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帮女儿复仇「母亲利用女儿复仇女儿竟同意了但这时老天告诉她只能活三个月」

来源:八戒影院人气:555更新:2022-09-06 18:13:36

01.

「我还能有多久。」我捏着手中的病历单,低声问医生。

「保守治疗的话,最多半年。」医生顿了一下,继续苦口婆心,「但是小姑娘,你还年轻,手术对你来说成功率也挺高……」

我打断道:「开药吧。我不需要那么长的生命。」

走出医院时,已是黄昏,外面淅淅沥沥下着小雨,一切都是灰蒙蒙的。按理说,这是多么压抑的时刻。而我却觉得很放松。

我站在雨幕里,轻笑着喃喃:「解脱了,我终于……快解脱了。」

02.

「搞什么啊?你要去追祁野?」祁梦从沙发上弹起来,「我哥?祁野?」

祁梦是我的合租室友。

「是的。」我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啤酒,坐到祁梦身边,递给她一罐。

她接过后,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才缓过神来:「虽然我一早就觉得你俩会有苗头,但你是他的经纪人唉,这样真得不会对他的事业有影响吗?」

「他又不是idol出身,现在也没有爆火,怕什么。」

「也对哦,」祁梦点点头,伸出手要跟我碰杯,「那我祝你早日拿下我哥啦。」

我把啤酒罐碰了上去,看了眼正在笑着的祁梦,说:「嗯。」

03.

既然已经决定要追祁野,那第一件事肯定就是表白。

两天后,祁野的一个商业活动临时取消了,但我没有告诉他,仍旧开车带他去了原定的商场。

「安大经纪人,你确定活动是在这办?」祁野站在我预定的餐厅门口,双手插兜,又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再怎么说,我也没糊成这样吧?总不至于都走到这了还没人来接吧?」

我笑了一下,打趣道:「万一真就糊成这样呢?毕竟你演的戏已经有两部压着没播了。」

「?」

看他那祁大少爷的委屈劲儿马上又要上来,我见好就收,解释说:「好啦不骗你了。其实今天活动取消了,只是我单独带你来吃顿饭而已。」

祁野敛了敛刚才的情绪,接受了这个理由,继续跟着我的步子往前走。

「怎么,最近老妖怪给你涨工资了?竟然舍得带我来这种餐厅吃饭。」

祁野口中的老妖怪是我们的顶头boss。

此刻我已经带他来到包厢前,我一只手握着门把手,深呼吸了两下,偏过头对他说:「没涨工资。舍得来这家餐厅是因为……想跟你表白。」说完,我就把门推开,另一只手拉着他走了进去。

房间我已经提前布置过了。奢华又明丽,符合我们祁大少爷的张扬的个性。

趁着祁野还没反应过来,我把门关上,并且从旁边的椅子上捧起了一束黑纱包裹着的火红的玫瑰,走到他面前,慢慢地说:「相比于花,你也许更爱鞋,但我总觉得,玫瑰与你很配。」

他盯着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也不急,就与他这样僵持着。

终于,祁野打破了沉默:「安雯,你喜欢我?」

「是呀,」我迎着他的目光,坦然地笑了笑,「不然怎么会跟你表白呢?」

「那,那你说说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为什么喜欢我?」他来了兴致。

他总是这样,任何时候都带着点自恋。

要么别人被表白,要么先拒绝或先答应,但祁野必然不同寻常,一定要先从一场告白里得到彰显自己魅力值的答案。哪怕他长我一岁,偶尔还是幼稚得像个弟弟。

好在我已经当了他四年经纪人,对他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回答这类问题也信手拈来:「很早以前就喜欢你了,毕竟你长那么帅嘛,我一个对恋爱有正常需求的人对你动心不是很正常?」

「就仅仅是因为脸?」祁野指了指自己,「我难道没有点别的优点?」

「有有有,」我像在给小朋友顺毛一样,腾出一只手数着他的优点,「你还很自信,对待身边的人都很友善,工作认真……」

一场浪漫的告白仪式莫名其妙成了祁野个人的表彰大会。但在跟他胡言乱语的过程中,我也算想明白他只是想体面地拒绝我罢了。

毕竟有句话说得很有道理:没有答案,就已经是答案本身。

出于成年人之间的默契,我也没有强求他一定要给我个回复。我们只是简单地一起吃完了那顿饭,并且聊了一下对于后续工作的看法。

离开餐厅时,他作势要把花拿走,我拦住了他,「算啦,你还没糊成在街上捧束花都没人拍的地步。」

祁野顿了一下,而后默认了我的话,没再坚持。

04.

