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想他「可我真想他啊」

来源:八戒影院人气:559更新:2022-09-04 16:44:48

我死后的第七年,有人给我立了庙。

或许是受到香火供奉,我再次有了意识。

在我的记忆里,始终有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我记得他挥毫可绘万里江山的野心,和他冷冰冰的面容之下那点难以让人察觉的温柔。

我有些放心不下他,不知他现在过的如何了。

再次见到顾允之时,他已经官至首辅,一路上听人说他是如何的权倾朝野。

刚下朝,文武百官皆各自离去。我就站在议政殿外,看着他一袭锦绣华服走在最前面,身后众人皆避之不及。

时移世易,我这都已经黄土白骨了,可他还是当初那样年轻,眉眼分明眸海深邃,一眼便让我想起了那时候的少年。

我笑了笑,他想要的如今都得到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遗憾。

饶是如此想着,我还是默默的跟他回了家,我想看看他如今的生活。

“他现在不会是个贪官吧?”

站在顾府面前,我不得不有这种怀疑。这豪华的宅子得要多少钱,还是说官做到那个位置真有这么高的俸禄?

这么想着,我偏过头去看身侧的顾允之,他是从前那副冷漠的表情,好像官至首辅也并没有让他开心。

从前我还活着的时候,最见不得他不开心,整日绞尽脑汁的想些新奇花样去哄他高兴。但他似乎一点都不感兴趣,只觉得我烦人得紧。

现在我死了,也不知道他娶的妻子有没有做到我曾经没做到的事情。

就这么看着他,我想起来从前的那些过去。

第一见到顾允之,彼时他只是氏族没落的书生,我是清河崔氏的旁支女。家族看中了他的野心和能力,却又不确定将来他会走到哪个位置,于是思来想去决定将我许给他。

一个不重要的旁支女,就算看走了眼也没有什么好舍不得。

就这样,我们有了所谓的婚约。

那时候年纪小,少不经事一眼就钟情于顾允之,自从飞蛾扑火无法自拔。

“顾允之,你猜我给你带什么来了?”我手里拿着一个锦盒,隔老远就对他高声道。

“别吵。”少年低着头坐在院子里看书,语气平淡的说了一句。

我撇撇嘴,有些不以为意。走到跟前他也没有抬头看我,只顾着看书,我把锦盒放在石桌上,亲昵的坐在他身旁的空位上。

边打开边说“顾允之,我给你带了飞云阁的点心。”

锦盒打开,里面赫然是几碟精致的糕点,小巧玲珑样式与寻常点心有很明显的区别。

将点心摆好,我催促着他放下书。

“顾允之!我今日只有一个时辰能陪你,你快些放下书尝尝这点心。”我见他半天没有动静有些不满道。

他仍然不为所动,我神情沮丧的低下头,突然听他说了一句“麻烦。”

我一听就知道他妥协了,欣喜的抬起头果然见他一句放下了书,又仔细净了手捻起一枚莹白软糯的糕点。

这相处一年多下来,我早便看出顾允之这人看似冷漠,实则内心温柔的很,又吃软不吃硬。只要在他面前撒娇卖惨,稍稍几句便会依你。

“好吃吗?”我眼巴巴的盯着他回答。

“......”

“你自己尝尝便知晓。”他抬眸平淡的瞧了我一眼。

我摇摇头,“不了,我不爱吃这个。”

这么久的相处,他自然也是知道的,但如同我每次喜欢给你带一样,他有时候也会提议让我尝尝。

自小,我便有个毛病。喜欢精致的东西,一如这精致的点心,精致的首饰衣裙,还有顾允之的那张好看极了的脸。

买这些点心单纯只是为了满足这种想要拥有的欲望,我从很久之前就没再吃过任何点心。

看着他斯文的进食,我不禁感叹道“顾允之,你这模样真是极品啊!”

话一出口我便知不好,果然他脸色黑了下来,我赶紧解释道“我是说,古有谢安芝兰玉树,今有你顾允之清风朗月,都是有才有貌品行端正的男子。”

在我好一番吹捧之下,他脸色越发难看,我心下一慌险些急红了眼,有些不怕死的说实话“好嘛,我承认。我就是喜欢你的脸,可那又怎么样,你们男子不也是看中外貌之人?”

