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独老人如何度过余生「故事无处安放的余生老人痛失独子如何走出孤独」

来源:八戒影院人气:810更新:2022-09-05 21:53:42

引言

门被轻轻推开,这是一位身材娇小,头发半白的老人,略有泛黄的脸上盘踞着皱纹,她叫袁信芳,80多岁了,她来社工中心的理由只有一个,替她找家疗养院她要和丈夫分家。

老旧的员工宿舍楼

袁信芳的家在一处老旧的职工宿舍,楼房虽矮却是寸土寸金的地方,周围高楼大厦林立,市第一、第二好的小学、初中、高中离得都不算远,俨然就是开发商眼中的金蛋。偏偏这里的居民又大都是退休后的公务员、国企职工或教师,养老无忧只贪个过着习惯,以至于开发商不出重金,这些老人连动都不带动下。

失独老人

不过想想也是,年纪大了多多少少都会念旧,毕竟人的一生并不长,属于他或她的记忆大都发生在这一亩三分地上,走了就回不来了,连着念想也一并丢了。

所以邓春明知道,袁信芳倘若过得不开心大概率是精神上受了打击。

“砰砰砰”,敲了三下门后,袁信芳在锈迹斑斑的防盗门后面出现,白中嵌黑的头发被一丝不苟地盘起,包裹弱小身躯的是一件宽松的深色运动套装。

袁信芳打开门把邓春明迎到饭桌上,倒了杯水,便自顾自倾诉起来,而翻过来倒过去也只再说一件事情——她要搬走和丈夫分家,因为她恨自己的丈夫,因为儿子去世当天,丈夫剥夺了她去看儿子最后一面的权利。

半年前袁信芳的儿子病逝了。

袁信芳的儿子叫做肖阳,大学刚毕业就被分到广州机场维修飞机。那时,有钱坐飞机的人寥寥无几。

袁信芳直到现在都记得,儿子在世时曾带着她和丈夫到机场看飞机。

“是铁做的大鸟,我的儿子是医生。”这个老人至今都相信他的儿子是全世界最厉害的,拥有治愈钢铁大鸟的超能力。

此时袁信芳身上已经出现老年痴呆的病症,疾病夺走了她部分记忆,她忘了自己的儿子究竟是高级工程师还是高级技工,但丝毫不影响她为儿子感到自豪。

而不比袁信芳的热情,她的丈夫肖伯只远远地站在一边,不时看向妻子,袁信芳似乎留意到目光,转过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逼着他又转过头去。

像生怕被听见似的,袁信芳带着邓春明进儿子的房间,房间很小,木板床上堆着一层薄薄的被子,一个孤零零的枕头静静地躺在上边,书桌上塞满了书刊,最上头的那一本已蒙上厚厚一层灰,房间里的遗物依旧还是原样,仿佛在等着主人回家。

自肖阳去世以后,袁信芳就不允许任何人动卧室里的任何东西,连擦拭一下都不行。这不是邓春明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老人,一年前她拜访一个丧偶的老先生,出事当天搭在椅子上的衣服还搭在原处。

肖阳最后的时光是在病房里度过的,袁信芳和丈夫轮流陪着,那段时间每天袁信芳都坚持煲汤,而肖阳却只能艰难地喝上几口,便再不能进食,汤在桌子上放凉,被袁信芳喝掉、倒掉。

初秋的清晨不算凉快,袁信芳在家煲了一锅汤,傍晚,袁信芳提着食盒同丈夫换班时,映入眼帘的却是空荡荡的床铺,她走出去看了看门牌,想知道自己是不是走错了,然而刚出门口,就看到一群亲戚哭着走来。

“人没了,怕你伤心,还是不要去看了。”

其实从‘人没了’三个字说出时,豆粒大的泪珠就已经从她的眼眶溢出,手背擦了擦又抹了抹,可怎么也擦不干净怎么也抹不干净,‘手擦拭旧泪新泪涌,茫茫生死裂心肠’。

想哭不能去哭,不能在外人面前丢分,然而在看到丈夫时,袁信芳终究还是爆发了:“你为什么不让我见儿子最后一面!”

辞别袁信芳,邓春明看到正在楼道抽烟的肖伯,风从窗户飘进来,白色蓬乱的头发摆动着。邓春明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搭讪。

肖伯自然是少言寡语的,他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烦,挥手指了指屋内,“阿婆在屋子,你去和她聊。”

“可是阿婆一直在生气,一直都在骂你,说你不给她看儿子最后一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肖伯转过身子,丢下烟头,慢慢讲述肖阳去世那天的事。

“打孩子住院那天,医生就告诉我们做好准备,可你阿婆她一直都没往那层去想,后来肖阳走了,走得突然,考虑到她的心脏病又一个人在家,我不敢跟她说。当时应该瞒着她,先让她来医院,可当时整个医院都乱糟糟的,我也乱糟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亲戚告诉我说应该等人到了在料理后事,可我就是不敢去看阳阳,我怕看到他,我不敢看啊!”

