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疫荒诞的世界异化的自我折射出无法和解的人生困境

来源:八戒影院人气:707更新:2022-09-04 17:24:18

金庸先生的武侠世界里,《笑傲江湖》中的令狐冲,无疑是一个令人心驰神往的人物。

一方面,是源于他个性放荡不羁、广结各路英雄,却始终保持一颗真诚的赤子之心;另一方面,则是他面对的世界充满了荒诞,养育自己的师父刻薄、虚伪,正派与日月神教为各自的私心互相争斗、滥杀无辜。

其中,正派人士中的“败类”和明教中的侠肝义胆,更是让人感觉到世界充满了荒诞。面对荒诞的悲剧,令狐冲没有选择像乔峰一样,自杀谢罪,而是始终秉持着一颗赤子之心,正视并反抗它。

金庸曾经说:“令狐冲不是大侠,他是像陶渊明一样追求自由和个性解放的隐士。”

如果从西方的哲学流派中寻找,令狐冲应该是存在主义哲学的代表人物,他就像加缪小说《鼠疫》里的医生里厄,对做英雄和圣人都没有兴趣,所感兴趣的是做一个人。

一九五七年,年仅四十四岁的加缪,凭借《局外人·鼠疫》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瑞典文学院给出的获奖理由是:“由于他重要的著作,在这著作中,他以明察而热切的眼光,照亮了我们这时代人类良心的种种问题。”

事实上,《局外人》和《鼠疫》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结局,面对世界的荒诞,莫尔索和里厄也采取了两种完全不同的态度。

《局外人》里的莫尔索,更像是被楚怀王放逐的屈原,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由于自我与现实世界的格格不入,所以,他选择以更加荒谬的方式来反抗世界的荒谬。

而《鼠疫》中的里厄,面对鼠疫引发的恐慌和改变世界的无力感,他选择一种更具人道主义的方式,尽自己作为一个普通人的价值,承认世界荒诞的同时,致力于做好自己应尽的工作,没有因未来世界继续存在的荒诞而放弃实现自我价值。

之所以产生这种转变,是因为《局外人》完成时,纳粹德国还没有进攻法国,所以在小说的着力点上,加缪着重刻画了个人与异己世界的内心冲突,以莫尔索的死亡结束,更凸显了世界的荒诞。

而《鼠疫》创作时间正是纳粹德国的铁蹄肆虐的时代,加缪通过鼠疫来映射那个恐怖的时代,面对灾难,通过里厄,以一种积极的个人反抗,为我们提供了一种希望。

如果我们想要读懂《鼠疫》,存在主义哲学和荒诞哲学学是我们永远不能迈过的槛。

巴尔扎克在《发明家的苦难》里写到:“人惧怕孤独,在所有的孤独中,精神孤独是最可怖的。”

经历了文艺复兴和启蒙运动的欧洲,人们的思想得到空前的解放,过去,人们通过和宗教的连接来获得归宿感,理性主义和科学的发展,让这种连接变的脆弱不堪,归属感随之减弱。

弗洛姆在《逃避自由》中,论述了日益增长的自由和随之而来的孤独感之间的辩证关系:

人与自然的初始和谐状态被打破,开始与自然分离,它变成一个人“个人”,向称为“人”迈出了第一步。

由于想超越自然,想与自然及他人分离,人发现自己赤身裸体,感到羞耻。他形只影单,自由自在,但又觉得无能为力,恐惧异常。新获得的自由成了诅咒,他摆脱了天堂甜蜜的束缚,获得了自由,但却无法自由地治理自己,无法自由地实现个性。

随着宗教都无法将人们连接在一起,更大的自由使每个人都意识到自己是异与他人的存在,存在主义正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而诞生。

存在主义是一种对人生存状态的思考,其核心论点是:存在先于本质,个人拥有绝对的自由,人的本身没有意识,世界也没有意义,但人可以在存在基础上自我追求、自我实现。

尽管加缪自己一再反对外界对自己是“存在主义者”的评价,可是,还是很多人把他定义为存在主义文学的代表人物,这在一定程度上否定了加缪作品的文学价值。

杜小真对加缪的著作《西西弗神话》的讲义里认为:存在主义是面向未来的,荒诞哲学是正视现在,荒诞哲学比存在主义更充满人道主义。

由此,存在主义变成了一种更宽泛的类似于宗教的哲学意识形态,荒诞哲学则变成了对人生种种问题的解答。

小说《鼠疫》讲述了一座位于阿尔及利亚滨海的法属省会城市阿赫兰,爆发了一场突如其来的鼠疫,整个城市顿时陷入一片恐慌。

行政当局面对鼠疫,迟迟不肯面对现实、出台措施,眼睁睁看着疫情恶化;在平稳度日的生活里被放逐的柯塔尔,在灾难中通过自己的黑市门路,如鱼得水;困在城里的百姓,在绝望和希望中来回摇摆;医生里厄和他的朋友塔鲁、朗贝尔等一起组织起自愿队,面对个人无能为力的鼠疫灾难,团结在一起奋力反抗。