说到最后,我竟然理直气壮起来。

怕什么,总归是定了亲的人,他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就在他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飘落几片梨花落在我发间,他盯着我的脑袋上方没说话了。

我觉得有些奇怪,便疑惑的抬头望去,恰好掉落一整朵洁白的花朵落在我眼睛上,瞬间右眼只剩下一片苍白,我愣了一下。

风吹过来,将我编织进发丝的浅黄色发带和黄玉步摇都高高的扬起,眼睛上方的花也被陡然垂落。

画面应该是有些唯美的,不然顾允之不至于久久没有回神。

或许是发间的花瓣没有清理干净,他神色自然的伸出手将它们一一拂去,眼里有平时看不见的些许温柔。

我脑子里闪过很多东西,只抓住了最重要的一条,我有些得意的说“顾允之,你肯定也喜欢我。”

不知是不是戳中了他的心思,反正这么直白的话,让顾允之脸色再次黑了起来。

我这下不怕了,反而据理力争道“话本子里说了,一个男子若是不喜欢一个女子,只需要疏离的提醒她妆发有异即可。”

“你喜欢我,所以才会自然的亲自帮我清理。”我越说越笃定,他越听脸色越难看。

“你一个女子,怎的说话毫不矜持。”他皱着眉呵斥道,语气也没有多严厉。

但我成功被他转移了注意力,下意识反驳道“你是我未来的夫君,我做什么要端着敬着故作姿态。”

我才不要像我父亲母亲那般,相敬如宾说什么都要再三考究。

“……”他闻言愣了一下,叹了一口气转过脸去继续看书。

顾允之竟然没有生气?往日我说些大胆露骨的话,他都会拿书敲我的头呵斥女子应该矜持。

今日,竟有些不同。

回过神,发现顾允之已经回了房间。

他没有第一时间更衣,反而绕过屏风往后走去,我觉得奇怪也跟上前去看。

这一看,瞬间愣在那里。

只见后面摆放了一张桌子,桌上供奉着一个神龛,里面放着的是一个漆黑的牌位。

亡妻—崔婧。

这上面赫然写着的是我的名字。

他拾起香点燃插在香炉里,就这么沉默的站在牌位前久久未动。

我的确有些意外,但看着牌位上亡妻二字时,我心里升起许多复杂的情绪。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我与顾允之年少扶持的情分,终究也没能让我如愿嫁给他,如今亡妻二字实在听来讽刺。

我不是他的妻子,永远也不会是了。

我伸出手想要去抚摸那块牌位,却不小心将它碰到,“哒!”的一声摔在桌面上。

“???”我震惊!

我以为我不能碰到的,没想到竟然能碰到这些实物。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转而去触碰顾允之的衣袖,然而这下却是直接穿过去,什么都摸不着。

看着还倒在桌面的牌位,我抬眸去观察他的反应,心里有些紧张。

他只是扬唇勾起一抹无奈的笑,一边伸手将牌位放好,一边说“你不要生气。”

他在跟谁说话?在跟我说话吗?

我皱起眉,他如此熟稔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对着空气自言自语难不成已经是一种习惯了?

我思索了一下,再次生出魔爪。“哒!”的一声,牌位再次掉了下来。

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想看看顾允之的反应。

这次他没有第一时间去扶起来,而是沉思了片刻后往周围扫了一圈,看向我在的方向时,对上他的视线我差点以为看见了我。

结果只是错觉,他下一瞬便移开了视线。

没有发现不妥,他轻叹一声“小婧,别闹,我不会放你走的。”

说着,将牌位再次放回原处。

我没再轻举妄动,万一被发现了端倪他找人把我收了怎么办?

不再看他,穿过门窗我往院子的方向飘去,骤然听闻侍女在低声议论什么。

出于好奇,我往她们的方向靠了过去。

“大人待先夫人真好,位高权重却如此重情重义的男子真让世间女子羡慕。”一个穿浅色衣裳的侍女端着一盆开的娇艳的芍药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

她身边另一个同样抱着芍药的的较年长些的侍女却道“听闻先夫人与大人是青梅竹马一路扶持而来的,这样的情意自然是旁人比不得的。”

浅色衣裳的侍女还想说些什么,被打断道“好了,快些走吧。这些不是你我该议论的,小心被人听去。”

说到被人听去时,两人神情都有些讳莫如深。

待她们渐行渐远我才反应过来,“她们说的先夫人不会是我吧?”