送他回到家后已经过了九点,我坐在车里,用提前备好的温水喝了两粒药,掉头打算回公寓休息。然而在离公寓还有两个路口的时候,我的车被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拦了下来。

她站在车灯的光雾中,平举双手,面容惨白。

我猛地踩下刹车,脑袋磕在方向盘上,不疼,但我没有再抬起来。就那一刻,我的脚换到油门上,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踩下去吧,踩下去一切就结束了。」

我绝望地落泪,为我自己的懦弱绝望。

我任由那个疯女人上了车,在她刺耳尖锐的叱骂声中把车开到了空无人烟的废厂房旁。

「下车!你给我下车!」她嚷嚷着。

我不想再争吵,只努力平淡道:「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

「你为什么不敢下去!啊?是不是知道自己做了亏心事,在这地方会被鬼魂讨债啊!」

「亏心事?安瑜秋,那么多年我所做的每一件事不都是你安排的?如今你也敢说那些都是亏心事吗?」

「你胡说什么!」安瑜秋一巴掌扇了过来,「我让你做的事情怎么能叫亏心事!」

脸上火辣辣地疼,直接烧尽了我想保留的最后一点体面,我面向她,应该也是面目狰狞:「好啊,那你说我他妈做了什么!」

「你做了什么?我就让你听听你做了什么!」安瑜秋从破旧手提包里拿出手机,由于恼怒而颤抖地点开一段视频。

是我跟祁野告白的场景。当初为了保密性,我选的这家餐厅在包厢内部并没有监控,而且从角度来看,视频应该是针孔摄像头的偷拍。

「你跟踪我?」

「我跟踪你怎么了?不跟踪你,我还不知道我的女儿竟然喜欢上了祁野!安雯,你怎么敢,你怎么敢的!啊!」安瑜秋的情绪越来越激烈,不停伸手打着我的肩膀,「我怎么生了你这样的孽种啊……你这样对得起我吗?对得起你爸吗……」

这些陈词滥调我都听腻了,每一个不合她心意的前缀,都要以我对不起她为结尾。我冷静全无,直接甩开了她,也一样拔高音量:「是!我就是孽种!我就是喜欢祁野!有本事你杀了我啊!没本事就不要再来指使我!」

「你疯了是不是?你忘了当初……」

「当初!当初当初!」我疯子一样砸着方向盘,「不要再提当初了!行不行!你现在就下车!」我冲下车,转到副驾,不再管她的谩骂,直接把她拉了下来,然后回到车里落了锁。

「安雯!你敢爱上祁野!你不得好死!」

油门踩到底前,我听到得最后一句话,是被亲妈骂不得好死。

我摸了摸脸上的红印子,扯着嘴角笑了笑:「如你所愿,我的确不得好死。」

05.