在这场灾难中,里厄远在他乡的妻子去世,塔鲁也在最后的时刻被鼠疫夺走了生命,可是,这种反抗恰恰是自我面对这个荒诞世界的价值表达。

事实上,鼠疫只是人类面对荒诞境遇的体现,一个人只要生活在这个世界,荒诞就会永远存在,面对荒诞,既不是寄希望于未来,也不是选择逃避,而是像里厄医生一样去面对和正视。

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里,当奥雷里亚诺意识到战争的荒诞,选择和自己父亲一样,与世隔绝、孤独至死,恰恰是面对自由引发的荒诞无所适从。

事实上,加缪把荒诞当作了一种自我对世界的感知,一种偏唯心主义的感受,世界相对自我而言,总归是荒诞的。产生这种自我感知的原因,恰恰是弗洛姆在《逃避自由》中描述的自由和孤独的冲突,一种内心永不停歇的斗争。

当我们面对自由引发的世界荒诞,绝不能陷入纪德《田园交响曲》里牧师自欺欺人的虚伪,应当选择正视,并带着它生活。

造成人的异化原因很多,解释各不相同,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一卷,提出了“商品拜物教”的概念:

商品的命运支配和决定了商品生产者的命运,本来由商品生产者的双手生产出来的东西,倒成了统治着商品生产者的力量。在市场盲目的自发势力作用之下,商品与商品相互交换的关系掩盖了商品生产者之间的社会关系。

导致人的异化的原因是人类物质生产和精神生产出的产品,渐渐模糊了本身的价值,本是由人驾驭的物质和精神,反过来控制了人自己。

“人们在城里感到厌倦,但又努力让自己养成习惯。我们同胞工作十分辛苦,但永远是为了发财。它似乎是个毫无臆想的城市,即是说,它是个纯粹的现代城市。这个既不别致,又无树木,而且缺乏活力的城市,到头来竟仿佛能使人悠闲自在,总之,人们在那里可以沉沉地睡过去。”

阿赫兰完美契合了马克斯“商品拜物教”的概念,赚钱统治了城里人们的生活,他们几乎没有任何的精神需要,每天陷入固定重复的生活里而不自知。

他们没有其他城市和地区偶尔从脑袋里蹦出的臆想,人们在肉体的欲望和平淡的夫妻生活中相互满足,爱情更像是一种到了规定的年龄就要爱的要求,没有人意识到自己爱不爱对方,也不去想这件事。

安德烈·纪德曾经说:愈是虔诚的人,愈害怕回头看自己。

所以,人们学会像《田园交响曲》里的牧师一样,寄托于对未来自欺欺人的安慰之中。

门房米歇尔不止一次亲眼见到自己管理的这幢房屋有老鼠,还在坚持声称这幢楼没有老鼠,是从外面带来的;灭鼠处和市府面对越来越多的老鼠尸体和无法确定的人类死亡,他们怀着不确定的困惑,一再的推迟采取必要措施。

他们把希望寄托于未来,却剥夺了现在的意义。

直到每日的死亡人数重新到达三十来人,当局才宣布:“进入鼠疫状态,关闭城市。”由此,鼠疫给同胞们带来了明确的流放感。

加缪的《局外人》中的莫尔索在异己世界绝望的处境,此刻,变成了城里的人们共同的感受。

随着闭城日久,和远方的爱人失去联系,身边的亲人不断去世,人们对死亡和感情开始变的麻木,人和人、人和世界的连接全部断裂,刻骨铭心的孤独感随着鼠疫在高峰徘徊。每个人都成为“宿命论”的俘虏,陷入自杀式的狂欢中。

阿赫兰在此时,更像是一个充满了各种荒诞悲剧的人间炼狱,当中既有像帕纳鲁神甫用近似自杀的方式告别荒诞,也有像朗贝尔一样,怀着和爱人的团聚希望逃避荒诞,但更重要的却是像里厄和塔鲁一样,直视着这个荒诞的世界,奋力反抗。