可明明,当初是他先退的婚。

我始终记得,十七岁那年顾允之高中,举家迁去了长安。

彼时,他春风得意,我一心等他来迎娶。

后来......

想到过去,我不免叹了一口气。

后来,不过是一如陈世美的故事罢了。

百无聊赖的到处飘荡,我发现权倾朝野也不是什么贬义词,顾允之在百姓中意外的名声还不错,然而除了那些功绩外被人提及最多的却是他的儿女私情。

他竟然还没娶妻?那徐家女呢。

我觉得有些奇怪。

转来转去,我又回了顾府。

看到他正端坐着,在书案上处理政务。我缓缓飘过去,悄无声息的坐在他对面撑着脑袋仔细的打量着他。

七年不见,他与从前好似没有分别。

“咚~咚咚!”

我捂着正在不停跳动的心口,不禁苦笑,我都已经死了却还是这么喜欢他。

视线往一旁瞥去,骤然看见墙上的一幅画,我愣了一下。

是灯火街市,是长安的上元节。

我唯一一次同他在长安的街市上游玩,而后走散阴阳两隔。

可是奇怪,他画这个做什么?

顾允之向来不喜作画,我是知道的。从前,我曾央求他为我画一幅仕女图,他提笔落下,我端坐半天腰酸背痛,最后也没给我画成。

眼下这副画边上一尺左右,墙上悬着另一副字。

字体刚硬,落笔有力且张扬,是顾允之的字。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看着这幅字,我突然想到那时候我常常挂在嘴边的话。

“顾允之,你将来会成为权臣,一人之下。”

“所以,眼下的困境都是暂时的,你要相信你自己。”

我是崔氏的旁支女,但日子尚可过得去。顾允之不一样,氏族衰落,他彼时不过是一介穷苦书生。

借着婚约,我时常带去一些精致的吃食和衣服,在他读书的时候陪伴他,被人奚落的时候鼓励他。

“顾允之,将来你会权倾朝野。”

漫天梨花下,我无比笃定的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彼时他只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以为我不过是在鼓励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我没有解释,但我没有骗他。

将来有一天,他真的会权倾朝野的。

而在那之前,这段艰辛的少年时期,我会陪着他。

回过神来的我,转头将视线再次落回顾允之身上,知道他听不见我说话,于是我笑了笑告诉他一件秘密。

“顾允之,我有一个秘密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你。现在我说了,听不听得见是你的事,不算我瞒你啊。”

我知道这话有些不讲道理,但我都死了,鬼还讲什么道理呢?

“我其实.....看到过你的结局。”

我整理着思绪,却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我知道你不信鬼神之说,所以我从来只把这个秘密埋在心底。”

“我从前一直告诉你,将来有朝一日你会成为一人之下的权臣,是因为我看到了那时候的你。”

数十年犹如走马观花,他的经历一直刻在我心里。

而在那段我看见的岁月里,他是没有和崔氏联姻的,氏族衰落他后又失去双亲,仕途中他也没有这一世的顺利。

可他还是一步一步,走到了那个位置。

那样的辛苦,他仍旧没因为权力而忘记本心,看着他为国为民,我心里只觉得有点难受。

“没遇到你之前,我一直以为那是场梦。”

“过去我告诉你,是因为你生的好看我才一见钟情。对,也不对。”

没有那个梦,我应当是不会喜欢他的。可我也不是在梦中就喜欢的他。

只是恰好,一眼惊鸿。

“顾允之,我看着你那样艰辛那样孤独,便想着能陪你走一段路也是好的。我希望你回顾往昔,想到少年时想到的是我,而不是毫无生气的苍白。”

或许是死前有些话,我没能说出口,这话匣子一打开我便有些收不住。

我没能告诉他,退婚其实我能理解。

他不喜欢我吗?肯定是喜欢的,这一点我从未怀疑过。

放弃我,选择世家大族联姻,是不得已。

我明白。

我们都不是话本子里的主角,白衣卿相谈何容易,他要站在高处便少不了需要助力。

我也不想,他像我曾经看到的那样举步维艰,在官场里被打压被埋没。

这人间的路那么难走,我当然希望,我喜欢的人能走的顺畅些。

“顾允之,你有你的路要走,我明白。”

