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开祯省委班子第二部「许开祯省委班子第三部2」

人算真不如天算。这是秦怀舟刚调进省府时的想法，走了孙涛书记，他一下成失去娘的孩子，幸亏遇到普天成，又起死回生有了转机。正要张开膀子大干一场，回报普副省长，谁知海东又遭强地震，普天成命运未卜……

但是秦怀舟现在不这么想了，到政研室工作这两个月，他对从政、为官有了新的认识，新的理解。这么说吧，如果以前他对仕途的理解多是局限于自身的命运，局限于人事的沉浮，局限于官场上那些争争斗斗，现在，他的视野宽了，境界变了，看问题的角度或观点都不一样了。或者说，进一步成熟了。

这些都要归功于方南川。

如果说普天成是一座山，给了他山的力量山的智慧山的厚重山的巍峨，方南川就是一条江，让他感受到江的奔腾江的狂野江的沉静江的博大。还有，江的波澜不惊气势永在！

这快乐来自于普天成，希望同样来自于普天成。

半小时前，省长方南川将秦怀舟叫去，省长办公室还有一人，秦怀舟并不认识，方南川简单介绍，说是北京来的王首长。秦怀舟马上向王首长问好，周到地替他杯子里加了水，又将摆在前面的烟灰缸清洗干净，双手捧给王首长。省长办公室是不容许吸烟的，秦怀舟到政研室两个多月，进出方南川办公室也不是一次两次，见过的客人多，身份显赫者也有，但能坦然自若抽烟的，还是第一次见。

细节见功夫，秦怀舟暗自思忖，此人绝不一般。等方南川当客人面跟他交待完工作，离开办公室往电梯口去时，方南川的秘书简桢从另一间办公室走出来，低声喊了句秦主任。秦怀舟收住步子，客气地问一句：“大秘书好。”简桢浅浅一笑，声音很轻地问：“客人还在省长那里吧？”秦怀舟说了声是，又道：“这话该我问大秘书，怎么反过来了？”简桢也不多话，其实他办公室就坐着王首长的两位助手，他特意出来，是有话跟秦怀舟说。

普天成一辞职，海东各个层面的关系都发生变化，尤其普天成这条线上的，集体受打击。表面看他们是疏了、淡了、低调了、谨慎了，暗，却一个个使上劲往一起团。不用怀疑，简桢也是普天成这条线的人，能到方南川身边工作，当初就是因普天成鼎力推荐，将于川庆物色好的人选挤到了一边。简桢大学毕业后，曾在海州团市委工作，也算是团派吧。中间有过担任基层领导的经历，方南川来海东之前，他在团省委工作，跟普天成关系不是太紧密，但跟胡兵、肖丽虹几个很要好，普天成当初所以极力推荐，跟肖丽虹在旁边使劲吆喝有很大关系。

怕楼道里人多眼杂，简桢低声道：“秦主任工作忙，不敢多耽搁，就几句话，借一步说。”说着走向三号接待室。三号接待室是省长方南川专用的，别人不会贸然闯进。到了里面，简桢急不可待说：“认识王首长了吧？”秦怀舟摇头，他真不知道王来自何处，只是感觉此人非同寻常。简桢也不隐瞒，如实道：“中纪委的，最早跟过岳南部长。”秦怀舟楞了几下，随即明白，长长哦一声，目光有点兴奋。简桢又道：“省长不让告诉，我是瞒着他的，千万要保密。”说完，朝外巴望一眼，见楼道里没人，冲秦怀舟示个眼色。秦怀舟有些心意未定，很想多跟简桢多聊几句，岳南两个字，此时听起来是那么鼓舞人心。可一看简桢神态，知道此地不能久留，便疾步离开。

说什么话有说什么话的地方，秦怀舟是秘书出身，跟省里这帮秘书有天然的亲近。平日只要有机会，三哥哥四朋友聚一起，有时纯粹是瞎聊，只当放松和找乐子。个别时候，也要高谈阔论一番。秘书们嘴里永远有曝不完的料，家事国事，公事私事大事小事，秘书们知道的，永远比别人多。但一到公开场合，尤其省委省府两个大院，秘书们全都变成了蚊子，再大的热闹也跟他们无关，他们只能规规矩矩，守住自己该守的一方天地。