祁梦到外地出差一周,祁野也恰逢空窗期,所以我理所当然地在家养了几天红肿的脸,没人发现异样。

十天后,我跟着祁野进组,出发前,我还临时恶补了《追男人的99种方法》,希望在两个月的制作周期里把他拿下。

剧组条件比我想象的还要恶劣一些,从小娇生惯养、来娱乐圈只为了体验生活的祁野哪里吃过这样的苦?所以也不顾随行工作人员的反对,非要自掏腰包转去住五星级酒店。

「你这样会被说耍大牌的。」我象征性地提醒了他一下,也自知他不会听,说完就低头拿手机开始预定酒店。

「那就帮整个剧组都转过去。」

作为从他出道就跟着他的经纪人,自然也不会被这点操作吓到:「怎么?又要带资进组了?祁大少爷?」

「哎呀,」祁野习惯性地搂住我的肩膀,把我往人少的地方带了带,「睡得好、吃得好才能有精力拍好戏呀,你说对不对?」

「你总有这些歪理。」我有点无奈,但还是顺着他,「反正你乐意倒贴演戏,我懒得拦你。你去要投资吧,我马上找导演组聊一下。」

「怎么样,今天是不是也被我的大公无私折服到了?有没有更喜欢我一点?」祁野调侃道。

其实他以前也经常这样说,但如今我已经跟他告过白了,再听这句话,难免有点奇怪的感觉。

「有有有。」我胡乱点点头,把他推开,转身往导演组那边走过去。

我猜我脸红了。

换酒店的事进行的很顺利,组内团建的时候,还专门感谢了祁野。副导演让他随意说两句,他也不推辞,站起来就侃侃而谈。

台下的人都默默听着他说话,好像他不是三线演员,而是个老前辈一样。

他总有这样的魅力。无论在哪,都能跟别人很快打成一片,吃不得苦,但也从来不摆架子,自信甚至有点自恋,但从来不会看不起任何人。

幽默,风趣,帅气。

我站在阴暗的角落里,只能看到他的侧影,脑海中浮现出安瑜秋曾跟我说的话,不由得苦笑。

「祁野,妄图得到你与妄图毁掉你的人,都该不得好死。」

我摇晃着红酒杯,最终一饮而尽。

「这是我的报应。」

06.

跟组期间,我才发现,追祁野这件事,实在是太难了。

祁梦曾几次作为我的亲友加油团询问我情况,得到的答复都是:「毫无进展。」

梦梦:「为啥啊?按理说你近水楼台先得月,应该分分钟拿下我哥才对吧。」

安雯:「经纪人也有经纪人的苦恼啊……」

梦梦:「说来听听。」

安雯:「我上网看了,追男人的攻略无非就那么几种,比如渗透他的生活,先抓住他的胃,了解他的喜好等等。但我已经当了他四年的经纪人了,也就是说我已经完美地在他的生活里无孔不入了,根本就没有再多做一点什么的可能了啊。」

梦梦:「啊这,确实棘手。」

我叹了口气,退出对话框,继续回复工作上的消息。

突然,一个熟悉的ID弹出来。

顺贵哥:「听说你来景城了?」

我原本不想回,但估计这个“听说”已经精确到我住在哪家酒店了,如果不回反而可能闹出更大的是非,只能回了一句:「嗯,跟组。」

顺贵哥:「有些事找你,方便来一趟吗?」

紧接着就甩给我一个清吧位置。

果然,景城那么大,清吧那么多,他偏偏就找到了离我最近的一家。我觉得好笑,但实在懒得动怒,随便应了一声,就从酒店赶了过去。

看见我进门,秦顺贵立刻站了起来:「你来了。」

「嗯,」我站在桌前,不想寒暄,「有什么事,直说吧。」

「那个……我听大妈说了,说你喜欢上了祁野。」秦顺贵是我叔叔的儿子,年幼的时候,因为叔叔一家比较忙,所以由安瑜秋带的多一点,没想到多年后长大了,竟成了她的好说客,「但这不行的呀,你这你这,我们一家人肯定都没办法接受的。」

「为什么不行?」

「啊?」秦顺贵被我问蒙了。

「我问你为什么不行!」我大声重复了一遍,惹得周围人都往我这边看。

「嘘!」秦顺贵连忙做噤声的手势,压低了声音凑近我说:「为什么不行你不知道吗?他妈害死了你爸爸啊!你糊涂了吗?」

「我没糊涂,是你们糊涂了。」我空洞地看着他,「你们明明都知道这是上一代的恩怨,可为什么总在说我做的事不行,嗯?」

不考第一不行,不和祁野、祁梦在同一座城市不行,不靠近他们不行,不和他们表面处好关系不行,不成为祁野的经纪人不行,不成为祁梦的室友不行,不把祁野打造成影帝再毁掉他不行……