“据医术所载,鼠疫杆菌永远不会死绝,也不会消失,它们能在家具、衣被中存活几十年;在房间、地窖、旅行箱、手帕和废纸里内心等待。也许有一天,鼠疫会再度唤醒它的鼠群,让他们在葬身于某座幸福的城市,是人们再罹祸患,重新吸取教训。”

尼采曾经说:对平凡的人来说,平凡就是幸福。

里厄医生恰恰真正理解了平凡含义,他明白人在面对这个巨大的荒诞世界时,是完全无能为力的。他也洞悉了在和灾难对抗的过程中,人类所能取得的胜利永远是暂时的,这些灾难还会从头再来。

这一切,仿佛使人为之所努力的一切都变的毫无意义。

可是,就像罗曼·罗兰《米开朗基罗传》中所写:“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认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爱它。”

尽管明知这是一场永不停歇的斗争,但里厄不拘泥于过去,不畏惧将来,他把自己的目光只是注视着现在,他每天忙碌,在和鼠疫斗争中,近着微不足道的力量。

他就像金庸先生笔下的令狐冲一样,无意成为英雄,也无意对未来做出改变,只是专注于当下。

面对荒诞,承认并正视它,是对里厄医生在鼠疫期间所思、所作的最好注脚。

可是,大多数时候,这种平凡的幸福去成为了英格索尔口中的:“最卓越的东西,也常是最难被人了解的东西。”

塞万提斯在长篇小说《唐·吉诃德》塑造了一个活在英雄幻想中的人物阿隆佐·吉哈诺,他沦为了中世纪骑士精神的奴隶,当他最终从骑士的桎梏中逃离,回到家乡默默无闻的死去。

塔鲁正是一个堂吉诃德式的悲剧英雄,塔鲁的父亲是个检察长,在他的印象中,父亲一直是善良的。直到有一次,他随着父亲参加一次审判,当他看到犯人对等待判决的恐惧,引起了塔鲁的同情。

当自己的父亲说:“这个头应该掉下来”,他感觉这是一种最卑鄙的谋杀,就像卡夫卡的小说《审判》里的K一样,他面对的是一场最荒诞的判决。

事实上,加缪是一非常坚定的反对死刑的作家,他在自己的著作《思索死刑》中,详细论述了死刑存在的非人道主义。

从此之后,父亲成为塔鲁眼里谋杀的代名词,为此,他搞起了政治,可是就像《百年孤独》里奥雷里亚诺领导的自由军一样,为了实现不杀人的世界,自己也开始杀人。

塔鲁意识到,自己为了反对死刑所作的努力,不过使自己成为了新的刽子手,一个鼠疫患者,为自欺欺人的未来埋单,这一切看上去如此的荒诞。

“我觉得自己同失败的人比同圣人更能患难与共。我想,我对英雄主义和圣人之道都没有什么兴趣,我感兴趣的是怎样做人。”

这也正是加缪反对一切英雄主义的原因,因为每一种英雄主义都伴随着“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更多人的悲剧。

塔鲁告诉里厄:“当鼠疫患者是非常累人的,但要想不当鼠疫患者更累人。”

在这一点上,加缪表现出了一种矛盾的心态,一方面自己反对英雄主义,另一方面却不自觉的为塔鲁的死亡,覆盖上了一层类似《异乡人》中莫尔索的悲剧英雄色彩。

里厄和塔鲁,虽然两个人从开始并不相识,面对荒诞的出发点也不相同,可是,面对鼠疫的灾难,他们都选择了最现实的态度,以此来反抗荒诞,在坚守的平凡中,守护着生而为人的现实意义。

人的异化带来的直观的感受就是世界的荒诞,这源于人类的矛盾体特征。

马克思曾经说:所有的矛盾都是对立统一的。

就像自由和孤独的矛盾,虽然对立,却有着统一的根源。随着商品拜物教的日趋流行,无法脱离社会联系的人们,必然会从内心时刻感受着屈原式放逐。

对此,我们既不能陷入对未来自欺欺人的虚伪,也不能在现世中随波逐流,麻木度日,应对荒诞的最好办法就是面对当下。

正如存在主义哲学所宣扬的:世界虽然充满各种偶然的荒诞,但每个人都可以自我塑造、自我成就,不被“宿命论”的阴暗攫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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