寒霜相提并论?”

我对着他的腿间就是用力一踢,他痛喊了一声,双手立马捂住痛处,脸上涌上血色与冷汗,目光发狠地盯着我。

我扣住他的手腕一探,继续嘲讽着,“你长得不如人,修为、品性更是差之千里。若不是投了个好胎,估计连修仙的门把都摸不到吧。就这样还自不量力地想和寒霜比?真是笑话!”我擦了擦碰过他的手,警告道,“以后少给季寒霜找麻烦知道吗?否则,就不止今天这种痛。”我意有所指的笑了,反正也准备走了,我也懒得装乖巧了。

“好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我饶不了你!”

见他双手运起一团火焰,我防备地后退两步,却不巧撞上了一堵肉墙。

“滚。”

15

季寒霜拉着我离开了。

一路上我的心都是忐忑的,不知道他看到了多少听到了多少。我之前在他面前都是表现成善解人意、乖巧听话的柔弱邻家小妹模样,刚刚属实有点脱离人设了。但想想刚刚是那人调戏我在先,羞辱季寒霜在后,那我也不理亏啊!

季寒霜将我带到了他的住处,给我沏了杯茶,无声地看着我,我被他看得心理有些发毛。

“听说你找我?”

“是他先调戏我的,还说你坏话。”

我俩同时开口道。

“我没有怪你,你做得很好。”季寒霜好像知道了我的不安,他看着我,眼神漆黑,“我只是怕,若我今日不是刚好碰到,他伤了你怎么办?”

无事,他伤不了我。”我探过他的脉,灵根先天损坏,后期估计是一直用丹药在补,但是本人又不勤加修炼,根本消化不了药物的滋补之力,运出来的术法,外强中干,虚有其表罢了。

没过一会儿,我和他表明了来意。

“季公子,先前麻烦您帮忙寻找兄长的事情已经有着落了,既然兄长不在凌云宗,我也不便在此过多打扰,明日,我就该离去了。多谢公子这几日照拂。”

季寒霜静静地看着我,眸光摇曳,良久,他开口道,“既然是未寻到人,又怎能说是事情已有着落?”

他这是不希望我走?

我也不想走,可是敛息丹的药效还有几天就消失了,以他对妖气的敏感,他会马上发现我是一只狐妖。我想起初见时胸口的一剑,顿时有些窒息。

我想问问他,你真的这么讨厌妖吗?如果你发现我是妖,还会让我靠近吗?

“阿篱,或许,我可以照顾你。”

16

“阿篱,或许,我可以照顾你。”

这句话,钟书言也对我说过,时过境迁,他即使转世了也对我说了一样的话。

“阿篱,可以吗?”

季寒霜握住了我的手,脸有些微红,但他还是直视着我的眼睛,他就那样安静又认真地看着我,等待着我的回答。

我看着他的脸,有些慌乱,结结巴巴道,“为、为什么?你,你喜欢我吗?”

问完这话,他的脸又红了一分,“我不希望你走,我想你陪在我身边。阿篱,我对你,确实心存爱慕。”

听季寒霜说完后,我知道,这辈子,我也彻底沦陷了。

我毫不犹豫地点了头,握紧了他的手承诺,“只要你需要,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你永远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季寒霜愣了一下,他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而后又开心地越过茶几,把我拥入怀中。

我第一次见到季寒霜脸上这么明媚的笑容,也不由地看呆了。

“阿篱,我很开心,谢谢你。”

17

我与季寒霜越走越近,自然引起了凌云宗众人的议论。

翌日,季寒霜就被领去问话了。

祁渊这时却突然出现在了我面前,我一惊,赶紧把他推进房间,“你怎么来了?这里是凌云宗,你也不怕被发现?!”

祁渊不屑地嗤笑一声,“我又不是你,连自己的妖气都隐藏不住。”他拿起桌上的茶摆弄了一番,估计是想给自己倒一杯来着,但可能是嫌弃茶的档次太低了,又收回了手,甩了甩袖子,“我是来告诉你,敛息丹,还有三天,你自己好好珍惜时间。”

“大狐狸,还有没有多余的敛息丹啊。”

我把我和季寒霜已经在一起的,情告诉了他,祁渊有些意外,他倒是没想到我能这么快得手。

“倒是我小瞧你了啊小狐狸。不过,”他抚着下巴,”他抚着下巴,思索道,“我还是觉得你趁早断了吧,难不成你能瞒他一辈子吗?”

“哎呀你怎么又说这个了,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了。如果能陪在他身边,我就算不做妖了又如何。”

祁渊没再说话。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我吓得赶紧催促他,“你快走快走,季寒霜回来了。”

祁渊还是一动不动。

“你疯啦?快走!”