失独老人

“那现在分家也是因为这件事吗?”邓春明默默地问。

“大概是是吧,阳阳走了以后,老婆子就不停地瞎想,瞎想阳阳临终前的样子,其实那天从医院回来我就知道她的病更厉害了,阳阳在的时候她就老年痴呆了,记不住事,常常自言自语。我们朋友本来就少,平时只有儿子陪伴.......”

听完肖伯的话,邓春明悄悄地叹了一声,儿子的去世,为这对本该相互依靠的老人打上了解不开的死扣,袁信芳整日窝在儿子卧室里,想着能再见儿子一面,等着着她的儿子,并对丈夫冷眼相待。

而肖伯则把所有问题都归结到,妻子过度悲伤后老年痴呆加重。没能见儿子最后一面都是执念都是借口,不过他还是同意袁信芳住进养老院,只拜托邓春明能找个离家近点的。

养老院中

大概是袁信芳入住养老院的一周后,邓春明例行探望,袁信芳告诉她说,早上护工会给她洗头,每次她都不让护工吹干净,她喜欢湿漉漉的披在肩上的感觉。

床上是叠好的衣服,阳光打在单调的卧室里,护工说,“每次看到袁阿婆都挺孤独的,衣服拆了叠,叠了拆没个够似的,自己一个人也不找人说话。”

养老院不是封闭管理,可以外出请假,但袁信芳和家里断绝来往的意志非常坚定。可肖伯却舍不得和妻子断了,每隔十天就拿着煲好的汤看望袁信芳。可每次袁信芳看到肖伯都会躲进房间把自己锁起来,有时情绪激动了还会撵肖伯,“你走啊!”

肖伯也不还嘴,打开食盒盛一碗汤放在客厅饭桌上,等着。

等着等着,汤温了可以喝了他就从椅子上起来,叮嘱护工一定要让老伴把汤给喝了,哪怕喝上几口也是好的,便朝袁信芳的屋子说一声“我走了”,拎起空荡荡的保温杯慢悠悠的下楼离开。

袁信芳知道肖伯走了,便从房间出来,不耐烦地说:“要走就走。”不过每次护士端来煲好的汤她都会喝上几口,护工看在眼里也觉得奇怪,忍不住说:“阿婆你先生其实对你不错啊。”每每这么说,袁信芳都挥挥手:“那个人,还是不说得好。”

在邓春明的经历中,不少失去至亲的老人都在家人的陪伴下处理后事,出席葬礼,这是一个过程,一个告别,一个有助于缓和悲伤,让老人接受亲人离去的过程。然而人们往往出于保护,弄巧成拙。

过去的事

像袁信芳这样的失独老人,在邓春明的社工生涯里并不少见。2014年6月,她负责的社区中一名23岁的年轻人自杀去世,和派出所同志跟进时,被要求家属危机介入。

大华抱怨的就是那个自杀孩子的父亲,已经60多岁的胡建陪。

小胡高二那年,胡建陪的妻子去世了,小胡成了他唯一依靠,打工挣钱,拉扯孩子,养大孩子,给孩子攒钱上大学。

当然小胡也争气考上省内知名大学。为参加6月份的毕业典礼,胡建陪咬咬牙专门买了一身西装,可没想到儿子竟会因考研落选,在宿舍喝下一瓶农药自杀。

噩耗对这个单身父亲就像拦腰截断生命的利刃,让他恨不得也跟着下去,属于生活的灯忽然熄灭了,他只能去找个继续生活的理由,一个让他活下去的理由。

然而新闻出现后,换来的却是一边倒地指责——指责小胡内心脆弱。

打人的拳头不仅没能泄愤,反而伤害了自己,胡建陪在悲伤、愤怒两种情绪作祟下回到家里,不再与任何人沟通。

半年后,大华离开社区服务站,胡建陪的案子兜兜转转落到邓春明手里。

起初,胡建陪是任何人都不见得,邓春明只能不断给打电话,然而每次要么无人接听的回音,要么直言拒绝,但在整整半年的软磨硬泡下,胡建陪终究还是同意上访了。

两人的世界如今只剩一个人的影子,廉价的出租房里只剩胡建陪一个人了,儿子去世后,这个鳏寡孤独的男人,把家里折腾了个遍,他翻箱倒柜的寻找一切有关儿子的痕迹。

家里各种各样的奖状叠在一起,全是小胡的,时间久了鲜红封套有些晦暗,在昏黄的灯光下整整齐齐摆放在中央客厅茶几上,成为这个灰暗家庭中唯一的颜色。

“这都是小胡从小到大的荣誉。”胡建陪不好意思的介绍说。

胡建陪招呼邓春明坐下,正对她的是挂在墙上的神龛和几幅黑白遗像,其中最左边的是一个年轻人。桌上有一部智能手机,款式老旧,胡建陪说这是儿子留下的,半年来他都没怎么工作,本就经济拮据的他,每天只能给手机充充电,打开看看儿子的影像。

这份触之可及的悲伤,没有被时间减弱一分。哪怕过了一年,哪怕被各种声讨,胡建陪也依旧相信儿子并非承受不了压力,而是学校迫害所致。

“小胡去世前有对您说过什么吗?”