什么都不行。

所有正常人该做的选择在我这儿都是不行,所有万劫不复的罪恶在我这才值得一句赞赏。

我张张嘴,最终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跟一个不懂自己的人,多说一个字都好累。

「雯雯,我不是那个意思。但是,你也不能就此断送了大妈那么多年的执念啊,你毕竟是她的孩子,她那么多年养育你也不容易……」

「她从前养你也不容易吧,那你去替她完成那些愿望,好吗?」我打断他的老好人发言。

秦顺贵沉默了一下,之后才说:「所以你就打算放下过去那么多怨恨?」

「是。」我回答,「没别的事我就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我想我真得受虐。明知来这一趟会闹得身心俱疲,也还是来了,似乎总需要别人不断地提醒我不能喜欢祁野,我才能真得保持清醒一样。

我摇摇脑袋,把乱七八糟的思绪都抛开。

不需要任何人,我一直都清醒。

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纵然这家离横店最近的五星级酒店隔音做的很差,走廊上也都是静悄悄的。

我看了眼时间,还没到祁野睡觉的时候,于是拿着他的房卡打算去和他聊一下明天的戏份和一个额外的行程。

结果刚走到门外,就听到他大声和别人吵着些什么,应该是在打电话。

偷听不是什么好事,但关于祁野的我总下意识地想了解多一点。

贴在门旁,我无比清晰地听到了一句话便落荒而逃。

他说:「我知道她是秦雨文,那又怎么样?我喜欢她!」

07.

我无数次幻想过,喜欢上安雯的祁野,会是什么样子。但我从未想过,他会喜欢秦雨文。

恰如我怎么敢喜欢祁野。

他是否也被问过,怎么敢喜欢秦雨文的?

我蜷缩在床上,被突如其来的病痛折磨地发抖。可即使如此,大脑中的回忆都不愿意放过我。

秦雨文,我的曾用名。

在我还叫秦雨文的时候,我在洛城拥有一个和睦且富足的家庭。那时的安瑜秋,还是一个温柔的母亲。她总是温声细语,会挽着爸爸的手臂对着我笑,会给我唱晚安曲,会每天轻吻我的额头。

直到,我的父亲,秦城出轨被发现,对象正是祁野的妈妈,林晓怡。

面对安瑜秋的崩溃,秦城的说辞是:「印刷厂常年生意不好,我拿什么来养你们娘俩!但林晓怡有钱,也舍得给我,我只是用她的钱补贴家用啊!瑜秋,你相信我,我不爱她,我真的只爱你。你原谅我好不好?」

这样可笑的谎言,安瑜秋为了她那所谓的从校服到婚纱的爱情竟然选择了相信与原谅。直到后来,对于秦城的变本加厉,她甚至视而不见。

我当时仅仅6岁,没有三观,没有屈辱心,每天只听着安瑜秋一遍一遍地说:「文文乖,爸爸不是不爱妈妈了,爸爸只是在委屈自己来为我们换取更好的生活。」

我半信半疑着,在这样扭曲的家庭环境中长大。总以为这件事会由一方家庭彻底捅破而结束,却没想到结局是,林晓怡亲手杀了秦城,并且自杀。

这件事在洛城的轰动非常大,本来也该促成我和祁野的第一次见面,但安瑜秋在听到警方通知后就昏死过去,醒来后性情大变,她抗拒去到现场,也不愿见到与林晓怡有关的任何人,甚至直接带着我反锁在家里,几天几夜不出门。所以自始至终,我都没有见过祁家的人。

也是在那以后,我的人生轨迹被强加了两个字:报复。

林晓怡死了,那就报复与林晓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

我的一切选择都被安瑜秋掌控着。年幼时的我,没有任何是非观,她说什么便是什么,我也理所当然的觉得,我们家之所以破碎全都是林晓怡害的,既然她死了,那母债子还也是正常。

可安瑜秋对我的管制已经是病态。我不被允许做任何与报复无关的事情,哪怕是学弹钢琴,哪怕是参加一次志愿活动,她都会不知从哪冒出来,一遍遍说她是如何用心良苦将我养到那么大,而我却将一切抛诸脑后,不顾她唯一的愿望。