“你选择的不是我,只是因为你选择的就不是情爱,我明白。”

我没有输给任何人,可我的少年他长大了,在诡谲翻涌的朝堂里举步维艰,他需要的是权力,不是我。

只是我没能嫁给十五六岁就倾慕的少年,怎么会不遗憾。

我说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看着低头翻看奏章的他有些怅然的笑了笑。

我轻声唤他:“顾允之。”

他没有任何反应,也是,他听不见的。

“你没有娶徐氏女,是因为我吗?”我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那这七年,你是不是在重复上一世的艰辛。”

没有徐家,他走到今日这个位置付出的或许远超上一世,爬得越快这条路只会越难走。

越想心口越是涨的厉害,于是我深吸口气准备站起身来去别处逛逛,然而动作有些大不小心碰到了砚台,通体如墨的玉石顿时移了位置,没什么大的声响我只祈祷别被顾允之发现。

然而,下一秒他便扫了一眼砚台的位置,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低声道“别闹。”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竟然在那双清冷的眸子里看到了些许的宠溺。我甚至怀疑他能看见我。

于是我伸出手,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结果没得到一点反应。

“你要是无聊,去找本书看看,书架第二排的位置有几本游记。”

只听他神情自然地说道。

我皱起了眉头,他这么自然的语气让我心里觉得有点怪怪的。

他真看不见我?

我没多深思,走过去看了看书架,第二排满满当当的书,我随便抽出一本就是游记。

刚准备看看的时候,突然门口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啪嗒”一声,门被推开。

走进来一个男子,我有些好奇的放下手中的书,凑近了些去看他们说话。

“允之,今晚去玉京楼聚聚?”进来的是顾允之当初一同科考的举子盛誉,后来高中后一同入仕,两人关系尚佳。

“不去。”顾允之头都没抬直接拒绝。

盛誉挑了挑眉,显然对他的拒绝已经习以为常。

“你今天有安排?”平时顾允之忙所以拒绝也就算了,今天他特意打听了的。

顾允之这时终于将视线从奏章上移开,却不知是不是巧合,居然不偏不倚恰巧落在了我所在的方向。

只见他浅浅的笑了一下,说“我今天要陪她。”

陪谁?

我愣了一下,他真的看不见我吗?骗鬼的吧。

盛誉对他的说辞好像见怪不怪了,随意的敷衍道“你陪她,你天天陪她,能不能抽点时间陪陪我们这些朋友啊?”

说完,盛誉有些无奈接道“你这样下去真的要孤独终老了,你觉得她愿意看到?”

顾允之一个字不听,反而抬步往我这边走来,我顿时惊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应。

只是他好似真的看不见一般,直直的从我身侧擦过,说不出来什么感觉,总之那一刻我竟然觉得心里有些沉闷。

我有些复杂的回过头,感慨道:他终究是看不见摸不着我的啊。

也对,我毕竟是死了。

顾允之走到书架那边,目光淡淡的扫过那些书,我却突然想起我刚刚抽出来准备看的书还没放回去。

果然,顾允之注意到一旁散落的游记时低低的笑了一声。

“看了吗?”他喃喃道。

却并未伸手将那本游记放回去,而是转身往回走。

我看着他眼底的笑意,愣怔了片刻。

我忽然觉得,他可能是脑子有了点问题。

我这个想法,盛誉应该听到会赞同。

看着顾允之半晌,盛誉还是忍不住直言说了出来。

“允之,崔氏不在了便是不在了,你如何装作她还在那都是虚的。”

“我能感觉到她在。”然而顾允之是油盐不进,任由盛誉如何劝说都无用。

“你清醒点,七年了,放下吧。”盛誉苦口婆心。

我听的只想点头附议,如果他们谈论的不是我的话。

而现在我只想礼貌笑笑,真的会谢,确定顾允之他这样是我的问题?