“他说对不起我。”像触及到胡建陪内心深处的柔软,这个60岁固执的老人哭出声来。

在无人问津的半年里,他写了无数封投诉书,可每次写到一半就激动得连笔都握不住了,所以至今都没能完成一篇,他拿出那封未完成的诉状,略微发黄的A4纸上,是这样一句话:“一个没有病痛,身高170体重130的孩子就这么平白的没了,我整夜的梦见他,梦里他和我说,父亲没有为他讨个公道。”

所以,胡建陪一直憋着一口气,但又没钱去找律师,只能在自己心里憋着。

邻居告诉邓春明,胡建陪在儿子出事前一直都是个开朗的人,虽然没几个钱,朋友却都喜欢招待他,他喜欢粤剧,喜欢二胡,小区曲艺社成立后,他每周都和小区朋友排练,戏曲信手拈来,唱的动情凄美。

可自从儿子没了,胡建陪整个人都落寞了,像挂在墙上的老照片。他变得害怕出门,害怕看到穿着校服的少年,害怕看到刚刚下班的年轻人,外面到处都是让他伤痛的回忆,他不想难过,可他只能难过。

‘儿子’成为他的敏感词,不能在胡建陪面前提及的词,孩子去世的三个月后,中秋的前一天,胡建陪请亲戚吃饭。饭桌上堂弟抱怨儿子在省外上大学,离得太远,突然发现亲戚都紧张起来,胡建陪哭了。

胡建陪本没去想儿子,可被提醒了不由得尴尬辛酸,大家都在努力当做没事发生的样子,可人却已经哭了。

怀念儿子在胡建陪的生活中似乎总有不合时宜的事情发生,老友问起近况,他回答说:“还在为儿子的去世纠结,打算把学校告上法庭,讨个说法。”每次胡建陪还没说完,便被安慰打断,节哀顺变,身体要紧,这些不开心的,想多也没用。

用安慰结束话题,生怕胡建陪失控。旁人觉得胡建陪沦落成缅怀过去回忆的弱者,几次往来便不再交际,可胡建陪无非是想给儿子做最后一件事,给自己一个救赎。

2016年的元宵节,邓春明为了让胡建陪好起来,厚着脸拉他去看灯会,大概胡建陪也觉得悲伤够了,该振作一下,便一口答应下来。

可等到开车前的几分钟,他又逃跑了,车上大都是他的熟人,吵吵闹闹的讨论,看什么,哪里好看,中午吃汤圆还是晚上吃汤圆,时不时的传来几声哄笑,胡建陪只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像个边缘人,挤不进去,打不成一团,犹豫几秒后,他转身朝家的方向走了。

后来邓春明也想明白了,这件事是她自己做得不好,元宵节是一家团圆的日子,胡建陪一人去难免生情。

这是胡建陪恢复好的最后一段日子,回忆会淹没一个人,也会拯救一个人,那天邓春明找到胡建陪,突然看到小胡过去的照片,便询问,“您儿子有点胖啊。”

“是啊,从小就是个小胖子,。”说完还抽出另一张照片,“这是他大二拍的,在白云山。”

这里的每张照片都有一个故事,属于他和小胡的故事,“这张是儿子刚刚进大学在校门口拍的,他选了农学专业,说要去农村开农药厂,这张是在山泉边,要研究植物,这张是他和同学徒步旅游时拍的,说是找到的古迹。”

相册里的看完了,胡建陪依旧没个停,他拿出儿子的手机,找到相片一张张地翻,邓春明已经能想象出,这两年他是怎么过的)——看照片是他和儿子距离最近的时刻。

手机照片被不断滑动,看到最后是个戴着呼吸机的年轻人,苍白而消瘦,眼睛半闭着。

“这是最后几天,我给他拍的。自从孩他妈去世,孩子就刻苦了,说要做个成绩给他妈看,他考上大学,拿到学费资助,家里没钱他又省吃俭用。孩子这么努力,我却没让他过几天好日子,是我对不起他。”

不知不觉间,话题又绕到了学校,胡建陪叹着气,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他自己也没什么心力去追究,他不想去找学校了,语气中是释然也是解脱。

“儿子没错,年轻人一时想不开罢了。”胡建陪最后说道。

后来邓春明再去看望胡建陪时,虽然每次聊起儿子这个60岁的老人依旧会哭,但状态却好了很多,“哭吧,什么感受都是正常的。”邓春明安慰胡建陪说。

又是一年中秋节,胡建陪告诉邓春明这几天他要到亲戚家住几天,有事给他打电话,那年中秋后,他外出的活动也多了,好几次拨通电话他都在和朋友聚会,里面是他阔别很久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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