大概她是把对秦城缺失的管教全都用在我身上了吧。

就这样,我在安瑜秋不择手段的安排下,以安雯的身份,走近了祁野和祁梦,唯一的目标就是,先把他们捧高,再让他们摔得粉身碎骨。

可惜了,安瑜秋千算万算,没能算到她这个女儿会和祁野表白,也没算到祁野会明知道我是秦雨文的情况下,喜欢上我。

我疼得满头是汗,捂着肚子把脸埋进被子里,笑的狰狞:「哈哈哈哈哈哈,安瑜秋,你不是爱计划一切吗?我偏要你一切都在计划之外。」

我要在你计划之外和祁野谈恋爱,要在你计划之外不离间祁梦和她朋友们的关系。

还要,在你计划之外,早早死去。

你唯一说中的,无非就是,我不得好死。

08.

一夜过去,再加上药效,我总算缓过气儿来。碰巧我来了例假,索性以此为借口,混过同事们的关心。

趁着转场,祁野端着杯红糖姜茶来到我跟前:「安大经纪人昨晚去哪了,都不来跟我对行程。」

我接过姜茶,喝了一口回答道:「出去见了个住这儿附近的朋友,回来后身体不舒服,就早睡了。」

我从容不迫地回答,和祁野对着演。

他既然要假装不知道我是秦雨文,还要假装不喜欢我,那我也懒得拆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知道他喜欢我已经足够了。

祁野没有怀疑我的话,只是摸了摸我的头,继续贫:「好吧,既然我们安大经纪人不舒服,那我就只能充当一下我自己的经纪人咯。」

「这是在片场,你摸我头不怕被爆绯闻啊?」

「你不希望吗?我还以为这是你喜欢的经纪人专属福利呢。」祁野突然凑近我,小声说道:「毕竟你喜欢我。」

说完还向我wink了一下。

又做作又油腻,但不得不承认,我被逗笑了。

「终于笑了。」祁野露出了两个小梨涡,又拍了拍我的头,「一早上到现在都没见你笑过,还以为来个例假给我们安雯整emo了呢。」

这样的气氛实在太好,好到我直接忽略导演那边的催促,又多问了一句:「怎么,那么关心我啊?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唉唉,」祁野伸出食指,「禁止自恋哦禁止自恋。」

「懒得理你了,快去拍戏!」我笑着作势要踢他一下。

「去了。你记得把姜茶喝完,不准倒掉!」

说完他便奔向片场。

我曾无数次看着祁野走向片场的背影,笔直挺拔,生来就该站在光下。

我眸光暗了暗,低头又喝了口姜茶。

09.

在得知了祁野的心意后,我不再急迫。每天只管做好经纪人的本分,顺便和他来些互撩。

进组两个月的日子很快就结束了,杀青宴当天,祁野偷偷抹泪了两三次,还一个劲儿地在工作群里发红包,说大家辛苦了。

「你为什么不难过?」祁野每次都会那么问我。

而我也每次都会那么回答:「人生离别是常事,习惯了就没什么好难过的了。」

我知道我也应该难过,但我的情感早已在与安瑜秋一次又一次争吵中变得迟钝。除了偶尔会在安瑜秋面前变得歇斯底里,大喜大悲于我而言都不再有概念。

在回洛城的路上,我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不用猜,又是安瑜秋。

「你不恨吗?」

我偏过头,看到祁野安稳的睡颜。

怎能不恨呢。

明明他的家庭如我的一样破碎,可他却拥有健全的人格,和炙热的情感。

没有意外的话,他还能够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和一段完整的人生。

但相比于恨祁野,我更恨安瑜秋。如果没有她,我是否也有片刻机会成为如祁野一样的,灿烂耀眼的人呢。

「不恨。」

我回她。

我闭上眼,长长叹了口气。

我剩的时间不多了,就随着安瑜秋发疯吧。在最后的日子,我只做我想做的事。

10.