岳南的老部下此时来海东，意味深长，而且又是中纪委领导，来了又跟南川省长密谈。走在细雨中，秦怀舟再次想起简秘书说的话，感觉内心有一种奇怪的东西在涌，在撞。过去的两个月，太压抑、太沉闷、太被动也太窝囊。他们甚至不能去看普天成。普天成的辞职报告虽然高层没批，但高层还是对普天成采取了措施，名义上叫协助调查，实际跟“双规”差不多。协查开始后，普天成完全消失在公众视野之外，再想见，就很难。

方南川怕不是在酝酿什么吧？过马路时，秦怀舟脑子里忽然冒出这样的想法。乔若瑄和普天成出事后，方南川表现得异常镇定，在公开场合，没为普天成说过一句话。对待乔若瑄的问题上，甚至比路波等人还要激进，还要坚决。可秦怀舟坚信，这些，都掩盖不了方南川的内心，怕是内心深处，他比谁都焦急。

高层的斗争历来是摸不着看不透的，云里雾里，让人看着眼花缭乱。表面喊打的时候，暗底里的关心早已送到。越是叫得起劲的案子，到最后越是没有结果。外硬内松，虚张声势，有意制造紧张气氛，暗中却紧急转移视线，力求最短的时间内分散公众注意力。这都是官场斗争惯用的手法。秦怀舟到政研室两个月，这方面增长的见识真不少。尤其方南川，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感触太多。

秦怀舟此时是去见郑斌源，方南川把他叫到办公室，当着中纪委王首长面说：“有件事麻烦你跑一下腿，我让重点项目督查办整理一份材料，具体事交给郑斌源做，这阵联系不到他，你亲自去一趟。一则催一下材料，二则你这个政研室主任，也要加强跟他们的联系，多从他们手里找素材，毕竟他们跟项目跟得紧。”秦怀舟赶忙嗯一声，并说：“省长指示得对，我们老是浮在上面，没把情况吃透。”

“知道就好。”方南川应了一声，不再多说。一直沉默着的王首长忽然开了口，他问方南川：“这位就是怀舟同志吧，老首长孙涛书记的秘书？”

方南川马上笑着介绍：“忘了跟领导介绍，这位就是孙涛老书记的秘书，秦怀舟，现在是省府的笔杆子。”

秦怀舟真是受宠若惊，脸上肌肉都紧张得不知怎么扭了。连着说了几声省长太美言我了，省长太美言我了。王首长当时倒是很坦然，笑着伸出手，跟他握了一下，然后说：“不错嘛，强将手下没弱兵，再过几年，就是海东的骨干了。”

这话夸的，秦怀舟当时就出了汗。不过他并没想到，方南川这样做是有意而为，当时紧张得根本就顾不上想。这阵回味起来，就觉这事有点意味，一般情况，身边有那么重要的客人，方南川绝不会让下属随便进去。可他不但叫他进去了，还给客人介绍了他，而且用了夸赞之词。秦怀舟心里就又是一阵鼓噪，间或还带着被人看重的兴奋。

重点项目督查办离省府不远，目前跟发改委合署办公。秦怀舟不选择坐车，一是政研室只有两辆车，一位主任五位副主任，他排名最后，来得时间又最晚，根本就轮不到坐车。二来他喜欢这种阴雨绵绵的天气，走在这样的细雨中，他觉得思路能更清晰一些。

官场行走，并不是每个官员的思路都能清晰。秦怀舟干到现在，也能称之为官员了，副厅级，虽然只有短短两个月，但人们看他的目光还有对待他的态度跟之前已大不一样。之前虽说是区委第一副书记、区长，但充其量只是个县官。在当下，县官是很难叫做官的，虽然老百姓仍按过去的叫法，戏称你为县太爷，但这县太爷的含金量太低，老百姓或许还能把你当回事，而在官场，县级也只配给人端茶供水，有时连敬酒的资格都没。到了省府，虽然实权不如以前，但毕竟是省府的人，身上很快就罩了一层光芒。加上又是方南川一手提拨起来的，这光芒更加不一样，有人已经称他为方的智囊方的专用笔杆子。如果不是普天成栽了跟斗，怕是他在海东，已经成为人物。

思路不可逆转地又回到了普天成身上。

这是一块大心病，也是一个久久解不开的谜！不只是他，怕是整个海东，目前所有的目光都暗暗聚焦在这个名字上。

有人说，普天成未来的结局，直接关乎到海东全省的命运。

这话一点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