我着急得不行,他冷眼旁观,不急不缓,“三天后,记得回来。”说完,他就化成一缕青烟消失了。

房门正好此时被敲响,来的正是季寒霜。

我才打开门,他就伸开双臂将我整个圈入了怀中,“阿篱,我已和宗主说明了我们的关系,他同意我们在一起。”

“真的吗?”我开心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见他并无半分玩笑,更是激动地又跳回他身上,“太好了!那我们什么时候成亲呀?”

“阿篱,此事,还不着急。”季寒霜有些哭笑不得的将我抱到床榻上,俯身半跪在我跟前,执起我的手慎重道,“这几年外面妖物横行,修行者以斩妖除魔为己任,待过几年,等天下太平些,我们再成亲,可好?”

“啊......对。”我心里难以自控的涌上一股失落,“那......那你往后除妖的时候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万不可再受如此重的伤了。”我的手轻轻抚上他后背,隔着这层衣物下,还有重重的伤疤,我曾见过它鲜血淋漓的可怖模样。

“放心,以后,不管做什么事,我都会先顾虑到你的。我的......”季寒霜渐渐靠近我,最终,那张薄唇在我脸颊上留下轻轻一吻,“夫人。”

“我......我去给你做晚餐吧,今天怎么也说是个好日子呢,得庆祝一下。”

庆祝,凌云宗宗主同意了我们在一起,现在,整个凌云宗都知道了我们的关系。

18

今晚,我们都喝了点小酒。我本意是将季寒霜灌醉的,但发现他这人酒量好像不是太行,就喝了一杯就有些迷迷糊糊了。他这点和钟书言有些不太像,钟书言虽然是个书生,但是却天生的好酒量,千杯不醉。

“寒霜?寒霜?”我在季寒霜眼前挥了挥手,他眼珠子跟着我的手摆动的方向也晃了晃,像极了一只喝醉的奶猫。“你还知道我是谁吗?”

“......阿篱。”他眼神迷离地盯着我,脸颊是两团粉红色的醉云,“我的。”

“那如果阿篱是妖,你还喜欢吗?”我小心翼翼的问着,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季寒霜蹙眉,似乎在一点点分析我的话。我屏息等待着,随后看到他摇了摇头,提起的一颗心瞬间陈沉到了谷底。

“阿篱不是妖。”他用那特有的醉嗓说着,

声音带着纯净的天真。

“我是说如果!”

“如果......”季寒霜似乎又思考了一下,“如果是什么?”

“......”

好吧,不该和一个醉鬼讨论这个问题。

“阿篱是妖,我就,抓起来!”

季寒霜捏住我的脸颊说,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双手不住的摩擦着,然后,他贴上来,在我唇上啃了一口。

“疼疼疼!”我一把推开他,手轻轻碰了一下嘴唇,果然流血了。下口真狠!是把我当成吃的了吗?我狠狠地瞪着他,却见他耷拉着脑袋,眼神无辜的看着我,似乎不明白我为什么推开他。好吧,这样的眼神真的没人忍心责怪。

“好......”我知道了,那我等你来抓,我只给你抓。

19

季寒霜第二天酒醒,看到我受伤的嘴唇,就闹了个大红脸,连连和我道歉。

敛息丹还有三天失效,我原本计划是这两天和季寒霜说下山再探寻探寻我那位兄长钟书言的踪迹,到时我就直接回青丘,告诉他已经找到兄长了,先回家一趟,待我再找到收敛妖气的方法再去寻他。

但我没想到世事无常,变故来得这么快。

凌曦带着一群修士直接闯了进来,“布阵,将这妖女给我拿下。”

十几个修士将我团团围住,金色的法阵在我脚底生成,法阵里强大的镇压力让我动弹不得,喘息都觉得困难。我的头传来了尖锐的刺痛,一边想着是什么时候漏出了破绽一边又想着季寒霜知道这个事情吗?但没多久我就痛到无法思考了。

在法阵的威力下,我呕出了口鲜血,最后实在支撑不住化为了原型。

“是妖!”

“她果然是妖!”

......

“宗主,她来凌云宗这段日子里,一直与我在一起,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求宗主从轻发落。”

“寒霜,你莫被这妖女迷了眼,她若真的无辜,怎会隐瞒身份藏在你身边,不过是没来得及做罢了。幸亏曦儿发现得早,没酿成大祸,否则,你也难辞其咎!”