回到洛城以后,我又悄悄去医院做了一次检查。医生跟我说,病情恶化速度很快,如果再不尽快治疗,最多只能有三个月的时间。

「三个月啊,足够了。」

我只剩一件事要做。

这世界似乎对将死之人都要格外温柔些,一切发展都在为我要做的事情铺路。

祁野在横店摸我头的绯闻果真被爆了出来,上了热搜47位,给了他近一年来最大的热度。有一部祁野饰演无cp男二的电影借此立刻提档,全国多个城市开始路演。

首场路演时,荧幕前工作人员正在调试设备,我坐在观影席,回着祁野的消息。

阿野:「你不来吗?这可是我的第一次路演。」

阿野:「生气JPG.」

安雯:「来了。」

阿野:「在哪?快来我身边。」

安雯:「不去,要给你个惊喜。」

阿野:「期待JPG.」

我放下手机,摸了摸身边的一捧玫瑰花,如我跟他告白那天的一样。

为了上座率好看,选的影厅并不大,祁野站上台后就在往观众席看,很快便与我对视。

他大概看到了那捧玫瑰花,所以愣了一下。

我丝毫没有躲避他的目光,仿佛也要在「高朋满座中,将隐晦爱意说到最尽兴」。

但他不知道,我要这份爱人尽皆知,

周围在顷刻间沸腾,而我只盯着祁野。

以我对他的了解,若他说的喜欢是真的,无论有什么样的原因让他当初没有答应我,今天都绝对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拒绝我。

的确可笑,那么多年最顾全我颜面的人,竟是我仇人的儿子。

是我永远不该爱上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他一步步向我走来,站到我的面前,终于将红玫瑰抱在自己怀里,对我说了一句:「好啊。」

我鼻尖发酸,一滴眼泪从眼尾滑落,轻声道:「我就说,红玫瑰与你最配了。」

后半场的混乱我无从叙述,路演还没结束祁野便牵着我直接离开了影厅。我也索性把我和他的手机全都关机,屏蔽掉外界一切声音。

「幸好你不是顶流啊,都被当众表白了,还没有什么狗仔来堵你。」我笑着打趣,拉开驾驶座的车门。

祁野挡了一下,说:「我来开车。」

「啊?」

「没听说过吗?副驾才是女朋友的专属座位。」

我点点头,称赞他说:「懂得不少嘛,祁大少爷。」随后也就顺着他,钻进了副驾。

我没问他打算去哪,他也没说。哪怕他极力粉饰太平,我也能感受到气氛的微妙。

我还有时间等,等他撕开假面,问我一切。

不知道车开了多久,外面的人烟稀少,只能看到灯火闪烁的江畔。

祁野慢慢刹住了车,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字一句地问我:「安雯,你,你知道我是谁吗?」

仅这一句话,我霎时间懂了他一直以来的拒绝。原来他以为我不知道他是林晓怡的儿子,所以他不敢接受我,怕我有朝一日得知真相而崩溃。

我忽略掉心脏突然的抽痛,平静地回答:「知道,祁野,林晓怡的儿子。」

祁野的瞳孔猛地睁大。

「你都知道?那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这句话似乎应该是我来问你,」我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不怕我报复你吗?」

他认真地盯着我看,而后反问:「你又能怎么报复我呢?」

「嗯……比如把你打造成国际巨星,然后再爆你丑闻,让你一落千丈。」我开玩笑似的说着安瑜秋最真实的计划。

「好啊,我愿意。」祁野抓住我的手,去掉安全带朝我俯身,墨黑的眼眸中只有我的倒影,「那在我成为巨星以前,我们好好恋爱吧。」

说完,他吻住了我。淡淡的烟草气钻进我的鼻息。

车内静谧。只有心跳在砰砰作响。

我闭上眼,颤抖地搂上他的脖颈,生涩地回应他的吻。

祁野,我要如何向你表明一切。

我不该爱你,也自以为从未爱过你。但在此刻,在我的世界末日前夕,我只能绝望地沉沦,在无尽深渊中承认对你的爱意。

11.

和祁野在一起后的不久,我的病情也越来越严重,时常只能靠止疼片与化妆来掩饰自己。

我也曾在夜里辗转难眠过,想要彻底放弃所有,就在生命尽头享受一段短暂但甜蜜的恋爱。可每当我痛不欲生,那些最卑劣的心思就疯狂占据着我的大脑。

凭什么我就要一生苦短,而罪犯的家人却能幸福美满?