然而盛誉接下来的话,让我突然觉得哪怕仗着先机我都没有真的了解过顾允之。

他是什么样的人?经世之才,心中又是天下大义,所以最开始我便抱着最低处的心态同他亲近,我只想陪他走一段路。

退婚,在我的预料之内,我没有失望。

可若是,顾允之原本就不是因为权力而放弃的我呢?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可能,似乎觉得他会放弃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从来没有深究其中是否有隐情。

可若.......那不是真相呢?

“你是为何退的婚,又是如何不管不顾赶去救人的,旁人不知我还能不知吗?”

“崔氏的死你已经尽力了。”

“允之,你现在已经不同往日了,现在的你能护得住心爱的人。何必执着过去呢?”

信息量太大,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闭嘴。”顾允之皱着眉扫了一下屋子的某个方向。

盛誉却没住嘴,反而接着一顿输出。

“若不是崔家想狸猫换太子,改了婚约将嫡女许配你。你至于主动退婚,白白背上这个骂名吗?”

“崔家想要牢牢地绑住你,一个旁支女分量当然不够!他们想要实实在在的好处,又不想人说他们攀附,崔婧便非死不可。”

盛誉义愤填膺的说着,我却陡然懵了神。

当年事与崔家有关系?我从未想过这个可能。

可盛誉的话,我知道可信度是极高的。

在他的话下我东拼西凑找到了真相,顾允之一朝金榜题名让崔家看到了他的潜力,彼时他圣眷正浓自然是许多世家可堪托付的对象。

崔家想要更深层次的与顾家捆绑利益,我这个旁支女已经不够资格了。想要将婚约名正言顺的继续下去,又不能落人口实,想来是动了将我除去的念头。

顾允之不知道怎么察觉的,无奈之下只能退婚保全我的性命。

而那夜长安街市,他弄丢了我。

我被劫持时,他疯了一样在人群中呼唤我的名字。

我毒发时,他收到消息第一时间赶来。

一路上,他心中暗自祈祷,愿用一切去换心爱的人平平安安。

可我们都不是话本子的主角,没有千钧一发之际救我出险境的桥段,他再努力也终究是来晚了,只看到我了无生气的尸首。

他又指着墙上的画和书案边的画篓子,“你素来就不爱作画,画这些意味什么我不知?”

盛誉长叹了一声苦口婆心的劝道“允之,我知你爱极了崔婧,但这世间事总有许多意难平。你该放下了。”

这时我才知道,顾允之这个人,他的感情和他的画一样含蓄。

他画落在我眉眼的梨花,画精致的糕点,画灯火街市。

唯独不敢画我。

“……”

顾允之长久的没有说话。

就在我以为他会一直沉默下去时,他突然开口了。

“盛誉,你可知……她是我少年时期的全部。”

我看着他落寞的神情,猝不及防的红了眼。

他神情镇定,可我还是发觉他眼底的难过,以及他说到后面时微抖的声线。

可是盛誉已经无法再看着好友沉浸在过去的悲伤里,他今日必须把话都说开了。

“你给她建碑立庙,求圣上恩典让她受万世供奉,你亏欠的已经足够偿还了。”

我这才知道,原来给我立庙的人是顾允之。原来我还在想,我这一世近二十载无功无绩,怎么配建碑立庙呢?

所以,是顾允之。

他听说横死的人不能够往生,于是便用他的声望和皇帝的恩典,给我建了庙。

这样不合礼制的事情,皇帝也肯?看来这一世,他比我想的更得圣心。

“允之,不过是这一世你与她没有缘分罢了。”

然而顾允之却说,“我给她建碑立庙,不是为了让她受万世供奉。”

他抬眸看着盛誉神情无比认真的解释道。

“我只是希望有人知道,她在我心中种下了一棵善念的菩提,自此以心血灌养让它生根发芽,我便成为了如今的我。”

他一直以来都背负振兴家族的使命,他对权力是有渴望的。可使命和权力,不会让他成为一个体察民情的好官。

是为了心中的爱人。

“她那么热烈,让这人世都变得滚烫,我不想让世道变得薄凉。”

“我要世人都知道,我所做的每一件利国利民的功绩,里面都是她。”

朝堂之上他或许不算个好人,可天下之中他是个爱民的忠臣。

眼下他却说,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因为一个女人。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是他一生要走的路。