最后,我的记忆停留在了耳边的议论纷纷以及季寒霜跪地求请的身影。

20

我被关了。

这看着像一个山洞,环境幽暗,湿冷无比。四根巨型玄铁链将我的四肢牢牢锁住,每条玄铁链上都贴满了镇妖符,铁链的另一头牢牢的固定在岩壁上。

没想到,他们并没有即刻处死我,反而这样大费周章将我关在了这处不见天日的地方,我自嘲的想着,我一个仅仅两百年修为的小狐妖,也有这样的待遇。

“我是真的没想到,事到如今,你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是凌曦。她提着灯笼,从幽暗中走来。一双美目带着几分慵懒与漫不经心,“你可知,我为何留你一命?”

我没理会她,她又自行回答道,我没理会她,她又自行回答道,“我要将你训成我的妖兽,待我与寒霜成婚,你便为奴为婢,日日侍奉左右吧!”

“寒霜怎么样了?”我问道。

“我早说了,不是你的东西就不要惦记!怎么?你瞒他这么久,还指望他来救你吗?寒霜向来对妖物恨之入骨,你如此戏耍于他,他自然早就恨透了你,不想见你!你以为,将你训为妖兽,是谁的主意?”

“我可以解释的,让我见他一面。”我不在意是否被训为妖兽,我只是想告诉他,我不是有意瞒他,我对他是真心的。

“做梦!”

凌曦说完,拿起常挂在腰间的鞭子,一阵阵地抽打在我身上,鞭子注入了灵力,比平时威力更大了些,没一会儿,我的身上就皮开肉绽,鲜血将白色的兽毛都染红了。

“你这么恨我,无非就是这么多年寒霜从不喜欢你,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对我上了心,你死心吧,你们认识这么久他都不喜欢你,以后更无可能!”我忍着剧痛对她说。

“那你就等着吧,我与寒霜成亲那日,会带着喜糖来找你的!”凌曦发泄完心中的不满,便甩袖而去了。

自那日起,我再也没见过季寒霜。

21

被关押的这段日子,我好像感觉不到了时间的流逝。凌曦派人每日来采我心头血,又灌我喝下一堆绿油油的药物,导致我意识一直模模糊糊,只觉得这关押我的山洞空寂凄绝,玄铁的寒意透过符咒丝丝蔓延至我全身,冰冷刺骨,身上久久不愈合的伤口却如被烈火焚烧般难受,我只觉得越来越暴躁,心里好似关着一只猛兽,马上要破笼而出。

又不知过了多久,山洞来了一个熟人,是当初羞辱过季寒霜的那个同门师弟。

“原来是只小狐狸精,难怪能将季寒霜迷住。”他踱步到我身边,抚摸着我受伤的皮肤,“满身的伤痕,真叫人心疼。只可惜,你的情郎不要你了,他现在正忙着讨好我那小师妹呢。”

我得罪过他,知他来者不善,不敢轻举妄动,只想着大不了就是一顿皮肉之苦,没事,我忍得。

一道白光自我额头流入,片刻,我被强制恢复了人身,不着片缕。人形跟根本无法承受这段时日所遭的痛苦,我疼到每寸肌肤都在发抖,冷汗将额前的头发全打湿了。

“你要做什么?”

“你说呢?季寒霜抢走了我的小师妹,那我自然也不能放过他的女人!”

说完,他欺身而上,密密麻麻的吻落到我脖颈处,吸吮、啃噬,一路往下。

我拼命挣扎、尖叫、咒骂,但他充耳不闻,在我身上留下了恶心的唾液。

镇妖符发出滋滋火花声,这是对我动用妖力的警告,我的手腕立马出现了一圈灼痕,但我已毫无感觉,只想从这个恶心的人身下逃离。

“啊——”

我蓄起了全部妖力,一爪穿透了他的胸膛。

他在我身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不敢置信的盯着我的那只手,目光随着时间渐渐黯淡,直到再无亮色,死不瞑目。

我的手上,他的心脏还在微微跳动着。

我麻木的收回手,将这颗肮脏的心脏丢了出去。

洞外一声刺破天际的尖叫,随后,是熙熙攘攘的声音。

“宗主,这个孽畜,请让我亲手解决。”

我终于见到了我这些天最想见到的人,他提着剑,一步一步地向我逼近。眼神是我第一天见到的那样,冰冷、陌生。

22

“你还要再杀我一次吗?”我含泪看着他,在他的逼近下一点点解释,“我除了身份是假的,对你的心意都是真的,绝无隐瞒。你师弟......”

“一派胡言!”季寒霜愤怒地打断了我,他目光暴戾,额间青筋毕现,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季寒霜,估计凌云宗上下,也从未见过季寒霜如此失态的模样。

“对我真心?绝无隐瞒?”他挥剑指着我,唇间轻笑着重复了一遍这两句话,而后愤愤怒问,“是对我真心?还是对你那前世夫君钟书言的转世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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