我挣脱开了安瑜秋的管控,却是个和她有一样执念的疯子。

无论身心,我都早已病入膏肓,石药无医。

抛开我自己的病态,周围人似乎都觉得我和祁野这场恋爱谈的不赖。

老妖怪是个开明的boss,不仅没有责怪我们,甚至因为我们的恋情给祁野带来了热度而发了一些奖金。

祁梦在看到我的硬核表白之后,连发了三条朋友圈庆祝她的好朋友终于要成为她的嫂子了。

甚至,连祁野的爸爸,也通过祁野委婉地表达了针对当年家门不幸的抱歉,以及对我们的祝福。

只有安瑜秋,还在变着法儿地拦我、联系我。只是我跟着祁野的行程要四处跑,所以她没能翻起多大的浪。

一天夜里,我来了例假,矫情地要睡在祁野怀里。

「祁野,你为什么喜欢我呀。」

我用他当初问过我的话来反问他。

「因为你长得好看。」

我掐了下他的腰,「你敷衍我!」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表白呀。」为了不让祁野发现我的异样,我拱了拱,用脑袋贴着他的胸膛。

「因为……后来,我就无意见看到了你户口本上的曾用名,秦雨文。我怕你和你的家人不能接受,所以也只能选择不说。包括你第一次跟我表白也是!那天我简直激动死了!但我还是不敢……」

祁野的说法跟我的猜测差不多,也许他还在说些什么,但止疼片的药效慢慢过去,我已经被病痛和生理痛折磨到耳鸣。

「雯雯?」祁野发现了我的异常,晃着我的肩膀说,「你怎么出那么多冷汗?」

我的眼神失焦,一只手拽着他的衣角,磕磕绊绊地再次确认:「你爱我吗?真得,爱我吗?」

「现在还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吗!这次生理期怎么会那么痛?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我问你爱不爱我!」

「爱你!我爱你!你先别说话了,乖……」

「记住你说的话,祁野,」我大口大口喘着气儿,在昏厥前说完最后一句,「记得,你爱我……」

然后,你就快要,永远失去你爱的人了。

就如七岁的我一样。

12.

醒来的时候,大概已经是深夜,我无力地眨眨眼,余光里只看到了祁野。

我翻过身,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拔掉了输液管。

「你疯了?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啊,」我拍开了他的手,「你知道,不知道,以及刚知道的一切,我都知道。」

我的语气冷漠而决绝,仿佛几个小时前窝在他怀里撒着娇的人不是我。

祁野愣住了一会,才问我:「你,什么意思。」

「祁大少爷还猜不到吗?」我带着些讽刺,「我是在报复你呀。」

他直勾勾地盯着我,不受控制地摇头。

「怎么样,我的演技不错吧?连骗过从事演员行业四年的祁大少爷,都绰绰有余了。」我掀开病床的被褥,转身面向祁野,双脚踩在地上,「对吧?」

「你生了重病受了打击,所以胡言乱语,我不怪你……」

「胡言乱语?」我咧开嘴笑了笑,「我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能痛快地说过真话。」

「安雯……」

「嘘。」我伸出食指贴在了祁野的嘴唇上,「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直接来告诉你答案好了。」

「我靠近你和祁梦,从始至终都是为了报复。」

「原本的计划,就是把你捧成巨星再反捅你一刀,但你不争气啊,整整四年还只能混个三线演员,而我又命不久矣,才只能改变策略,换一种办法让你体会最绝望的痛苦。」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要选择和你谈恋爱?第一,我想让你喜欢我,爱我,然后永远失去我,我要你刻骨铭心地记着失去爱人的滋味。第二,为了报复你们,我的母亲控制了我将近20年的人生,所以我恨她,我要她亲眼看见自己的女儿去和仇人的儿子谈恋爱,她不让我好过那我偏偏也要不如她的意!第三,我要让这场恋情的热度最大化,然后再爆出去当年林晓怡做的那些破事!与这件事相关的所有人,我全都要毁掉!」

「不要用不可置信的眼光看着我,祁野,你心里明白,我说的都是真的。」

「哦,你大概还有一个最想知道的问题吧?那你听好了。」

「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你作为罪犯的儿子,你当然可以跨过上一辈的恩怨说爱我要保护我。但是,我是受害者的女儿,我骨子里流着恨你们的血,又怎么可能去爱你?」