可除此之外呢?他的私情私欲都许给了谁。

没能娶到自己心爱的姑娘,与她相守白头恩爱生子,这有多遗憾只有他自己知道。

盛誉无奈道,“你疯了。”

“崔婧她不会想看到你这样下去。”

顾允之却笑起来,不动声色瞥了一眼屋内书架的方向。

温声道“盛誉,你不了解她。”

“她不是一个大度的人,从来不是。”

说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唇角的笑意渐渐加深。

“你说的,或许可能。”

“但那不是她的真实想法,从前我多看一眼别的女子她都不乐意好半天。她可能自己都不知道,每次她有小情绪的时候嘴角都会不自觉微微嘟起。”

他想不注意都难。

“她希望成为我的唯一,从来都希望。”

他一直知道,从不说破。只是自此,再不看旁的女子。

我赫然愣住。

想到他还未高中时,我们一起度过的那段时光。

记忆有些久远,所以我仔细想了一下才回忆起顾允之说的那次是什么事情。

他远赴科考的前一年秋,那时我们还在博陵,遇上了金城林家的女儿。

我堂兄的妻子是金城林氏,堂嫂的妹妹过来探望孕中的姐姐,上街游玩刚巧被我们碰上了。

林氏女性子温婉,与我跳脱的性格截然不同,顾允之同她说话都不像对我那般不耐。

我以为他是喜欢这样的,问他“你喜欢林氏女?我也可以温柔端庄的。”

他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我闷闷不乐的走了一路,心中想着:将来他做了首辅,要多少温婉的女子都有。他既不喜欢我这样的,我死缠烂打只会更让他厌烦,倒不如说开来好聚好散。

那时候,我动过放弃他的念头。

可是我一想到他少年时期的艰辛,我又有些不舍。越想越委屈,当下便没了逛街的兴致,准备转身离去。

他无奈的笑了一声,拉住了我说道“不过是打了个招呼,第一次见面哪里就牵扯到什么喜不喜欢了。”

“你这样便很好。”

然而我只想着,往日他对我说话都是不耐或者无可奈何之下才妥协的态度,两相对比之下差距明显。他既知道我吃醋,又为何非得等到我难过到想离去的时候才肯哄我。

说到底,他不过是没有那么在意我罢了。

这么想着,我挣开了他的手,认真的看着他说“我固然想找个两情相悦的如意郎君,但我也不是那种看不开的人。你若是真的对我无意,我以后也不去碍你的眼,婚约什么的自然也是可以作废的。”

我不喜欢盲婚哑嫁,但也不会去强求他人的真心。

或许是我神情太严肃,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目光忽然沉了下来说“你说过,你会是我的妻子。”

他那样理所当然的态度,更让我气不打一处来,说起话来也是毫无顾忌的。我驳道,“没什么是不可以变的!”

话音刚落,他神情变的有些可怕起来。

“这世间上任何人都可以变,你不行。”

我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一时间没敢轻举妄动。

好在,他察觉到我眼里的畏惧时又缓下了语气,“我不喜欢林氏,也不喜欢你说这些话。”

说完,握住了我的掌心拉着我往前走。

最后,以一根碧玉簪子为赔礼道歉的礼物,结束了一场争吵。

回过神来,盛誉已经气的拂袖离去。

我看着眼前的顾允之,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这时,他突然说“不用心疼我。”

“或许再过几年,我会忘了你。你说过的,没什么是不可以变的。”

“所以,再给我留一点怀念你的时间。”

“一点就好。”

我闻言沉默下来,久久未动。

这时,一阵微风吹进来,墙上的画被微微拂起。

我信过顾允之的话,他说会放下我便想过他真的会放下。

不想打扰他,我后来就再也没有去见他。

我去见河海山川,去见这天地间许许多多的的美好之物。我都不免会想,如果是我还活着,如果他在我身边该多好。

直到那日,他去世的消息轰动朝堂,传到我耳朵里时,我急匆匆赶回去只看到了一捧黄土。

他死在我去世的第十年,与我同葬在一起。

这个骗子!

他明明说过再给他一点时间,他就会忘了我的。

我那么相信他。

可我......真想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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