祁野被我的话逼得面目惨白,他站起身来,不再看我,向病房门走过去。

出去之前,他仍不死心说:「雯雯,你累了,先好好休息吧。今天的话我就当没听到,等你冷静了我们再聊。」

「小半年前我就知道我要死了,所以我所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很冷静。你也不必自欺欺人。祁野,你想想,像你这样光明灿烂的人,除了踩在深渊满身怨念的我,谁又能毁掉呢?」

祁野拉开了房门,径直离开,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我补得最后一句:「我没做过什么值得骄傲的事。能毁掉你,是我的荣幸。」

脚步声逐渐远了,我松了口气,一股血腥味急剧从喉咙中冲了出来。我用手捂了一下,黏腻的血顺着指缝往下滴落。

我盯着手里的血,眼泪夺眶而出。

「对不起……对不起……」我哽着嗓子,不想哭的太大声,「对不起……」

曾几何时,我也以为当报复画上句号,我会无比痛快。但祁野的温柔是意外,对我无条件的好是意外,每一个他站在光明处说感谢经纪人的时刻都是意外。

他的出现于我而言更像是救赎,但我怎能被他救赎?

白天,我总情不自禁多靠近他一点,而到了晚上,我又被无尽的背叛感折磨得喘不过气来。

哪怕我自虐一般的寻求清醒,哪怕我跪在秦城的墓碑前重重地磕头,没用的。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无法再否认,我爱上祁野了。我在爱我恨了十多年的人。

但我没有回头路能走。我是如安瑜秋一样的疯子,我不可能放下曾经所有的执念。所以当我拿到病历单的时候,我只有一个念头——

「都下地狱吧。都陪我一起,痛苦下去吧。」

我做到了。

没有人会好过。

13.

简单冲洗了身上的血迹,我就离开了医院。

所以我干脆打车去到了安瑜秋的住处,在这座城市做最后的了断。

安瑜秋刚看见我,就随手扔了个盒子砸向我:「你还有脸来?你他妈的……」

「你闭嘴。」我已经没有力气和她争吵,只能从桌子上拿起两只碗扔在地上,以此换她安静片刻,「我来就是告诉你,祁野很爱我,祁梦把我当成好朋友,而我得了绝症快要死了,所以他们也会体会到失去自己爱的人的痛苦。」

「你在说什么……」

「我说,安瑜秋,仇已经报完了,所以希望你在我死后,能够放下执念,去过正常人的生活。你明明知道,哪怕林晓怡有千刀万剐的罪,秦城也不是个好人,不值得为了他,活成这副鬼样子。」

说完,我从衣服内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在了桌子上,没再管安瑜秋的那些追问,就离开了。

「妈妈,如果我的死可以抵掉我们的一切罪孽,那你以后,要好好生活啊。」我自言自语道。

在去往机场的路上,我看到祁野给我发了很多条微信。内容的大概意思就是,哪怕我再恨他,也不要放弃生命,先回来治病,以后想怎么报复他都行。

可我早就没救了。

我没回任何消息,然后点开微博,把原先准备今晚发出去的有关林晓怡的爆料全部删掉,最终只发了四个字:

「到此为止」

爱,恨,忏悔,怨念都到此为止吧,我真得累了。

机票是随便买的,我到达机场的时候正好开始检票。已是深夜,机场没什么人,我也就一路畅通无阻,很快便坐在飞机里睡了过去。

我梦到了祁野。

梦到了我们共事四年来的点点滴滴。

他总是夸我做的很棒,总是给我各种各样的奖励,总是在万众瞩目中感谢我,总是给我最恰到好处的关心。

所有被安瑜秋挖空了的、除恨以外的情感,在祁野那里都找到了归宿。

四年,因为祁野,我鲜活而热烈过。没有遗憾了。

「我花了近二十年想让你失去,而最终,我竟也再一次失去了。」在梦中,我对祁野说道。

14.

我凋落在五月。是玫瑰盛开的季节。

是,属于你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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